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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愣住了,她一直以為自己生下的女兒是被四福金搶走的,對陰謀的分析也是照此來進行的,結果現在四阿哥和四福金卻來告訴自己,那個女兒其實剛一生出來就夭折了,而自己這一個月來圍繞于此的謀算,自然大部分都不能用了。
好真是好宋玉心下暗恨著,沒想到自己換了個身份再次穿越回來,四福金的心機依然陰險深沉,見年氏沒因生產而一命嗚呼,就先利用骨肉分離之情來牽制她的心思,然后再給予沉重的一擊,幸虧年氏早已經去了,否則這一回自然要悲痛之極,因心內郁結而沒怎么坐好月子的身子,只怕也要跟著大傷,而四福金這個害人者,卻非但半點錯處都不會有,那純厚的美名倒反而會更顯。
宋玉不是年氏,她并不會為那個已經逝去的女嬰有多少悲痛,之前坐月子時候的抑郁之態也只是做出來的表相,雖然眼下心內難免生出憤恨怨氣,卻也不至于傷了身子,只是想到自己之前的躊躇滿志,卻是已經落入到人家的局中而不自知,反被誤導著想偏了方向,銀牙就不禁暗咬。
不過,宋玉也還記得,這個時候自己并不是要表現出怨憤之意,而應該是母親乍聞失了女兒的傷心哀痛,于是借一低頭掩去了眼中的難捺的怒火,又步履蹣跚的往后踉蹌著退了兩步,再抬起頭來時,看向四阿哥的面上已經是一片不愿相信的乞求神色。
“爺,”宋玉直盯盯的看著四阿哥,“這不是真的,是不是?福金是跟我開玩笑的,是不是?我們的女兒還好好的,是不是?”
四阿哥微微皺了皺眉,語氣低沉而帶著些寬慰的說道,“這種事如何是可以開玩笑的?福金是怕你早知道了傷身,這才等你出了月子,才告訴你的。”
就知道她是想著要裝好人,宋玉心下冷笑著,面上卻一片哀痛,并開始搖著頭,由緩而急,“不不這不是真的我的女兒還在,我懷了她那么久,每天都跟她說話,跟她唱曲,她很乖的,在肚子里就會回應我,她怎么會去的?她不可能會去的?她明明是很健康的,她在我肚子里動起來,是那么的有勁兒,怎么可能會先天不足?不我不信這不是真的”
“還不扶側福金坐下,”訥敏聽著宋玉這一番暗有所指的話,卻并不去解釋,只先吩咐了自己的丫環一句,又對年氏輕嘆著說道,“妹妹,我也是個做母親的,能體會你的傷心,我對小格格的事情,也很難過,只是她既與我們無緣,你也就放下吧,她不沾因果的去了,自然會再轉投另一個好人家。”
“不沾因果?”宋玉忍不住的瞪向四福金,就你也配說不沾因果,你如果知道有因果,之前也不會害我性命了,“她在我肚子里呆了那么久,卻就這么突然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怨氣,會真的不沾任何因果嗎?”。
宋玉是真認為小格格的夭折肯定是四福金造成的,她穿來成為宋氏的時候,就知道四阿哥雖然對四福金很是敬愛和信任,但卻并不是專寵她一個的,府里其他女人那兒,他也會去踏足,自己雖然常被禁足,幾年下來與他共寢的次數加起來也不算少,可府里長久以來卻就只有二格格一個庶女,與歷史上四阿哥只得一個嫡子弘暉卻是大相徑庭,若說這里面沒有四福金的手腳,那才叫見鬼了呢,對其他人尚且如此,年氏是康熙親賜的側福金,又有年羹堯這么一個四阿哥都很欣賞的哥哥在,若是再生下兒子,必然會觸及到四福金的利益,以四福金那等心機謀略,自然是要先下手為強了。
“年妹妹不用自責,也別這么說小格格,”訥敏并沒有責怪年氏這略帶有質問的語氣,而只是再嘆息一聲勸道,“你的身子素來弱氣,辛苦懷著這孩子幾個月,到底還是提早分娩,大家雖然都不想這樣,卻也是命數,妹妹也別想太多了,早早把身子養好,你還年輕,機會還有。”
“不錯,機會還有,”宋玉認同的點著頭,自己本來也以為回現代就沒機會了卻與四福金的這段仇恨了,沒想到上天又再給了自己一個機會,而自己也一定不會放過,于是面色轉為凄然道,“只是,下一次再有的,卻不是這個了。”
“妹妹別想這么多了,”訥敏勸著宋玉道,“你如果真的這么舍不得小格格,說不定她心中有感,會再來尋你也是有可能的。”
“希望能如福金之言。”宋玉哀凄著面色,心下卻在冷哼,你當然是希望這樣,你是希望我生的全是女兒才好呢,這樣才不會威脅到你,只是你卻打錯了算盤,我是不會犯歷史上年氏的錯誤的,不會讓我的孩子夭折了一個又一個,也一定會生下兒子,得機會,也要將那帝位搶來,雖然不容易,但只要努力,未必就一定沒有希望。
訥敏見事情已經說了,該安慰的也安慰了,李氏等人也早在要說事兒之前就已經被自己與四福金打發回去了,現在年氏也可以告辭了,于是吩咐人叫進年氏的乳嬤嬤來,對她囑咐道,“小格格的事兒,側福金已經知道了,你們小心侍候著她回去,若有什么不妥,速速前來稟報于我。”
