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端親王府的格格是除夕之日逃出宮的,他塔喇家的老夫人和夫人是大年初一進宮來請安并被小佟佳氏和宜妃私下里做了嚴厲的申斥,這些訥敏都是知道的,而且還參與其中與雁姬談了話,但接下來幾日的情形,卻很是出乎訥敏的意料了。
在知道格格逃出宮的消息之后,訥敏就曾暗自猜過康熙會如何處置,就她的想法,這時候已經應該對外宣布端親王府格格生病了,而那個情奔戰場的女子,也不可能被承認是端親王府的格格,迎接她的結果不外乎有兩種,一是她沒找到努達海就遭遇不測,又或是她找到了努達海卻被皇上派去的人弄成不測,然后宮中生病的格格就可以宣布不治了;二是不管她找沒找到努達海,皇家的人都找到了她,并將她秘密帶回了宮,然后她不是從此長伴佛前,就是除服后遠嫁蒙古。
不過,訥敏現在知道自己是猜錯了,宮里對端親王府的格格現在是個什么情形,是絲毫都沒有透露,只是加派了人手,將她的居所看得如鐵桶一般,里面的人,一個也出不來,外面的人,連克善也不得進。
這樣的情形,當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疑惑和猜測,有說這個格格是出了什么不檢點的事兒,以致于引得皇上動怒,這才將她圈起來的,并列舉了格格自進宮以來的種種不合規矩之處,也有說是這格格得了癔癥,為怕她出門亂走亂說失了體面,這才讓她閉門靜養的,此種說法的佐證,也是格格自進宮以來的種種不合規矩之處,如果不是得了癔癥,何以一個尚在孝期內的格格,不說謹言慎行,反倒各處游走呢?但卻沒一個猜到格格已經逃出宮去、情奔天涯的,可見這樣的事情實在也是太過讓人無法想象。
小佟佳氏和宜妃對這些亂嚼舌根的奴才進行了大力的鎮壓,對格格的信息卻還是只字不提,這就讓大家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因為這位格格曾經兩次到過東三所,所以四阿哥和訥敏也被一些人有意無意的探問過,這里面還包括了端親王世子克善。
為著姐姐的情況不明,克善這段時候都快急死了,除夕那天,新月去看過自己,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的神情,雖然她所說的那些叮囑的話,與往常并沒有太多不同,但這回她的語氣和看著自己的眼神,都讓克善隱約覺得有些不大對,問她出了什么事兒,她卻說沒有,克善因為隱約也知道了些努達海那邊戰事不利的消息,就想著或許姐姐是聽到了風聲,這才心情有所不豫,卻不想到了初一那天,種種異常的事兒就全來了,先是莽古泰不知哪兒去了,更為嚴重的是,他跟姐姐也聯系不上了,她的居所,自己進不去了,她的情況,也沒人告訴自己。
克善在宮里認識的人不多,身邊又少了莽古泰,想打聽消息也沒多少路子,只好四處亂碰,當然,象康熙那里,他是不敢過去的,但象之前召見過他、態度也還算和藹的小佟佳氏和宜妃那里,他卻去問過了,只是碰了個軟釘子,無功而返了,然后他就想到,自己姐姐曾經兩次到過東三所,當時他還覺得姐姐這樣做太過冒失,現在卻也算是一條線索了。
“世子能如此關心令姐,實在很是難得,”訥敏對世子抱歉的說道,“只是她現在的情形如何,我們確實是不知道。”
訥敏這話雖然是在瞞克善,但嚴格說來也真不是假話,這從京城到巫山,還是到戰場上,一路之上會發生什么,她是否能平安的找到努達海,這誰也不知道,她現在的情形如何,訥敏自然也不可能會知道。
“我姐姐她,”克善皺著眉想了想又問道,“是不是做錯什么事了?”
四阿哥沉聲說道,“這話你不應該問我們。”
“是啊,”訥敏將話接過去說道,“我們跟格格并沒有什么來往,她之前兩次到這兒,都不是來見我們的,所以,她行事的對與錯,我們并不好評論。”
克善在宮學里學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就越覺得姐姐的行事常常有違規矩,這回再聽訥敏話中點出她來東三所卻不是為了拜見主人的失禮之處,臉不禁有些發紅,又因還是不能得知姐姐出了什么事兒,也有些泄氣,遂行禮說道,“是我冒昧了,我這就告退了。”
等克善走后,四阿哥搖了搖頭,“他這個世子,只怕也快當到頭了。”
“爺的意思是,”訥敏愣了一下,又沉吟了一會兒,才眼中帶著恍然,又還存著些疑惑的問四阿哥道,“汗阿瑪是要對世子做處罰了?是因為他姐姐的事兒嗎?”
其實訥敏并不是現在才想到這點的,在猜錯了康熙對端親王府格格的處置方法之后,她就換了另一個角度去想,也想明白了,看樣子,康熙是不想保留端親王這個爵稱了,只是現在,她卻還是要表現得象是受了四阿哥的啟發之后才有所覺的樣子。
“世子現在每天就是學文學武,”四阿哥淡淡的說道,“他自己又能犯下什么了不得的過錯?”
“若因他姐姐的過錯而降爵,那他姐姐的一些行事,是不是就不再遮掩了?”訥敏皺起了眉,擔心的說道,“可這樣一來,咱皇家女孩的名聲,還有咱們五妹妹......”
