游有方失笑:“她要是不小氣,我們還走不到一起。(免費小說請牢記)”
囧,那和小氣扯不上關系吧,當時蕭冪兒被推下河,游有方將她救上來,初夏本來穿的衣衫就單薄,又打濕了水貼在身上,光想想就知道有多尷尬。蕭冪兒說當時羞憤想裝暈,可是游有方以為她真暈,又是將她的臉拍拍打打,又是試圖按壓她的胸腔想要壓出積水,這些在游有方的概念里都是救人的正常舉動——是,哪怕現在張手美也這么認為,但總堵不住別人的嘴吧,三小姐那時候都打趣他們有了肌膚之親,不是蕭冪兒愛計較,那么多人看著呢,人家指指點的,她不得不計較。
之前在蕭冪兒那里沒打聽到的八卦,現在游有方倒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人都散了,我以為她也可以回家了,誰知道她說她難受,說不知道這么一淹水會落下什么病,非要拉著我去給郎中檢查,這事兒要求個放心……”
那是當然,這種事情是應該當下就“定損”,免得以后說不清。
“……郎中把了脈,說根本沒什么事,誰知她還是不走,說自己太丟人,身體沒事可是心理受了打擊,反正就是賴上我了……”
張手美輕輕笑起來,在心里說,游大哥,那叫精神損失,表姐那是在尋求精神賠償。
“我說我不是什么有錢人,她非要我告訴她那個小姐是誰,她要上衙門告她。我一想,這怎么能告呢,便說你要什么賠償就說,我雖然沒什么錢,可是特別的東西挺多。然后我就帶她回來,讓她看了家里所有的東西,喜歡什么隨便拿……后來她知道我走過很多地方,便讓我從各地搜羅禮物來賠罪……”
張手美托腮,這么說,好像是冪表姐先動的心,“游大哥,你是為了負責要娶冪表姐,還是真的喜歡她?”
游有方將送到嘴邊的酒杯拿下來,“這個——有區別嗎?”金在田端著酒杯的手也頓了頓,看著張手美。
張手美見他倆這樣驚訝,擺擺手笑答:“沒什么,我就是隨口問問。”
這時代的人誰會想那么多,什么情啊愛的都是奢侈,負責不是最好的一種態度么?張手美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上輩子……真的,愛情什么的都是浮云,肯負責就好。
她說了自己不喝酒的,傷感一來也忍不住,想讓自己不傷心的辦法就是猛灌酒吧。
張手美和表嫂被派過來鋪房壓房,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迎嫁,這算是很貼心的一項風俗,新娘子嫁過來不僅有送嫁的還有迎嫁的,本來出嫁就是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這么一來,有個過渡,心里落差不至于太大。
一大早,游有方戴著碩大的一朵大紅花,騎著雇來的高頭大馬,領著請來的八抬大轎,浩浩蕩蕩地去接新娘子。過了晌午,張手美和表嫂在新房里說著話,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嗩吶鑼鼓吹吹打打的聲音,表嫂站起身,有些激動,“來了”
迎親的隊伍回到妙善街的時候,炮仗聲噼里啪啦地響起,一直越靠越近。游有方雖然沒有家人親戚,整條街的街坊四鄰倒是不少,幾乎全都出來看熱鬧,到處都是恭賀聲,那聲音沒由來地讓人心里一陣激動,張手美在新房里等得焦急,真恨不得跑出去湊熱鬧。古代的婚禮她只在電視上見過,還沒親身參加過。
表嫂在門口探了探,笑著道:“進門了進門了”
張手美也跑到門前去探看。
一群人簇擁著一對新人,圍得密密實實。金在田吩咐人撒了喜糖和喜錢,小孩子彎著腰去撿,大人們也在撿,張手美這才終于趁這個空擋看見了新郎和新娘,游有方走得不快,用紅綢衫牽著頂著大蓋頭的蕭冪兒,恭賀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表嫂回過頭來,“你教的法子好,真熱鬧當時我們就沒想著撒喜糖和喜錢,你看,那孩子,腰間系著玄色帶子的那個,邊撿邊灑,哈哈……”
成親就是圖個熱鬧,當然是越熱鬧越好,這主意雖然小小地破點財,但是吸引人氣絕對夠高。
在廳堂里拜過天地,新娘子就被簇擁著送入洞房來了,兩人忙迎上去,一人扶著一只胳膊,扶著蕭冪兒在床沿坐下。
“挑蓋頭,挑蓋頭……”大人們起哄,半大不小的孩子們也跑來跑去地直嚷嚷:“我們要看新娘子,要看新娘子……”
游有方傻呵呵地笑,喜婆遞過來早就準備好的挑子,他非常瀟灑地挑開了蓋頭,屋內的人哦哦地叫起來,“新娘子真好看,”“有方有福氣啊”屋外擠不進來的人不停地蹦著跳著,想越過前頭人的頭頂看新娘子,竟然還有人端了凳子,直接踩在凳子上往里看。
張手美見了蕭冪兒化的妝,還真是被嚇了一跳,當時她就想過日本的新娘妝,沒想到真的是那樣,白白的臉紅艷艷的唇,沒有表情,像極了一個假娃娃。
為什么眉毛只有那么一點,嘴也只有那么一個小圓點?
