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晚,繁星閃爍,夜涼如水,雖才是十一月的上旬,但已漸入寒冬,天氣已經很冷了,錦奴身上裹著一件灰色棉袍,還是有些冷得發顫的坐在柴房邊的一塊大木樁上,從懷里取出一個用絹帕包裹著的物件,輕輕的打開白色的絹帕,里面包著兩個白面饅頭,還冒著些微的熱氣。
錦奴微仰起頭,看了看那位每天在干完活后,便會照例爬上柴房旁邊,那一大堆高高堆著的柴草垛上,極力的想向王府后花園內使力張望的那位身穿灰色布袍的燒火丫頭一眼,只見她纖細瘦弱的背影,也在寒風中凍得簌簌發抖,可她卻仍舊倔強的趴在那個柴草垛上,努力的在朝內張望。
錦奴不由有些憐憫的勸說她道:“棠奴,別看了,快下來,跟我一起吃點東西吧!”
“不用了,錦奴,你都是因為我,才會被牽連受罰的,我都已經很對不起你了…,我不餓,那倆個白面饅頭,你還是自己吃了吧!”
高高的柴草垛上,那張望的纖細身影并沒有回頭,但回答錦奴的聲音清脆甜膩,體貼窩心,聽之令人生憐。
錦奴微嘆了口氣,她懷里惴著的這兩個白面饅頭,還得之不易,原是在廚房當差的好心的大廚張師傅,看她倆又因為沒有按時完成李嬤嬤布置的挑水任務,而又被受罰,不得吃飯,看她倆餓得可憐,因此,張師傅在下差之后,趁人不注意,偷偷塞給她的。
“棠奴,快下來吧,你趴在上面,要是被李嬤嬤看到,咱倆又要被罰了!”錦奴好心的勸了一句之后,又抬頭看了一眼這個舉止行為都有些怪異的燒火丫頭,在心中猜測道,這個叫做棠奴的丫頭,看她的模樣長相,和她一身的細皮嫩肉,她應該是和自己一樣,是朝中哪位犯了事的官家千金小姐,所以,才被發配到這兒,被充為奴的吧?
只是,自己家中出事已久,在官衙服役為奴,已經將近快十年時間了,所以,錦奴早就已經適應做為下人而為奴為婢了,但在幾月前,分到這王府里來的奴婢,卻大多是些窮苦人家賣身為奴的丫頭,不僅氣質粗俗不堪,長相也很平凡,便只有這個新來不久的丫頭,長相超凡脫俗,美得令人心跳,而從她的氣質舉止和風韻上均可看出,她肯定是一位出自于官家的大家閨秀,而且,她的家中,可能才出事不久。
而棠奴,錦奴清楚的記得,大概是在一個月前,她被李嬤嬤領了來的,在她剛來的那天,雖然她也被迫換上了一身奴婢所穿的那種劣質灰色布袍,但她一身的冰肌玉骨,容顏如玉,令人不能忽視震憾的美,引得和她們在一起為奴的那些丫環們一個個憤恨和嫉妒不已。
因此,她每每便受到別的丫頭們的欺負和凌辱,不僅在干活時遭到眾人的排斥,備受冷落,還常常得獨自一人,完成倆人應該干的活,就這樣,她也經常被人陷害,到李嬤嬤那兒告狀后,她還被罰,而她,雖然心里痛苦不堪,卻是咬牙忍耐,默默的承受,似乎心中還懷著什么希望,錦奴知道,在這段難捱的日子中,她的心靈一直在煎熬,而她,則完全是靠著一股堅強不屈的意志力在支撐。
而自己,錦奴在心中凄楚的想道,正是因為看在棠奴和她同病相憐的份上,在看到她初來乍到時,每天跟著她們這些地位低下的奴役,做著大概她一輩子都沒想到過,她有一天,會做的那些挑水,洗衣服,刷碗、倒溲水,倒夜香,刷馬桶等等最下賤的苦活、臟活。
并且她還要時時受到別的丫頭們的欺辱和陷害,經常被李嬤嬤處罰挨打,或是不得吃飯,而她則默默的咬牙支撐忍耐,僅僅才過了一個月,她之前水靈玉露的絕色嬌顏,便憔悴和瘦弱了一大圈時,錦奴的心里,便對她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憐憫和同情。