“是,奴才記下了。”乳嬤嬤進來時就覺得自家主子的面色不對,再一聽四福金這話,一邊行禮答應著,一邊又不自主的看了一眼年氏。
年氏(為免稱呼混亂,以后都稱宋玉為年氏)見訥敏已經變相的下了逐客令,正好她也要回去重新想過策略,也就沖四阿哥和四福金行禮做了造退。
從四福金的屋子一路走回自己的住處,年氏只覺沿途所見的丫環仆婦們看著自己的眼光里都帶著一股同情之意,自是明白她們早就全都小格格已經夭折了,只是瞞著自己一個人,其實在自己來時,她們也是這樣的眼光,只是那時候自己以為她們是為自己所做出的被搶了女兒的抑郁之態所感,現在想來卻實在是可笑。
還好自己為了掩飾身份而找了這樣的理由,因此出月子后頭一次來請安,所穿的衣服并不華麗,也沒著艷色,若自己甘心以妾室自居,認為女兒被主母撫養是天經地義,知道弘暉的兒子剛剛滿月,故而穿一身喜頭的衣服來討好四福金,卻當頭得了個噩耗,那才是悲劇呢。
“主子......”年氏的乳嬤嬤看自己主子不理自己等人,一路只是悶著頭往前走,回到屋里也是一句話不說,自然有些擔心,之前見主子只是因為女兒被福金收去撫養,就那么心情不快,她就更是不敢將小格格其實是已經夭折的事兒說出來了,雖然是出于愛護主子之意,卻終究也是瞞騙了她。
“什么事兒?”年氏淡淡的看了一眼乳嬤嬤,真沒想到歷史上那個得四阿哥寵愛的年氏,居然有個這么不成事的乳嬤嬤,如此也就難怪她會接連失去孩子,自己也年紀輕輕就去了。
“主子,”乳嬤嬤對年氏請罪道,“是奴才們瞞您了,您要打要罰只管發落,千萬別憋在心里,再傷了身子。”
“這個時候我打你們罰你們還有什么用?”年氏搖搖頭,揮手示意屋里其他人等退去,又淡淡的對乳嬤嬤說道,“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兒已經去了,我也一直被瞞在鼓里至今,這個時候我是知道了,可什么線索也都斷了,我就是想給女兒討回個公道,也做不到了。”
年氏通過一個月的觀察,覺得這個乳嬤嬤應該還是可信的,只是人蠢了些,居然會去聽四福金的話,正室和側室由來是天敵,四福金的理由再正當,說的再天花亂墜,她也該有辨別能力,若她沒有,就應該來問過自己的主子,而不是幫著別人來騙自己。
“主子的意思是,”乳嬤嬤皺起了眉,身為年氏身邊最近的人,她當然知道自己主子與四福金之間的不對付,只是她從懷孕到生產,自己全都陪在身邊,并沒有發現有什么陰謀,“小格格的夭折不是個意外?”
“意外?”年氏冷笑一聲,“我從懷了身子氣力就開始漸漸不足,身子也越來越虛弱,最后又不足月而分娩,卻又正好與人撞到一天,從而讓福金不能及時趕來,雖有太醫過來了,沒有她的吩咐,也不敢進來與我把脈,只能任我在血房里苦苦掙扎,耗盡力氣,小格格下生后,你我都未曾見,卻已經叫人抱了出去,隨后就說她夭折了,這種種的事兒,一件是意外,再件是意外,還能件件是意外嗎?”。
重新穿越回來時的經歷,再加上這一個月從身邊之人的話中所得,年氏覺得這一系列的事情未免太巧了,巧得讓人只能認為這是個陰謀,只可惜自己怕被人懷疑,以致漏了行藏,對小格格的夭折又知道的太遲了,到這個時候,只怕能留下的痕跡,早就被四福金給掃除干凈了。
是這樣嗎?乳嬤嬤卻是有些懷疑,自己主子懷了身子之后,身子是不很健壯,可她生來就帶著弱氣也是正常,大夫給她診脈時,也說了她懷身子會較常人辛苦,那兩個穩婆,是主子求了爺由年家找來的,自己也讓人仔細看著,不讓她們各處去了,四福金就是想收買,應該也沒機會,而自己在血房里的所見,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至于福金的遲來,其實也并不影響什么,太醫把脈之后,并沒有拿出比穩婆更好的應對,而小格格的夭折,當時自己也仔細看了,她身上的顏色是有些不對。
不過,乳嬤嬤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將這些話說給側福金聽,自己主子現在心情已經夠壞了,讓她有個發泄的途徑也不錯,反正她與四福金也早有不合了,若四福金背了這個黑鍋,能讓自家主子振作起來,不再消沉低迷,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主子,”決定下來之后,乳嬤嬤一臉沉痛的對年氏懺悔道,“都是奴才的錯,奴才不該對福金的話信以為真,怕主子傷心過度,就欺瞞了您。”
“罷了,”年氏吁出一口氣道,“你也是好意,這次我就不追究了,只是以后,斷不可再如此了。”
“奴才遵命,”乳嬤嬤鄭重的應道,又向年氏請示著,“因為奴才的過錯,讓小格格含冤莫名,現在經過這么長時候,那些線索只怕都尋不見了,卻該要如何是好?”