蕭冪兒抬眼掃了一下屋內滿滿的人,又趕緊垂下眼瞼,那粉厚得……真看不清臉上的紅暈。
喜婆端來兩杯酒,兩人喝了,喜婆又讓新娘新郎將外層的衣裳兜起來,有人端來一小盆糧食,是混雜著的五谷,喜婆說:“灑五谷了,接的多小日子過得越紅火,看準了多接些。”端盆子的人就笑嘻嘻地抓起來朝他們身上潑灑。
他灑一把,看熱鬧的人就起一哄。
游有方呵呵直笑,嘴都收不回來。
撒完了喜婆又喊了一聲,從人堆里鉆出來一個抱著紅綾襖小孩的婦人,喜婆讓新郎新娘并坐在床沿上,將孩子往她們中間一塞,那小孩子只有一兩歲,張手美都沒看清是個男孩女孩,那小孩有些被嚇著,被從游有方的懷里傳到蕭冪兒的懷里,然后又放到床上讓他打了兩個滾,小孩子憋了好久,終于哭了,他哭得越響亮,屋子里的人就笑得越開心。
這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吧,游有方偷偷瞅了瞅蕭冪兒,她與他一對上眼,跟燙著似的趕緊收回來,低下了頭。
有人大聲說:“別都擠在這里,到前頭入席去吧”游有方也扯開了嗓子招呼大家:“都到前頭入席去吧,一定要吃好喝好”
熱鬧看得差不多,滿屋子的人心滿意足,嘻嘻哈哈地挨挨擠擠出去了大半,屋里就剩下幾個人,送嫁的是兩個毛家的丫頭,加上張手美和表嫂,還有這一對夫妻,就六個人。
游有方拍了拍身上剛撒的東西,幾個女子也替蕭冪兒拍干凈。
游有方笑著對送嫁和迎嫁的人道謝,又對蕭冪兒說:“這鳳冠戴的累不累?趕緊取下來吧,你在這里跟姐妹們說說話,我到前頭招呼去。”
蕭冪兒眨眨眼睛,嗯了一聲。
張手美還以為她害羞呢,等到游有方一出屋子,關了門,只剩幾個親近的,她立刻大叫道:“快打水來,我要把這脂粉洗洗”她一說話,臉上的粉就嗖嗖地落,還有的地方像干燥的土地,裂開了。張手美笑得不行,這怎么跟糊的面粉一般,這么不經呆,還得虧她一直端著不說話不笑,盡量不要有表情,不然怎么能撐到現在。
表嫂打來水,幾個人服侍著蕭冪兒洗了臉,嘖嘖,第一盆水可真白,太恐怖了,又濃,跟米漿似的,后來又換了兩道才干凈。
表嫂端來廚房特地做好的面,“餓了吧,先吃點壓著,前頭還不知道要鬧到什么時候呢。”給那兩個丫頭也一人端了一碗。
是啊,這還只是做了前戲,后頭還有一輪重頭戲,鬧洞房,蕭冪兒得積攢氣力啊。都說洞房人不鬧鬼鬧,游有方的街坊四鄰可是一個個抖擻得很,到時候又喝點酒,興致更高,還有得折騰。
有人在門口收了她們吃完的碗,蕭冪兒十分感慨:“還好有你們陪我我聽說有些地方新娘子都是一個人枯坐洞房干等著,不能取下鳳冠,又不能吃東西,我還真怕也這樣,上次嫂子進門不就是一直餓著……現在輕松多了。”
表嫂說:“過來人有經驗,當然不能讓你再餓著了。還不都是有方先叮囑的,別看他人粗,心可不粗。他見識多,沒那么多規矩。”
蕭冪兒點點頭,得空將房里打量打量,人都是熟悉的人,東西也都是熟悉的東西,房內的家具都是這幾個月來看著父親日夜趕制出來的,她摸摸帳子,“這帳子是我娘繡的,”又摸摸喜被,“這被衾是我繡的……”
先前還在笑,這么一圈看下來又眼眶紅了,一邊一個眉清目秀的妹妹說:“冪姐姐可別再哭,先前就哭花了一回。”
她不說還好,也許蕭冪兒能忍著,一說蕭冪兒就落了淚下來,“這會兒不是沒上妝么。”
張手美小聲問那個妹妹,“冪表姐還哭花了妝啊?”
