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黃花住了幾日,看她安好就放心的回京城去了,杜小魚沒有公公婆婆管束,除了隔幾日去杜家老太太那里請安一回外,過得算是極為愜意。
這日,杜顯駕著馬車來縣里,杜小魚跑出來迎接,看到院子里堆滿了東西,不由嗔道,“爹也不嫌麻煩,這兒哪樣買不到,還要專程送過來。”
“你娘說了,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以后跟女婿兩個人過日子,家里的事情都是你要操心的。”他笑著看下人把東西搬進倉房,“再說,都是自家田里種的,何必要去買,不是浪費錢財嗎?你走了,家里幾個人也吃不光。”
杜小魚就笑起來,又問家里的境況,她不在,那些看管的事情就落在杜顯的身上,什么兔舍啊,草藥田啊,蕓薹啊,都得他親自去照看。
“你放心,好得很,他們都有經驗了,也累不到我。你娘說了,叫你不要掛心家里,若是有事,咱們自然會告訴你的。”
杜小魚點點頭,又留杜顯用了頓午飯,見過女婿一面之后,他便又回去了。
“要不你去那邊住幾天?”李源清翻著書,忽地抬起頭說了一句。
她微微一愣。
“我看你心神不定的,可是想家了?”他目光柔和,“難道還有什么不能跟我說的?”
確實是第一次離開家那么久,杜小魚笑了笑,“我回去的話你怎么辦?”最近這些天,都是她在處理家里的瑣碎事,大到添置各房物件,小到每日里的菜式,都是仔細想過的。
李源清放下書,攤一下手道,“你看我像沒了你不能活的樣子嗎?”沒娶她之前,還不是這樣過來的。
她撲哧笑起來,繼而又瞪起眼·“那我走了你一個人是不是覺得很快活?”
“這又是什么話?”李源清揚了下眉,伸手去點她的額頭。
不過是說來玩玩,杜小魚笑了一陣,說道·“那我明兒回去一趟,主要還想看看蕓薹呢,若是順利的話兩個月就能收下來。其實我還是挺擔心的,要是中間生了什么怪病出來……但也能積累經驗,一帆風順也不是好現象。”
李源清唔了一聲,兩只手環住她的腰,“也不用太在意·不成的話明年再種就是,多學到經驗才是對的。要不我給你找兩個懂農事的來看看?”他是縣令,一縣之長,除了審案,平日里還要考察當地民情,地理,物產,農政自然也是要管的。
“你認識會種蕓薹的嗎?”杜小魚驚喜道。
“認識的話·我今年就會勸農民試著種植了,豈會等到現在?”
倒也是,杜小魚聳聳肩。
“三里村你知道的·那邊有兩個在村里很有影響力的人,對農事極為了解,村民要種什么都會去詢問,功勞也是有目共睹。三里村每年賣出去的糧食在整個縣里是最高的,可見其豐收情況。”
“那自然好,你可要記得。”杜小魚高興的笑起來,如果是經驗十分豐富的,就算遇到突然的情況,應該也能想出應對的法子。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青竹敲了下門·說是牙婆來了。
杜小魚前幾日找牙婆說了想找幾個丫環的事,牙婆沒想到縣主夫人會親自登門,當時就說沒有合適的,耽擱了一陣,現在竟然天黑了找上門來。
“帶了好幾個丫頭,在門口等呢。”青竹頗為抱怨·“我讓她明兒再來,偏不肯,說已經遲了好些天,怕耽誤了夫人用人,奴婢沒法子這才來問問的。”
彩屏立在旁邊,卻是沒有說話,只瞥了青竹一眼。
“那你帶她去堂屋等著。”杜小魚站起來,見彩屏要收拾桌上的茶盞,便叫一聲道,“先放著,你也來。”
青竹立時怔了怔,咬了下唇轉身出去了。
這段時間,杜小魚都看著,彩屏雖然長得出眾,可一點也沒有仗著這個優勢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服侍也極為周到,會看人眼色,比如從來不曾提過要值夜,倒是青竹提過幾次,說要是晚上有需要,叫她們的話會比較方便。
不過她還是采用了青竹的意見,現在那二人輪流睡在耳房里,彩屏給人的總體感覺,就是不卑不亢。
看得出來,她好像并無意做什么通房丫環,當然,也可能是她掩飾的好。
杜小魚剛坐下,牙婆就帶著一排丫頭進來了,先是給她磕頭,又叫著那些丫頭也磕頭,才笑瞇瞇說道,“因為是服侍夫人的,所以都精心挑選來,花費了不少功夫,只愿夫人能看得入眼,也就是她們的造化了。”
那牙婆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青色串花褙子,褐色長裙,打扮算是得體,長得也是慈眉善目,倒是不令人討厭。
“都抬起頭叫夫人看看。”牙婆喝令的時候,帶了一絲的煞氣。
有兩個丫頭身子立時一抖,抬起頭來,其他的也都慢慢抬頭,但都不敢直視杜小魚,眼睛看著地面。
“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沒見過世面。”牙婆忙解釋兩句,“以后跟了夫人好好調教都是好的,奴家敢保證全那全都是身家清白的。”
杜小魚笑笑,走進兩步,仔細瞧了瞧幾個丫頭,全是十三四歲左右的年紀,五官都長得不錯,就是有兩個面黃肌瘦,看著就像是沒有吃飽過飯的樣子,立時心里就有些不好受。
許是家里養不起了才把女兒賣給牙婆,給有錢人做丫環。
若是她不買,也不知道落到哪戶人家去,她站在一個丫頭面前,問道,“你叫什么?住在哪兒的?”