“既是不可能尋到了,自然就只能不尋了,”年氏面色一沉,“其實就是尋見了,在未必敵得過福金的辯解,她做這些事情之前,肯定就已經想到后路了,但不管怎么說,小格格是被她所害是一定的,我們只要記住了這個仇,以后多加小心防范著她,我相信總有一天,咱們會找到給小格格申冤的機會。”
“是,奴才一定牢牢記著這個教訓。”乳嬤嬤見年氏神情堅定的樣子,心中有些暗喜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主子真的振作起來了,可是又隱隱的覺得有一絲不對,主子的神態和性情似乎是變了,看來失去小格格,對主子的打擊確實是不小。
年氏的乳嬤嬤發現了自家主子的性情有些不對,但被她以自己的解釋掩過了,而訥敏也一樣發現了蹊蹺,身為一個母親,她能感覺得到年氏是真哀痛還是假哀痛,尤其是她剛知道女兒夭折消息的一剎那,她的意外是真的,但意外過后,她表現出來的卻并不是傷心,倒更象是憤怒。
這是為什么呢?訥敏微微皺著眉,前世年氏雖然與自己是敵人,但她對兒女們還是關愛的,所以才會在他們接連夭折時,一力要找個人來遷怒,自己這個嫡福金也因此成了最好的人選,今生她或許也可能是將小格格的夭折認成是自己的責任了,但即使如此,在憤怒之前,她最先表現的,還應該是傷心,這是世上任何一個母親最自然的表現,所以年氏這一開始的行為,就顯得十分的可疑,而她之后的表現,倒確實有悲憤之意,只是訥敏卻又覺得那好象不是因為小格格的事兒。
訥敏在沉思的時候,四阿哥發話了,“年氏失了小格格,心傷之下,有些神思不屬,這請安之事,就先免了吧。”
四阿哥雖是男子,卻并是個粗心的,相反,他更加注意體察細節,是被康熙評為“不耐煩瑣碎”的,對年氏的表現,他也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只是他并沒有看出什么可疑來,只認為年氏居然對骨肉之情也如此淡漠,在知道女兒夭折之時,沒多少悲痛不說,反還要借此來做攀污之事。
再想到訥敏之前提起年氏坐月子時因為女兒不能在身邊撫養心情有所不暢,雖然四阿哥有所不悅,認為她不知好歹,也失了分寸,但也暗暗覺得,不管怎么說,她對女兒的這份心意還是不錯的,可現在看來,她對這個女兒所有的只是利用。
之前以為小格格還在生時,年氏就假借那抑郁之態來搏自己憐惜,再甚者說不定還要引自己對造成她們母女分離的福金誤會,現在知道小格格并不是被福金搶走了,而是夭折了,就開始話里話外的攀污福金,什么“明明是很健康的”,什么“動起來很有勁兒,”什么“突然就去了”,卻不知自己早知道以她的身子,是很難留下孩子的,即使勉強生下來了,也多有夭折。
四阿哥本來是怕年氏知道自己身子情況后,心憂過度,從而更加影響身子和腹中的孩子,沒想到因此卻發現了她心性之涼薄,對自己親生的女兒都可以做到如此,自己的額涅對自己多有不親,也還未做到如此呢,她一個讀書人家出來的大家閨秀,倒是能狠毒至此,這樣的人呆在自己府里,只怕將來終要成禍害,只是她畢竟是汗阿瑪賜下的,年羹堯眼下也正受著圣寵,而自己此時也是以穩為主,只能多注意看著些,別給她使壞的機會。
“應當的,”訥敏也知道年氏的舉止雖然乍看起來不錯,其實演得卻有些過了,騙不過四阿哥的眼睛,對他的話也應聲點著頭,“我會多派些人去照顧年妹妹,也會吩咐大夫隔天去請一次脈,我自己也會常去探望她。”
訥敏心中覺得年氏有可疑,想親自多去看看,也許能看出哪不對。
“你每天的事兒已經夠多了,不用再多勞煩,”四阿哥卻搖搖頭,他已經知道年氏這個女人心性涼薄,又見她總是想攀污訥敏,自然怕自家福金不小心受害,索性把話直接說出來,“對她你小心著些,這個女人不是那么簡單的。”
“好,我記住了。”訥敏對年氏從來都是小心的,但四阿哥的這句體貼之語,還是讓她很覺暖心,想起前世他為年氏而對自己有過的冷淡,一時間只覺得恍然如夢。(。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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