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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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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五下車時,眼睛巴哭成了核桃,周氏犬皺眉頭,林七跑上前去扯著林五看,笑道:“哎呦,五姐這是怎么了?什么事兒這么傷心?好大一股酒味兒,你不會是喝醉了吧?”
周氏勃然作色,林五的情緒低落脆弱到了極點,忍不住又要哭,林謹音適時笑道:“五妹的明睛不舒服,大伯母快領她回去看看。”
周氏也就趁勢扯了林五,先往里頭去了。
林七和林六對視一眼,滿臉的歡喜得意。
夜里,陶氏盥洗完畢,對著鏡臺梳頭之時,龔媽媽小聲道:“太太,今日聽大太太說起咱們四好娘的婚事,老奴倒有個想法,不知太太可愿意聽一聽?”
陶氏掃了龔媽媽一眼,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覺得不太可能。”
龔媽媽忙道:“怎么不可能?有舅太太的關系在那里,兩家門第相當,又是世交,我們四姑娘才貌雙金,聰明能干,在這平洲同齡的姑娘中不敢說是第一,也不會少下前三。老奴瞧著姑太太大概另有些那種意思在里面,太太若是不早點下手,怕是會后悔。”
“你以為我沒想過?”陶氏嘆了口氣:“林吳兩家的門第是相配,可吳襄不同。他年紀不小,從未聽他家提過他的親事,也沒聽舅太太說過,恐是志向高遠,要留著將來金榜題名之后在京中高攀的,除非是吳家自己開口,咱們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真是可惜了。”龔媽媽頗有些遺憾。時下婚姻除了重視錢財外,擇婿猶重進士,有道是十年勤苦無人問,一旦成名天下知。無數的達官貴‘都以女兒能嫁進士為榮,為此不惜引誘威逼,上演榜下捉婿。以吳襄如此的才貌年齡,金榜題名之日自是不愁謀得一樁好姻緣,從此飛黃騰達,青云直上。兩廂一比較,已現頹勢的林家自不是好選擇。
陶氏上床躺下:“好人家多的是那日阿音豐我說,囡囡太有主見,得找個寬厚的人家才能容得下媽。慎之還小,不急,慢慢地訪著罷。”
“也是。”龔媽媽呵呵一笑:“這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姑太太不知,自以為了不起,老奴等著看她去碰一鼻子的灰。”
陶氏也幸災樂禍地笑起來:“我也等著看”看看她那狂樣兒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真是受不了。”
林謹容并不知道這番談話。她在冷靜地分析目態的發展。既然林玉珍與羅氏已經形成默契,只要不出意外,照著這樣的態勢發展下去,她就是安全的。雖然暫時安全了,但也不能閑著,該打算的婦得繼續打算。
吳襄在她前世時,至少在她死前,一直沒有和人定下婚約,就算是考中進士之后也不曾。她不矢道這其中的具體原因是什么但在她的印象中,吳襄很不錯,待她也好,楊氏為人也算寬厚。最重刁的是,吳家對于私底下做生意賺錢這件事的態度和陶家差不多每年在清州那個民辦的榷場里明里暗里的生意沒少做,這才有了顯著高于林家的財力鼎力。如果她能進吳家的門,她會過得比較輕松。
相比根本不知對方為何人,家世人品行為如何的那種婚姻來說,吳家這門親事還是值得爭取的。就算是最后她和吳襄還和前生一樣不能走到一起,她也該試試。試過之后不成是沒辦法,不試才后悔。
林謹容看著窗外的溶溶月色,心情格外平靜。她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該為什2而奮斗。情愛兩個字太過虛幻,不是誰都有那個女運氣的不如牢牢把握住能把握住的東西,對自‘好一點,好好地活下去更實在。
平洲城西,有一條幽深的巷子,兩旁是一丈高的青磚墻,墻頭綠蔭如蓋,沿著巷子走到盡頭就是吳家的大門。平日里這條巷子總是安靜的,除吳家的下人和子弟外,基本沒什么人出入。但這一日卻是空前的熱鬧,道是車水馬龍也不為過一一太明府的解元出在平洲,這令平洲的士人都與有榮焉,凡是與吳家有舊的,能攀得上的,少不得都來慶賀。
相比林玉珍昨日的狂態,楊氏的態度就顯得很平靜,高興卻不枉縱,謙遜卻不過分。陶氏很看荊上楊氏的態度,低聲同林謹容道:“看見沒有,這才是真正的書香門第該有的修養。看看你姑母那月樣兒,真讓人厭憎。”
林謹容并不完全認同:“姑母狂喜是因為早前希望太大,同時還想告訴別人,二表哥成才與她的辛勞撫育分不開,她得比陸三太太更高興習對;吳大伯母就不一樣了,從小吳二哥就才名遠楊,平洲第一神童的名頭頂著。考中了再是平常不過,考不中才稀罕,所以她不能太高興。”
陶氏奇怪地看了林謹容一眼,細細想了一回,果然是這么回事,便高興地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你這丫頭果然長大了,竟然能想到這些。”
林謹容說出這番話時自己并沒有意識到有什么不同,此時細細一想,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也深沉通透了一回,不由也輕笑出聲,興高采烈地執了酒壺,給自己和陶氏各斟了一杯荔枝酒:“可惜三姐今日未能和我們一起出門做客,不然她是最愛這酒的。”當年她也沒能來做客。
荔枝酒貴,林家平日難得喝到。陶氏聽到女兒這話就有些慚愧心疼,想了想,安慰自己似的道:“不怕,等你姐姐嫁去清州,想喝多少都有。”
可真會安慰自己,林謹容忍不住笑了起來:“是。”
陶氏的眼睛一瞥,就看到了不遠處緊緊牽著陸云的手,和楊氏說個不休,眉眼飛揚的林玉珍,于是便把荔枝酒拋之腦后,朝龔媽媽撇嘴,小聲道:“你說她今日可會開口?”
