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澄!”墨紫沒想到元澄會說得那么認真。以她的隨性,不愿意也沒有必要勉強。
“有些人天生負有使命。很不幸,你是其中之一。但你運氣不錯,還有兩人同你一道。”元澄拉起墨紫的手,溫潤之色清雅,“莫忘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誰說這場結拜是結好看的?!
金銀不自在干咳兩聲,“分明是趁機拉人小手,說得那么冠冕堂皇。不過你們要是扔我一人在苦海,我可是什么惡劣奸詐的方法都用得出來,怎么都會拉你們一起。”他是奸商。
墨紫撲哧一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元澄恢復淡然的面色,“惡劣奸詐,才是金大少的真本事。”
墨紫連忙悄悄吩咐臭魚老關調帆,往燈火方向行去。那里有一片大山的暗影,已經讓人清場。等駛近,才發現水面漂著的是蓮花燈。
“蓮花載魂。”金銀望著它們出神。
墨紫知道這個玉陵的習俗。他們認為蓮花最潔,心愿實現的靈魂附過之后也能潔凈,就可投胎轉世到好人家,下輩子安寧。
肥蝦龐大的身軀過來,卻連一點腳步聲都沒有,“墨哥,七八只方艄隔了尾后。”
墨紫點點頭,對臭魚說,“打火把。”
臭魚道聲好咧。
贊進和丁狗上前來,盡管事先就安排好的,兩人保持著警惕。
臭魚這邊點亮,對面就突然燒出一條火龍,現了三艘大船來。
“夜半在這條河上行船,不是藏富就是藏秘,快快給我等瞧上一瞧!有錢要買路,有秘要交待。”
豪氣壯闊的聲音,驚起了蕭維仲安等人,連忙上甲板來看。
“怎么回事?”蕭維是他們那群人中的老大。當然代表發問。
“好像又遇到水寇了。”墨紫是船上的老大,當然負責回答。她笑了笑,“而且聽聲音很熟悉啊。”
仲安想起來了,“善閻羅?”
魏佳也想起那位,說得有點搞笑,“他半月前才得了幾萬兩銀子。這就花光,又要打劫錢財了嗎?”
“恐怕不是為財。他不是說了,有錢要買路,有秘要交待。”蕭維跟善閻羅的人交過手。感覺他們不是普通水寇,“重點是在最后五個字。”
墨紫沖元澄挑挑眉,意思是。看吧,沒那么好唬弄。
元澄卻對她笑,完全是讓他看穿又如何的不無所謂。
“咱們船上能有什么秘密――”仲安突然拉長音,看向站在船頭的金銀,卻不太確定。“不可能。他們怎么會知道他?再者,一群水寇為何打他的主意?難道想跟大求朝廷換賞金?”
“不是一般的水寇。”蕭維已經在心中確定,“紀律嚴明,不濫殺無辜,行動有組織。簡直就如一支軍隊,又和大求水軍作對。只能是玉陵人。而且還是想要玉陵復國的人。這個善閻羅很不簡單。墨紫,快將二皇子帶下去,別讓對方看清楚他。”
金銀華美的面容冷淡,“似乎已經太晚了。對方既然設下埋伏,必定收到確切消息。難道我不露面,他們就以為我不在,然后放這只船過去嗎?”
蕭維目光緊斂,“二皇子只要不讓他們發現,我們自有辦法闖過去。墨紫,你說對不對?”這船的戰力足以對付這些人。
“蕭將軍莫非想把大求水軍都引來?”不待墨紫開口,元澄笑一聲。
蕭維啞然,不錯,若要動用武力的話,勢必造成很大的動靜。
“還是交給墨紫處理吧。”元澄輕松作推手。
仲安給墨紫出主意,“別忘了,善閻羅還欠我們一個人情呢。”
丁狗冷不防插嘴,“欠了墨哥的人情,又不欠這船人的人情。”
蕭維皺起眉頭。
墨紫可不管他心里琢磨什么,往最前頭一站,“閣下可是善閻羅?”
善閻羅應是,聲音由遠而近。
一只快舟翻起白浪,行到中間。上面有二十幾名威猛的大漢,立船頭的卻不是穿蓑衣的胡須公了,而是一身錦紋大將袍,發上飛巾,雙目炯神的中年男子。唯有魁梧的身材一如當日。
他聽到墨紫說話,有些驚訝,“姑娘是船上作主之人?”
墨紫踏高板,蹬船舷,英姿颯爽,“正是。沒想到這么快見到壯士,也算有緣。”
善閻羅一愣,雖然得到二皇子就在這艘船上的消息,不料對方的口氣聽起來竟是認識他的。而他確定,從未見過一個女船大。
“壯士莫非忘了,那夜你截左佑的船,暗中助你一臂之力的人?”墨紫提醒他。
善閻羅睜圓眼睛,“原來是姑娘援手,多謝多謝。不過,姑娘要是問我討人情,我這次可還不上。”
墨紫回頭對仲安聳個肩,表示自己盡力,又面對善閻羅,“這暫且不論,只是壯士為何截我的船?”
