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自四阿哥寫下“戒急用忍”這四個字懸于案頭,時時警醒之后,他在外面是越發的沉默寡言了,面色也越來越趨近于平板波,已經開始向前世冷面王的形態發展而去了,不過因封爵之后,四阿哥就已經開始在言行間加以收斂,再加上這次被康熙評為“喜怒不定”之事流將出來,大家對此自然就見怪不怪,覺得他有改變是正常的,若是沒改變,倒反而是有問題了。
而四阿哥的改變也不只是在外面,在東三所里也是一樣,雖然不象在外面那樣惜言如金,話卻也少了許多,訥敏自是,這是他怕在家中隨意慣了,到得外面一時繃不住,許多人都認為四阿哥這是強扭性子,為他的意志堅強而稱贊,訥敏卻明白,他其實并不是強扭性子,而是強壓性子,這是他在行隱忍之道,也就是因為他有這份隱忍的功力,才成就了后來的最終勝利。
而除了四阿哥被康熙再次給予了不佳的評語之外,海月事件還造成了另一個余波,那就是大福金被賜死了。
當然,這賜死的話只是在私下里說的,官面兒上的話,還是說的大福金因病而故,訥敏接到的情報是,恭親王常寧進宮說了,引得康熙震怒,再然后剛好不容易為大阿哥生下嫡子不足兩年的大福金,就因病而故了。
訥敏是恭親王常寧對大阿哥很有些不滿的,這也難怪,自家二哥被他那般欺負,最后還得替他背上一個偌大的黑鍋,是個人都會不滿,更何況那一次,常寧也是在戰場的,大阿哥的我行我素,誰都不放在他眼里的態度,常寧也是看在眼里的,也是沒被大阿哥放在眼里的其中一個,心里當然是不會高興的,但以常寧的為人,想來還不至于遷怒到對大阿哥家眷下手的地步,那么現下的情況又是回事呢?
因為事不關已,也怕禍起蕭墻,訥敏雖心下納罕,卻并沒有深入的去查,倒是四阿哥那兒通過保泰從常寧的處得到了消息,“是因為被黜出宗室的、原來端王府里的那個格格。”
“又是她?”訥敏一聽這前格格的事兒又被提出來了,眉頭就不由得一皺,“這事兒又跟她扯上關系了?”
四阿哥提醒訥敏道,“你可別忘了,她是打暈了叔父家的下人才逃出宮去的。”
“這我當然記得,”訥敏還是不明白,“可是這又與大嫂有關系?沒聽說那格格與大嫂有牽扯啊?”
“她不用與大嫂有牽扯,”四阿哥面色雖然平靜,眼神卻透出絲絲的寒光,“與咱們有牽扯就行了。”
“與咱們?”訥敏眉頭又往深里皺了皺,“爺的意思是,大嫂是想借由那格格,來對咱們有所不利?”
“與你就是不用費力,”四阿哥點了點頭,“她不知的,提前了那格格要逃出宮去的消息,卻不思趕緊告發,以免皇室宗親的名聲受損,而是想著要把這事兒往咱們身上扯,結果行事間卻是出了差,居然弄到叔父那兒去了,叔父因此也被汗阿瑪訓了好一通,以叔父的性子,哪會甘心吃這個虧,當時請罪不迭,私下里卻一直在查,當那個格格被黜出了宗室,他派的人也從她嘴里套出了話,再和宮里查證出來的事兒一對,這個事兒也就得八九不離十了。”
“大福金這么做,是因為皇額涅的事兒嗎?”無錯不跳字。訥敏驚訝過后,也開始想著其中的緣由,“那大哥呢,他可嗎?”無錯不跳字。
說起來兩家的恩怨,也就只有這么一宗了,當初因為大福金的一番話,引得皇額涅病重并崩世,四阿哥和訥敏心里當然有怨,面兒上與他們一家也就淡淡的,除該盡的禮數之外,并不親近,卻不想他們還沒說要報復的,大福金倒是要先下手為強了。
只是,訥敏因此事心里另起了一份警覺,前世并沒有這端親王府的事兒,大福金卻依舊是被賜死的,這和四阿哥被康熙給予“喜怒不定”的評語之事一樣,原因雖不同,結果卻是相同,原本只想著改變一些要點,注意一些相關的人員,就能挽回弘暉的性命,現在看來卻是遠遠不夠的,還是要方方面面都注意到。
四阿哥卻不知訥敏已經想到另一個方面去了,還接著她的話往下說道,“當然是因為皇額涅的事兒,也是因為我對太子一直都很尊敬。在那格格要逃出宮的時候,正是要封爵還沒封的時候,我身負皇額涅養子之名,又因為皇額涅的事兒已經是注定不可能與大哥站到一處了,大哥自然不想我得封高位,這才要給我身上整出點兒事兒來。”
“爺,”訥敏不禁想到了康熙封爵時對四阿哥的考語,“汗阿瑪在封爵時,說您‘為人輕率’,對此我一直都不太解其中之意,您說,是不是大哥他......”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四阿哥面色陰沉著說道,“現在大哥那兒出了這種事,想必是能安靜些日子了,總之,咱們以后注意著些就是了。”