因此,錦奴才仗義的自愿跟她分到了一組,經常幫她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但就算是這樣,她倆人還是常常會因為完成不了李嬤嬤所布置的工作任務,而經常受罰。
就像今天,錦奴來了月事,但她發現,棠奴的內褲上也見了紅,似乎她也來那個了,而今天李嬤嬤,偏偏又是布置下挑水的活,而她們倆人,都沒有按時完成李嬤嬤所布置下來的挑水任務,而又被罰了。
唉,這樣的日子,也不知,哪天,才能夠,到頭…,錦奴輕輕咬了一口白面饅頭,在心中暗暗嘆道。
云海棠趴在高高的柴草垛上,眼光越過擋在前邊的那堵紅墻,遠遠的望去,北陵王府的后花園內,蔥蔥郁郁的花木樹林中,燈火輝煌,假山魚池、亭臺樓榭,雕梁畫棟,長廊紅閣,美不勝收。
而此刻,在王府后花園通往王爺所居的寢殿—凌宵閣,逶迤如長蛇般的朱漆長廊上,正通火通明,幾個明火執仗的家丁在前邊開路,后邊跟著兩排身著紅色紗衣、窈窕美麗的少女,挑著一長串紅色的宮裝紗燈,中間是一個身著朱紅色內監服侍的男人。
而這個男人的背上負著一個用一張精致毛毯包裹著的女人,一行人匆匆從花園中的朱漆長廊中匆匆而過,隱隱可見那男子負著的毛毯下女子的嬌軀,曲線起伏,妖嬈迷人。
遠遠的看著那一行人逐漸遠去,消失在了朱漆長廊的盡頭,云海棠才微微嘆了口氣,在心中暗暗想道,聽說今晚又是由居住在沁芳樓的宛美人侍寢,而這個宛美人,據說乃是由嘉禧帝親自所賜。
因為就在云天罡逆謀一案事發之后,而嘉禧帝原來指婚給北陵王的未婚妻云海棠,也因為被玄陰宮的摧花公子姬無情所擄,據說早已被辱失節之后,嘉禧帝也取消了云海棠和北陵王宇文昊的賜婚。
因此,嘉禧帝為了補償對宇文昊愧疚,所以,特意把南詔國和南杞國今年所敬獻的幾名絕色美人,賞賜給了北陵王作為補償,并承諾,將再次為北陵王重新挑選一位出身高貴,而他自己也中意的未婚妻,再行賜婚。
而這位宛美人,據說不僅是美貌無比,而她的性情、氣質和風韻,竟然和當今的皇后—云紫薇,長得頗有幾分相似,因此,他一進入北陵王府后,便立即得到了北陵王宇文昊的喜愛和寵幸,云海棠聽說,在她進府后的十多天里,北陵王—宇文昊,幾乎是每晚都點她侍寢。
“宛美人…,難道他…,已經找到做為姐姐替身的代替品了?那他…,還會再對我…”云海棠在心中輕輕的念著,忽感到一陣陣頭暈目眩。
“棠奴,你怎么了?”錦奴忽看到趴在柴草垛上的云海棠直起身子后,身子忽然搖搖欲墜的,似要摔下柴草垛,忙緊張的呼喝道。
“哦,錦奴,我沒事的…”強忍住眼前的一陣陣發黑,云海棠抓住了一根粗壯的木柴,想要從這高高的柴草垛上爬下去。
可是,虛弱的雙手,在無力的抓住一根木柴之后,腳下卻虛浮無力,眼前金星亂冒。
“棠奴……”
耳邊只聽得錦奴一聲焦急的長長呼喝過后,嬌弱的身子,便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呯”的一聲,落到了堅硬的土地之上,塵土風揚中,小腹驀然一松,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后,灰色的布袍上一片血色洇紅,云海棠眼前一黑,卻是安然的閉上了雙眼,心中似得到了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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