“真是難得一見的爽快女子。”善閻羅呵呵一笑,“我也開誠布公。敢問姑娘船上可有玉陵二皇子?”
“墨紫!”蕭維沉聲。他覺得要死撐,撐一時,是一時。“別忘了皇上的密旨。楚琉已死,若楚毓被劫,我等如何交差?”
“蕭將軍,完成任務的前提是自己先保住性命。”元澄涼絲絲說道。
墨紫不聽后面兩人說什么,專心對付善閻羅。人,雖然是元澄招來的,但在把金銀交出去之前,她想親自確認對方的誠意。
“壯士究竟是誰?我瞧你們委實不像水寇。若能如實答我,我便如實答你。”
金銀在一邊低語,“好墨三兒,比他有良心。沒錯,好歹問問姓甚名誰,別一聽人是玉陵反抗軍什么的,就忙不迭讓我跳下去。”
這話說得輕,蕭維離得遠,所以不會惹起明顯的內訌。
“在下姓陳名勝,本是玉陵騎虎將軍。聽聞我二皇子讓大求人抓了,特混入大求水境來救。一路缺軍餉,所以做這劫富水寇的買賣,并非窮兇極惡之徒。姑娘若不信,盡管請出二皇子來。二皇子是識得陳勝的。”善閻羅說道。
“陳勝。”金銀露面了。
蕭維箭步要去拉回來,贊進和丁狗擋住了他。
陳勝雖然激動,但也很謹慎,“可否將火把往近處湊湊?”
臭魚見墨紫點頭,這才照做。
陳勝看清確是楚毓,立刻率眾跪了下來,聲有抖音,“殿下,我們終于把你盼來了!我爹……我爹他總算能瞑目了。”
“他爹?”墨紫一想,恍然大悟,“陳勝是陳老將軍的兒子?”
“上陣不離父子兵。老將軍有四個兒子,都是玉陵優秀的武將。陳勝是長子。若是他們陳家人,我還能放心跟去。”金銀此刻決定了。
“不行!”蕭維站在大周的立場,終于挑明不同意。他一揮手,親隨就將船頭的人圍了起來。“二皇子必須先跟我們回大周,待面見皇上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蕭將軍――”元澄想開口。
蕭維目中寒光點點,“不用多說。你與二皇子有結義之情,我懷疑你不能公允處理此事。”再看墨紫,“墨紫,你也一樣。此時此刻,這船得由我說了算。”
墨紫咬著唇,嘆了口氣。蕭維這人真是忠臣良將。說實話,她要是站在大周皇帝的立場,會覺得他蕩氣回腸,英勇無畏。可是,她心中無國無君。元澄也是。所以,再怎么想要和諧,難于登天。瞧吧,前段時間在船上相處得還不錯,一下子融洽就變成緊張了。價值觀不同,再努力都白費。
“蕭將軍。”她不再叫他大哥,“這話不由你說了算。我有皇帝旨意,在船上我說了算。就算我倒了,也輪不到你在我的船上指手畫腳。”
“宋墨紫,你隱瞞與大求王的關系,罪同欺君。這次回都,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寬恕都難說,還說什么船上你說了算?”皇帝密旨不能不執行,蕭維咬牙硬頂。
“那也要回去后由皇上發落,你說了也不算。”墨紫的語氣更多是無奈,“蕭將軍,你看不清楚嗎?請站上來。”
她讓贊進丁狗別攔他。
蕭維站上船頭一看,臉色變了。四周全是大大小小的船只,而且齊整站著少說上千人,跟攔截左佑的陣仗差不多。
“那又如何?便是豁出命去,也不能妥協!”他是將軍,不能不戰而逃。
“蕭將軍這么想死,那我給你條小船,你下去跟他們拼命好了。”這人冥頑不靈,食古不化。他沒錯,她也沒錯。真真正正的古人,碰上真真正正的現代人,矛盾不可避免!連岳飛,她都唏噓愚忠不可救藥,更何況是蕭維。
“你!”簡直無話可說。
“蕭將軍。皇上讓我們來救二皇子,無非是想助玉陵對抗大求,能保我大周無憂。二皇子現在走,或回都以后再走,其實差別不大。”元澄將墨紫拉在他身后,“反而,元某認為,二皇子讓玉陵人接走更好一些。如今大求追兵在后,都以為大周人救走了二皇子,一定會以此為借口向大周挑釁。但如果二皇子根本是玉陵人救的,大周不但撇清,還能聲討大求誣蔑。公理便在我們大周了。”
“而且,我楚毓必報大周相救之恩。”金銀適時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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