“回,回夫人,奴婢,奴婢……”抖得話都說不出來。
牙婆皺了下眉,沒想到杜小魚第一個居然看中她,便說道,“回夫人,這丫頭叫何菊,是三里村的。”
三里扌忄?剛才還提到過呢,杜小魚又看了一眼怯生生的何菊,“你家里還有什么人?”
“他爹好賭,欠了一身的債,還不起才賣了她的。”牙婆見杜小魚老是看著何菊,便又道,“夫人上回不是說要打算添置四個丫環的?”她目光有意無意往這排第三個丫頭看過去。
杜小魚自然也順著去看了,只見第三個丫頭是里面長得最好看的一個,眼角微微上翹,好似感覺杜小魚在看她,下頜微微收攏,顯出一派端莊來。
倒是有幾分的吸引人,杜小魚嘴角揚了下,皮膚還那么白,倒是不像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呢。
還是說天生麗質?她笑著問道,“你叫什么?”
看到杜小魚站在那丫頭面前,青竹不由生出幾分緊張,院子里彩屏已經夠好看的,這要又來一個,可不是更顯出她的普通來?
那丫環落落大方的抬起頭,“回夫人,奴婢叫方錦蓉。”
這名字一點兒也沒有鄉土味兒,杜小魚看向牙婆,牙婆笑道,“她是個聰明的,定然能好好服侍夫人。”
杜小魚點點頭,叫那牙婆把所有丫頭的名字拿來,然后叫著在外面等,又問彩屏跟青竹,“你們覺得哪幾個不錯?”
青竹搶先道,“那叫方錦蓉的,奴婢看著就不安分,夫人定然不能要她。”
彩屏卻沒有說什么話,只道,“夫人心里自有定論,奴婢不敢妄言。”
青竹聽了眼里要冒出火來,暗地瞪了彩屏一眼,果然是只知道討好主子,心里還不定怎么想的,長得那個樣子,卻說不想攀高枝,誰信!
杜小魚寫下四個名字遞給彩屏,又抽出張銀票來,“你去跟牙婆說,叫她不必見我了。”
彩屏低頭看了下,里面并沒有方錦蓉的名字,她面色平靜的出去了。
青竹也松了口氣,看來夫人也還是會提防容貌好看的,這么看來,只怕彩屏在這兒呆的時間也不會久,當下就微微笑起來。
牙婆沒想到杜小魚直接就選了人,臉色便有些不好看,喃喃道,“怎么不仔細挑挑,夫人真的定下了?”
“夫人已經選好了,你不必多說。”彩屏把銀票遞給她,伸手道,“她們幾個的賣身契拿來。”
一點都沒有轉圜的余地,牙婆往方錦蓉看了眼,嘆口氣,只得把賣身契拿出來。
那四個丫頭都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如今能去縣主家里做下人,一時也不知道是喜是憂,只跟著彩屏慢慢走進堂屋里。
從院子里一出來,方錦蓉就厲聲道,“你是怎么說的?說肯定能把我送進去,這倒好,銀子收了,事沒有辦成!”
牙婆無奈道,“這能怎么辦?夫人看不上你,你怪得了誰?我叫你把臉抹抹黑,你不聽,誰看你都不像是村里頭出來的。”
方錦蓉氣得一跺腳,“本姑娘臉天生白,怎么的?只當縣主夫人不似那些人膚淺,誰料到也一樣嫉妒我容貌!”
牙婆直搖頭,“你家又不窮,何苦去當什么丫環?”
“你懂什么?”方錦蓉白她一眼,“真是一點不中用,銀子給我還來!”
牙婆知道她性格,忙把銀子拿出來,看她消失在夜色里,又是嘖嘖兩聲,“真是奇事,明明看著是有錢人家的姑娘,怎的偏要趕著去當人丫環?奇怪,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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