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元旦過后,胡菲菲進入了焦躁期。
她一直沒能收到來自新概念作文大賽組委會的消息。眼看復賽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自己卻什么消息都沒有。
她有些懊惱自己是不是太大意了,只寄出了一篇文章參加比賽。再好的文章,再好的敘述方式,也有人會不買帳。就算是安妮寶貝的小說,在這樣的比賽中,仍然有明珠蒙塵的可能性。而參加新概念大賽,并且獲獎,對自己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有這樣,此后的計劃才能一點點順利展開。
她一天去學校門口的傳達室兩次,急得嘴唇上都要起泡了。終于有一天,同桌趙莉上晚自習課時候告訴她,門口黑板上寫了她的名字,應該有快遞或者掛號信。
下課后胡菲菲飛也似的奔了出去,到大門口一看,傳達室的小黑板上寫了她的名字倒是不假,可在信件堆里拔拉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封她的信。
“干啥呢干啥呢?”一個門衛老大爺不耐煩的起身說道,大概把她當成偷信的小偷了。
胡菲菲臉上立即掛上笑容:“爺爺,我是后面家屬院里的胡菲菲啊。我同學告訴我,說我有一封信。您看,我的名字還掛在這塊黑板上呢,信卻找不到了。”
老大爺拍拍腦袋:“哦,是你啊。黑板上的信都不在這一堆里,我們把它放箱子里了。”
在胡菲菲急切的目光下,老大爺把一個箱子搬了出來,里面果然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包裹幾封信。胡菲菲忙翻了一遍,卻仍然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這就奇怪了。”老大爺抓了抓腦袋,從抽屜里取出一個記事本,“我這里取信的人都是有記錄的啊。”說罷用手指著一行一行的核對。“哦,這不是,1月13號,航空信(外國),胡菲菲,簽收人,程。這程又是什么人呢?”梅溪高中里面員工幾百人,老大爺當然不可能知道每個人的家庭關系,最多就是在門口經過時候看著臉熟罷了。因此,反倒不清楚胡菲菲媽媽的名字。
“我知道了,謝謝爺爺!”看到這熟悉的簽名胡菲菲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急忙謝過老大爺,就徑直往歷史教研組奔去了。
這時上課鈴聲已經響起了,晚上第二節晚自習已經開始。平時從不缺席的胡菲菲此時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歷史教研組暑假后就搬到了新的教學樓里,在三樓的教研區,和教學區中間隔著一道卷閘門。
胡菲菲一口氣跑到三樓,還好,托文科班晚上有歷史晚自習的光,此時教研組里大門半開,影影綽綽的還有幾個人。
胡菲菲沖了進去,媽媽程遠芝卻不在,只有一個相熟的老師跟胡菲菲打著招呼:“喲,是菲菲啊。怎么,有事找你媽媽?程老師這節有課,剛才看著她拿著教案出去了。”
胡菲菲笑了笑,說:“我來拿東西。”就徑直走到媽媽的辦公桌前。
剛才說話的那老師也沒想著阻止什么,畢竟現在又不是考后批改卷子的時期,辦公桌上也不會有什么隱私物品不能給別人看,再說胡菲菲也是他們從小看到大的小孩,也就由著她在自己媽媽的辦公桌上亂找。
胡菲菲一眼掃過辦公桌,看到上面亂糟糟的鋪著當天的報紙。掀開報紙,一大堆信件出現在自己眼前。胡菲菲一封一封揀來看,大多都是媽媽班上同學們的信,看看郵戳也就是最近的日期,想是媽媽從傳達室里挑出了學生們的信,卻還沒來得及分派給當事人。
突然間,胡菲菲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一封開了口的航空信靜靜的躺在書信堆了,信的封面上,被人用中文和外文同時寫上了:淯陽市梅溪高中一年級胡菲菲親啟字樣。
胡菲菲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航空信顯然已經被人打開,拆看過,從拆信人毫不遮掩的作風來看,那人是誰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了。顯然,參加過1978年高考、順利考上某師范大學、修習過青少年心理學、知法懂法的高級中學人民教師程遠芝女士根本沒有把自己女兒的隱私權當作一回事,也許在她的意識觀念當中,對待兒女的態度和紅樓里的趙姨娘有異曲同工之處:“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我還怕她不成?”胡菲菲微微氣苦,耳邊又響起媽媽的原話。“你這一輩子怎么過活,還不是我拿主意?有誰跟自家女兒講禮貌,講什么隱私權的嗎?”
但是這封信卻不是胡菲菲關注的重點。打開信,那一筆一劃雖然認真卻不夠工整的文字已經讓胡菲菲的心涼了半截,再看一看信的末尾,儼然寫著寫信人孫磊字樣。胡菲菲長嘆一口氣。孫磊,孫磊怎么會給自己寫信呢?——不,怎么可能落選?胡菲菲不肯認輸的眼睛,四下打量著,打開了媽媽辦公桌下一個沒有上鎖的抽屜,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仍然是大大小小的信件,大概有五六封的樣子,都是寫給自己的信件,寫信人的筆跡不同,信件內容不同,但是有一點卻是一樣的:它們都沒能送到真正的收信人胡菲菲手中,而是在半路就被人打劫了下來,被人大大方方的拆了封。
胡菲菲好奇的翻看著這些信件,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性格冷清,除了蕭如外和外人交往較少,卻沒想到還有人關心著自己。這些信件中,有的是初中普通同學之間禮貌的問候,也有同桌何婕到了一個新地方后不適應環境帶來的喋喋不休的抱怨,還有兩封,居然是匿名的情書。——胡菲菲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行情這么好過,何況情書什么的,難道不應該是當面遞交的嗎?剛好被自己古板而控制欲強的媽媽抓了個現行,也只能怪寫信人太不謹慎了。
在一片大大小小的信件下面,胡菲菲終于找到了自己夢寐以求了很久的那封掛號信——寫信人:萌芽雜志社新概念作文大賽組委會。
信仍然是開封了的,薄薄的一張紙。胡菲菲睜大了眼睛,將那張紙翻過來覆過去看了好多遍,就像能從紙上看出一朵花來似的。最后,她長出了一口氣,拿著那張紙離開了歷史教研組。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