龔媽媽搖頭:“不會。到底是書香門第的女兒,又是官太太,見過世面的,怎可能這樣輕率?太太今日想看戲是看不到了。”
陶氏一笑:“遲早的,我等著。”
那邊陸云發現了陶氏等人,便脫開林玉珍的手,笑吟吟地走過來,與眾人見了禮,挨著林謹容坐了,小聲道:“四姐姐,你可曾見過吳二哥了?”
林謹容一怔,隨即搖頭:“沒有。我在二門口下的車,直接就進內院,怎會見著他?”
陸云便道:“那真可惜了。我哥哥要去太明府之前,他去我家,曾經問過你,說要和你比吹殞。我還以為他今日見著了你,必會同你比試呢,現在看來我是沒耳福了。”
早前見了陸云幾次,就從沒聽她說起過這事兒,偏今日她就想起來了。林謹容淡然一笑,不客氣地道:“難得云表妹也會有這樣傻的時候,吳二哥在前頭招呼客人、行禮問候都來不及,又怎會有閑心跑來和我比試吹損?”
“呵……”陸云尷尬一笑,沉默片刻,朝林謹容挑眉道:“我也學會吹殞了,只是學藝不精,改日還請四姐指教。”
“好說。”林謹容回了這句話就不再理睬她,埋著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荔枝酒。
那邊林玉珍總算是和楊氏敘完話,又被一群婦人給拉過去恭喜,陶氏便覷了空上前去敬楊氏的酒,恭賀之后表示自己要去清州,委婉地問了吳家的安排如何,如果他們家有東西和人要去的,她可以幫他們帶過去。
楊氏聞言極其高興:“真是太好了!恰好的,托你替我看著點吳襄,我正不放心呢。”原本吳家是派長子去給吳氏慶生的,吳襄卻說自己剛過大考,太過辛苦,不如把這差事交給他去辦,他可以趁便散散心,還可以增長點見識。他素來受寵,這要求也不過分,他大哥怎會和他爭?可清州不比平洲,臨近大榮,民風彪悍,各色人等成分復雜,吳襄又是個表面上平和清淡,實則疏狂不羈的人,楊氏正愁隨行的老管事不能壓制吳襄的性子,此刻有陶氏愿意幫忙把人給捎去,那是再好不過。
陶氏有了這樣一個還人情的機會,自是十分重視,滿口承諾一定會替楊氏看顧好吳襄,不叫他損失一根汗毛。楊氏少不得拉著她熱情地說了好一歇,問了林謹音的情況,又好生夸了一回林謹容,雙方約定了出發的日子方才分開。
在此過程中,林玉珍頻頻回頭張望,陶氏就是個不省事的性子,既自認看透了她的心思,少不得故意做給她看,一臉得意地和她打了招呼,回到坐席上同林謹容道:“回去就收拾東西,后天就走。”
林謹容見她和楊氏有說有笑,便知吳家必有人去,隨口道:“誰去?”
陶氏看了陸云一眼:“你吳二哥去。你吳家大伯母剛才還托我替她好生看顧著他呢,不叫他四處亂跑。”
陸云迅速抬起頭來看著陶氏:“三舅母,你們要去哪里?”
陶氏不懷好意地笑著:“我們要去清州,給你四姐姐的舅母,也就是你吳二哥的姑母慶生。”
陸云沉默地看了林謹容一眼,迅速垂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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