“嗯。都要上轎了,又緊趕慢趕地重新上的妝。”
蕭冪兒接過她嫂子遞上的帕子,抬起眼來,“手美你可別笑我,等你出嫁的時候,說不定哭得比我還厲害。”
張手美一臉無辜,“我沒笑你啊,出嫁哭有什么丟人的。”
蕭冪兒平時總是笑容多過眼淚,她當然不習慣今日的自己。
在新房里能聽得到前頭傳來的一陣陣喧囂聲,張手美與她們一起說了會兒話,覺得想上廁所,就到后頭去了。
今日的宅子大門一直開著,人們來來往往,張手美卻沒想到自己會遇上這個人。
此時夜色快要降臨,她本來要到宅子門口看看今日喧鬧過后的妙善街,卻沒想到在門外看到了陳少爺。街上幾乎沒有多余的行人,只有他一人長身玉立,宅子前的兩個大紅燈籠里投出的光,將他淺淺的影子拉得很長。
“手美,你真的在這兒”
他難道等的是自己?“你——你怎么在這兒?”阿九呢,怎么不見他在身邊?
陳少爺往街頭街尾看了看,上前來牽住她的手,“趁現在沒有人,我們走吧”
張手美不肯挪腳,“去哪里?”
在曲中恒結婚前的那段時間,她一直在幻想這個場景的出現,可是一直等到他結婚的那日,她都沒有等到,果真一直等下去,終是會等到的么?可是現在,此生,她不是那么想跟他走。
“你不要躲著我,你為什么總是躲著我?”陳少爺蹙眉,“就算你以前有多么恨我,可是到如今,我們不是應該好好地站在同一戰線互相照應嗎?”
金在田從宅門那里閃身過來,喝了一聲:“你干什么?”他有些激動,沖上前就一拳打過去,正中陳少爺的鼻梁,陳少爺被這力道沖得差點站不住,抬起頭來的時候鮮血從鼻子里流出來,他摸了一把,仰起頭。
張手美傻眼,她不知道金在田出手這么狠,“他可是陳府少爺,要是被陳府的人知道是你打了他,你會有麻煩的。”
就算陳少爺不追究,陳府的人也不會不追究。
金在田憋著氣道:“他不該再來招惹你。”
張手美搖搖頭,再生氣也不能沖動,沖動是魔鬼,小到帶來小麻煩,大到會帶來煩。她將陳少爺拉過來,“進屋再說吧,先止血。”
金在田甩了甩手,這個人,他早就想揍了。
阿九從宅子里出來,大街上竟空無一人,“少爺?少爺?”
他抓住轉身要進宅子的金在田,“請問你,有沒有見到我家少爺?”金在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凌厲似刀,阿九忍不住打了個冷噤,不再多問。
他左右大喊了兩聲,沒有回音,他的臉都擠成一團,很有些惶恐,朝街的那頭邊走邊叫喊過去,“少爺,少爺……”
張手美將陳少爺領到廚房,打了點水給他洗去血跡,又拿了棉花揉成團讓他塞住鼻子,陳少爺見廚房里有人進進出出,有些不安,“有沒有無人的屋子,我們找個好說話的地方。”
張手美將他領到這兩日她和表嫂一起住的一間小房,關上門,“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陳少爺的頭還仰著,“我知道你表姐今日嫁過來,我不確定你在不在,本來是想來看看的。”
“阿九呢?”
“我讓他進來問人你在不在,如果在就請你出來見我一面——手美,我本來想到鄉下去找你,可是家里人看得太緊,我出不了城,每次你到春風樓來送魚,我也碰不上你。”
張手美在床沿坐下,“你母親不準我再見你,我答應了她。”
“你呢,你要是想見我不會無視我之前說過的話,手美,你分明是在躲我來到這個什么鬼唐朝,你難道就這樣做另一個人生存下去?你難道就不想和我一起想想辦法?”
張手美冷笑,“那你想出什么辦法了嗎?”最直接的最有用的方法就是一頭撞死,死了再投胎,但如果老天爺不讓你死,你就是撞成傻子也死不了。
“我試著撞死,也試著重新跳河一次,可是都不成,我們是真的回不去了。”
有些人不到黃河心不死,非要試過才知道沒有辦法。他還是不死心,央道,“手美,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張手美真希望他能認清現實,“我們算重新投胎,也不一定能回到之前,我們上輩子已經死了。”
他不理解,“死了投胎也是投到未來,怎么會投到歷史,投到過去?你一起想想,說不定有辦法”這就是他總死不了心的原因吧。誰讓他不看網絡小說,不看狗血穿越劇,在穿越還沒泛濫的最初最初,應該那些人也是一直試圖通過各種方法回去的吧。
他一直都很順遂,死亡來得太突然,可是這一世也沒虧待他,“你回去是曲少爺,留在這里是陳少爺,有什么區別?”