“她都已經跑到戰場上去了,”四阿哥冷哼一聲道,“以前從荊州到京城時,認得她的人又還不少,現在再想遮掩,只怕也沒那么容易了,”又安慰訥敏道,“你也不用擔心太多,汗阿瑪在做決定之前,肯定會有考慮的,再說就算世子因格格的事兒降爵,也不用將事情寫那么細的,只行事不謹、觸犯宮規等語也就足夠了。”
四阿哥是想得挺好,只是也得有人配合才行,本來康熙是派了援兵過去,也交待了他們對格格該如何處置,可等他們趕到巫山的時候,卻并不見努達海隊伍的影蹤,一打聽,說是已經撤回京去了,想來是他們人少,走的路線與援兵的大隊人馬不同,兩下里錯過了,又聽說努達海的身邊還有一個女的跟著,說是新月格格,援軍的領隊一聽不好,但問清了努達海他們回撤的時間,知道追也是來不及了,只好趕緊給康熙寫密折告知情況了。
而努達海帶著新月,戰敗之將雖然不能說一路高調,但他和新月對他們那“悲壯”的愛情卻一點也沒有遮掩的意思,甚至一路上都毫不吝惜的表現著、敘說著,于是還沒等他們回京,這件稀奇的“艷聞”就已經傳遍了茶樓酒肆、街頭巷尾,相較于一個親王府的格格不顧“禮教”,毅然為情狂奔天涯的舉動國,努達海打了敗仗的事兒,倒顯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最多也就是被說一句“紅顏禍水”而已。
這下好了,誰也不用糾結這事兒要如何遮掩,要不要遮掩的問題了,人家直接喧騰得整個京城都在沸沸揚揚著“海月事件”了,康熙自然也是惱怒之極,命人沿著他們回來的路線截上去,新月自然是要接回宮中,努達海,則是先責令回家,以有罪之身,等待判決。
努達海這次回家所受到的待遇,和以前的衣錦榮歸,實在是天壤之別,雖然在老夫人的命令下,大家還算是都勉為其難,和以前一樣的迎接著他。但是,雁姬的幽怨,驥遠的悲憤,和珞琳的失望......都不是能掩飾住的,應該說,他們也根本就沒想掩飾,就連老夫人,神色間多少也是有些不豫的,對他,也沒說出什么歡迎和慰問關心的話,對努達海來說,家里面現在連空氣都是冰冷的,僵硬的,充滿敵意的。
晚上,當努達海和雁姬單獨相處時,他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凝視著雁姬,用充滿歉意的口吻,坦白而堅定的說,“聽著,雁姬,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并抱著一線希望,我會回頭。可是,我已經無法回頭了皇上把新月留置宮中,用意不明,說下定要勸新月回心轉意,也說不定賜她一條白綾,所以,我明天就要進宮,為新月的未來去爭取,我要定她了”
雁姬震動的后退了一步,臉色慘白,眼神悲憤已極,看著自己相伴了二十年的夫君,覺得自己簡直就不認識他。
努達海卻還在繼續說道,“我想,你不可能了解我和新月間的一切,更不可能諒解這一切,但是,我仍然祈求你能夠接納新月”
“你什么都不管了?”雁姬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努達海,聲音里滿帶著怨恨的問道,“我的感覺,額涅的感覺,珞琳的感覺,驥遠的感覺,我們一大家子人的安危,你都不管了?”
“我管不著了”努達海深抽了一口氣,“當我站在血流成河,尸橫遍野中,覺得天不容我,地也不容我的時候,卻聽見新月的呼喚聲,看見她騎著碌兒向我飛奔而來,你不能想像那對我是怎樣的一種震撼,在那一刻,天地化為零。我眼前只有她那一個身影,她變得無比的巨大,充滿在我那荒寂的世界里。”努達海抬眼看雁姬,眼中盛滿了憂傷和痛楚。“我再也無法放掉她,即使我會讓兒女心痛,讓你心碎,我也無可奈何雁姬,請你原諒”
雁姬聽不下去了,她無法站在這兒,聽她的丈夫述說他對另一個女人的愛情,聽他講著那些自私之極的話,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他的新月是重要的,只有他們的感情是重要的,而她,她的子女,也包括努達海的老母親,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個零。為了新月,他不管兒女會如何心痛,不管自己會如何心碎,不管他們這些人會被帶累到什么地步,他都要定新月了。
這還是那個讓自己愛了二十年的夫君嗎?這還是自己心目中那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嗎?這還是自己兒女那個英雄的阿瑪嗎?雁姬轉過了身子,沖出了那間房間,臉上爬滿了淚,她知道,自己以前的那個夫君,已經不存在了,現在屋子里的那個人,心里、腦里、嘴里,全是新月,他已經中了魔、入了障。
努達海“戰敗”了,不是敗給十三家軍,而是敗給新月,沒有新月,他不會貪功冒進,沒有新月,他不會色令智昏,沒有新月,他不會一門心思的帶著一家人往死路上走。自己也“戰敗”了,也是敗給了新月,敗給了她的身份,敗給了她的年經,敗給了她的無恥,自己一家人都敗給了她,在這場戰爭中,唯一的勝利者就是新月,只是新月。
現在要保住自己這個家,要保住自己的一雙兒女,雁姬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皇上,新月做下這樣的事兒,損害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名聲,不只是克善的名聲,不只是端親王府的名聲,更損害了皇家的名聲,皇上應該也是不會容她如此的,如果皇上那邊將新月處置了,讓努達海沒了指望,讓他鬧騰也沒了源頭,這樣,他就只能老老實實的俯首認罪,求皇上寬大處理,他如何被處罰,自己都認了,只要孩子們能受的牽連少些就好。
現在,他們一大家子的性命和命運會將如何,就全看皇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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