“我了。”訥敏鄭重的點了點頭。
在這康熙三十七年里,除了海月事件及其余波之外,還有許多其他應該是比較重要的事情,象是八阿哥和九阿哥就是在這一年成的婚,他們的嫡福金與前世并不同,八福金也依舊很張揚,嫁妝在數量上雖不敢超越太子妃,但真要論起實質內容來,說不相上下可能都是謙虛的。
前世開始時訥敏只覺得安王府對這個弟妹實在是很為寵溺,也難怪八阿哥會那么由著她的性子,想來也是在討好安王府,為多拉攏人脈和勢力,到后來,慢慢的對這些政事有所關注,也有所分析,再加上四阿哥登基后,也多了不少事兒之后,就明白了,其實安王府對這門親其實是并不象是他們表面上說的那么歡喜不盡的,甚至還是覺得有些委屈的,這從安王福金在訂親宴上的表現就可見一些端倪。
這里所說的安王福金,并不是安親王岳樂的嫡福金,而是他的三繼福金,而這個三繼福金的身份卻是并不一般,她不只是索額圖的,更主要的,她還是順治時期記名的女子,因為順治的暴亡,從而未能進宮,這樣的女子,再加上又嫁給了安親王這樣權勢的人家,性情上如何且不必說,骨子里卻肯定是很高傲的。
而在康熙二十九年,也就是岳樂去世僅才一年的時候,康熙就借由“瑪爾琿要降襲安郡王之爵,岳樂的其余子嗣被封為郡王是逾制的”為由,將這安王三繼福金所生的另兩個的僖郡王和勤郡王之爵給降了,這兩個郡王換一個,是個人都能算出來不合適,何況當時那兩個被封郡王也是按的“定例”,難道那個時候就沒有想到,岳樂最多能有幾個封郡王之爵嗎?
而就在兩個被降了爵之后,康熙又下了這道指婚的旨,略過了當時也沒成親的五阿哥和七阿哥,直接將外孫女指給了有著辛者庫出身生母的八阿哥,安王的三繼福金心中又可能會覺得高興,會覺得是個恩寵?只是皇恩之下,她不能多說,卻行了皇子定婚宴從未有過之前例,出手非常闊綽的貢“內戲子銀四百兩、外戲子銀二百兩”,是希望借由此舉找回面子,還是想炫耀,就看個人理解了,代表皇家去赴宴的內大臣明珠、內大臣海拉遜和多弼并沒有收納此銀,而康熙得此奏報之后,也僅只批示了一句,“了。”
當然訥敏是安王府后來是還要倒霉的,就在兩年后,安親王的爵位也要被追降了,也是在同一年,八阿哥的生母被封為了良嬪,這一抬一降之間,雖主要應該是康熙對朝政的考量,卻也有他對八福金的一些行為有所不滿的暗寓。而這些,當前的八福金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的行止依舊是很張揚、很愛表現的,這在皇子福金中還真是獨一份兒,自然也是一下子就吸引去了很多的注視。
訥敏卻并不關注,這八福金在前世四阿哥登基之后,可是沒少在背后說是非的,當面對的態度也時有不恭敬之處,所以對她,訥敏自然是沒好感的,但若說有仇恨,卻也談不上,在訥敏看來,這個就是個蠢的,八阿哥想奪嫡,她想幫忙這沒兒,訥敏也要幫四阿哥,畢竟是個人都想占據高位,都不想成為刀殂下的魚肉,夫君又有此雄心,當然要支持。
但要幫也是要分方法的,不是將整個安親王府拉就可以了,其實康熙本就是要降低安親王勢力的,否則就算八阿哥的生母出身有問題,以八福金有個被判斬監候的父親,也是沒資格匹配皇子的,康熙想讓八阿哥分化接手安親王的勢力,是想給些好處,但卻不絕不想讓拿著這個好處來與作對的。
這些個政事,八福金未必會想這么多,她按照八阿哥的心意去做,也算不得有不對,可是她不對的就在于,她讓八阿哥子嗣上艱難了,雖然說這里面八阿哥本身應該也是有些問題,畢竟在八福金之前,康熙也是按常例給了他的,八福金入府后,他的也并不少,后期還有人從江南給他買女子呢,但八福金就在,她在初嫁的時候,對八阿哥原有的女子管束得太過了,一點兒也不讓她們沾八阿哥的邊兒,而因為她行事的張揚,這種行徑還讓很多人都了。
若是八福金能馬上懷上身子,生下的子女倒也罷了,可是她又沒有,于是八阿哥子嗣不豐這個罪名,自然而然的就被人安到了她的頭上,隨之而來的,還有八阿哥被女子所挾的口風。而這兩點,對一個要爭國之儲君的人,可是大忌,訥敏是不明白前世八阿哥為還能那么執著不已的堅持不懈,看八福金后來的表現,想來她從中也起了一些很積極的作用。
若是在四阿哥沒登基之前,八福金這么做也不為大,可是在大事已定、可更改之后,她還與八阿哥一同不甘心,不服氣,不接受,不認命,那她就是在害八阿哥,也是在害了,只是訥敏想到前世的所作所為也未見得聰明到哪里去,對八福金的態度也就越加平和了,甚至心里會生出另一個假設,若是八福金能生下的,行事方法與前世又會不會有所不同呢?