“我爸媽就我這一個孩子,我老婆快生了,手美,我都沒與他們道別”
他其實接受不了的還是自己的死。
“中恒,你教我的,人要朝前看。你不是馬上就要娶太守家的三小姐了么,你會再有妻子,再有孩子。”
陳少爺望著她半晌,像是終于沉淀下來重新認識這個人一般,“才幾個月沒見,手美,你變了。”
張手美起身走到窗邊,將窗子關得更緊一些。她走到他面前,“陳少爺,我們上輩子的事你都忘了吧,不要再提以前。我們投胎沒有喝孟婆湯,所以你總是像有魔怔一般。不管事情又多離奇,我們都要學著去接受。聽我的,別再執著了。”
就憑這一點先知先覺的優越感,足以讓她在他們的關系中處于優勢地位。
就像當初他結婚了,對著一直不愿放手的她說的那些話一樣。他越那樣說,她越是不想就這么放棄。
現在也是,他們見了好幾次吧,這話也說了好幾遍,可是他的靈魂深處總是不愿相信,有過這些日子就夠了,這些他瘋狂地恨她又需要她的日子。
他頹然地抱著頭,什么都不再說。
默了好久,他終于道:“手美,我被他們送到城外的寺廟時本已經看開,可是再遇到你,我又糾結了這么久,也許你說得對,我們不可能回去,手美——我能抱抱你嗎?”
這樣的兩個人,就是抱著對方的身體,也摸不到對方的靈魂吧?
陳少爺在他耳邊說:“從現在起,我只是陳中恒,你在我眼里也只是張手美,別管什么三小姐,我還可以再追你嗎?”
“我不一定會接受你。”
“你會的。你等我。”
陳少爺走出游宅的時候腳步十分的沉重,幾乎像拖不動雙腿一般,他望著宅門外掛著的兩個紅燈籠,出神了好一會兒,拿出塞在鼻孔里的棉花,扔掉,往自己家里走去。
阿九找不到人,提著一顆心回了陳府,憑他這些日子跟著他的經驗,他只覺得有兩種可能,陳少爺要么走了,要么回府了。他猶豫再三,選擇回府問情況,可是府里人說少爺沒有回來。
于是很快,陳府上下大亂。
陳老太太從佛堂里趕過來,陳夫人正在杖責阿九,陳老太太跺一跺拐杖,“糊涂,人不見了趕緊找人才是,你打他能將中恒打回來嗎?”
陳夫人心急如焚,不得不安靜下來,恭順地答:“媳婦已經派人出府找去了……”
陳老太太轉動著手中的佛珠,閉目念念有詞。
差一點,陳夫人就要抹淚了,她剛將手伸到腰間準備抽帕子,一個丫鬟進來稟報,“夫人,老太太,少爺回來了”
陳老太太睜開眼,陳夫人忙上前攙著她,陳少爺進門來問了安,陳夫人責道:“你不聲不響地去了哪里?”
陳少爺看了看屋內的景況,阿九匍匐在地,涕淚交加,看見了他苦著臉笑,又輕輕搖頭。他已經將少爺要他去做什么事告訴陳夫人了。陳少爺道:“我讓阿九去辦點事,突然有些內急就去尋廁所,回來的時候就不見了他人。”
陳夫人一臉不高興,“你又去找那個張姑娘去了?”
“是。”
陳夫人忍住了心中的不快,輕聲道:“你要是真喜歡她,娶了三小姐之后就納了她。”
陳少爺搖搖頭,來自現代的張手美曾經拒絕做他的情人,如何會接受做他的小妾。“娘,奶奶,我有些累,我先回去歇著。”
陳夫人的眼中露出疑惑,自己都松了口,為何兒子反而不喜?是不是已經不在乎那個女子了?
陳老太太一跺拐杖打斷了她的思緒,話里不無責之意,“中恒這么大個人了,你這個做娘的怎么還將他當小兒看待,等下次人真的不見了你再叫我。”
陳夫人低眉順眼,“我知道錯了,婆婆,媳婦兒扶您回去歇著吧。”
話說這邊,張手美在陳中恒走后,一個人在房里呆了好久。
天色越來越暗,酒席上的喧囂已轉戰洞房,可是她提不起精神來去湊熱鬧。
門被推開,金在田走了進來。
“怎么不點燈?”
張手美不想說話。
金在田說:“剛才你與陳少爺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張手美驚訝:“你——你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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