當然,假設就是假設,象這樣重生而來,有機會修整前世誤的人,不可能遍地都是,不過宋氏的行為,卻真是有些不同了。
三十七年里,還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康熙東巡,親往盛京拜謁祖陵,四阿哥也在扈從之列,這讓很多人都覺得出乎意外,畢竟之前康熙不只是先后兩次對四阿哥做出了不佳的評語,還以“四阿哥是貝勒,而所封府邸是親王府邸,規模違制”為由,將之前訥敏與四阿哥去看的那個地方收回,待以后再選新址,故而大家雖不認為四阿哥從此就失寵了,卻也覺得近期內康熙是不會待見他的。
不過想到大阿哥也在被點之列,大家也就釋然了,這應該是康熙在做權衡之道,也是一個父親為的面子著想,至于說新婚的八阿哥沒在其中,同是新婚的九阿哥卻在其列,理由也是現成的,盛京可是宜妃娘娘的娘家,宜妃這次就在隨駕之列,九阿哥跟著來,是再正常也沒有了,至于十三阿哥,從之前的幾次出門,長眼睛的人都看出了康熙對這個的喜愛,會越過十二阿哥再次被帶在身邊,也就沒可奇怪的了。
康熙這次東巡,是七月出發的,從古北口出,穿越蒙古諸部落,到達松花江及吉林烏拉,再南下至興京祭永陵,再到盛京祭福、昭二陵,然后取道山海關,于十一月回到京師,而就在此期間,東三所里出了個不大不小的事兒,那就是宋氏生下的格格夭折了。
宋氏和李氏懷身子在一前一后,生產也在一前一后,但生下來的卻均是格格,四阿哥雖有些失望,但能添人口也是好事,訥敏當然也不會對她們有難為,該賞的該配的,是也不缺,孩子也全由她們帶,理由是,生母帶著,諸事也能更上心些。四阿哥當然不會在上面有異議,而宋氏和李氏不用和的孩子分開,也自是欣然從命,訥敏就樂得在弘暉的身上多加悉心。
在訥敏前世今生兩世的經驗里,再加上她平時也有意的對御醫多加請教,弘暉的身子是越長越壯,而李氏生下的格格雖談不上健壯,但卻也是很健康的,倒是生在前面的宋氏,本來格格生下來的身子就偏弱,也不知她是養得,眼見著比二格還要瘦小的多,訥敏是嫡母,自然要過問幾句,結果卻引得宋氏如臨大敵,好象要著她似的,弄得訥敏哭笑不得,遂請了擅長小兒科的御醫常來看顧,到后來情況不好時,更是讓御醫長駐于此,可就是這樣,最終這孩子的性命到底還是沒能保全下來。
聽說孩子沒了,宋氏的面色立時變得慘白,眼睛卻紅了起來,訥敏看著她的情形不對,剛要叫人扶她去休息,她就一高蹦了起來,一下子就躥到了御醫的面前,兩只手扯著那個御醫的肩膀,狠命的搖著,厲聲的喊著,“你說慌,你說慌!大格格沒死,大格格才不會死!你快治她,快治她,快啊!”
事發突然,御醫沒防到這個,瞬間就被搖了個七暈八素,等稍有反應想要掙脫出來的時候,又被宋氏用力一推,踉蹌著差點兒倒地。
“快扶住!”訥敏先開始也沒想到宋氏會有這樣的反應,等到御醫被推開了,這才趕緊喝道。
當然,若是等訥敏吩咐完再做反應,那御醫肯定是非倒不可了,但屋子里自然有反應靈敏的人,急忙上前拉的拉,擋的擋,總算是沒讓御醫摔著,衣裳卻肯定是不整了。
“不!”宋氏這時卻抱起了已經夭折的大格格,不時的拍著她的臉,“你快醒醒,快張開眼,我疼你,我不再怨你了,你醒來!”
我不再怨你了?訥敏一聽這話,目光馬上向大格格的乳嬤嬤們看去,那兩個乳嬤嬤見侍候的小主子去了,宋格格又是這般的形容,本就在害怕,吃訥敏眼光一瞪,身上更是發起抖來,眼睛里也帶著怨向宋氏瞄去。
見到此種情形,訥敏哪還有個不明白的,剛要開口,宋氏那邊卻已經有所清醒,也了訥敏與那兩個乳嬤嬤的情形,忙將大格格往下一放,就撲向那兩個乳嬤嬤,“是你們,是你們害了大格格!說,你們為要這么做?是誰主使的?”
乳嬤嬤們正想著要將從這件事里開脫還來不及,哪能容宋氏這一盆污水潑上來,忙一邊躲閃一邊說道,“天地良心,宋格格......”
“啊!”乳嬤嬤們的話并沒有,因為宋氏被她們的一閃,撲了個空,又使力過猛,一下子撞到了之前御醫診脈所坐的椅子邊上,立時一聲慘叫,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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