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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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手里的喜秤已經伸過去挑住了紅蓋頭的一角,在眾人目光聚焦之下,那蓋頭便如同一朵紅云倏忽飛起,旋即冉冉飄落。.
驚艷之聲此起彼伏。
新娘子永遠是婚禮上的焦點,也永遠是最美的女人。
扶搖原本容貌便十分地出眾,今日的妝容又格外艷麗精致,令人滿眼生花,傾慕不已。
站在冉冬夜身后的慕凡輕聲說了一句:“堂兄真是好福氣。”
冉冬夜側頭看去,見他滿臉的羨暮之色。
慕凡亦是失落,原本他迎親之時也是人人贊嘆的俊美男子,但是花轎一進武王府,作為新郎的慕容便成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他卻被完全無視,成了最不重要的路人甲。
此時,也不過只能跟著圍觀一下,發一聲艷羨的嘆息。
“新郎新娘親一個!”
人群中突然竄出一個不合群的聲音,片刻之后,所有人都鼓噪起來。
“親一個!”“親一個!”
扶搖又羞又喜地往人群看一眼,見冉冬夜正在一群小伙子的擁擠中賊笑,就知道是他干的好事。
大家伙兒推推搡搡,不停地擠兌著新郎和新娘,將他們兩人擠到一起。
扶搖幾乎已經貼到慕容懷里了,他身上的氣息,清晰地環繞在她身體周圍。
“別鬧……”
她紅著臉說了一句,也不知是說給慕容聽的還是說給起哄的人群聽的。
大家已經興奮地不行,有好幾個小伙子伸長了脖子,已經把腦袋都湊了過來,就等著近距離觀賞香艷的一幕。
慕容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攏著她的肩,保護她不被人群擠傷。他身形高大,將她整個人都護進了懷里。
“現在親了,就不許再鬧洞房!”
他忽然大叫了一聲。
立刻有忠心耿耿的仆人叫道:“現在看親嘴,等下就不許鬧洞房你們自己選!”
眾人頓時大嘩。
現在只能看一下親嘴,鬧洞房卻可以折騰好多花樣,而且新人還不許生氣,哪個是芝麻哪個是西瓜,起哄的小伙子們可是分得很清楚。
“現在要親,洞房也要鬧!”
有人胡攪蠻纏起來,自以為在人群中不會被發現。
哪知慕容眼睛十分厲害,早已經看見他了,抬手一指,大喝道:“叉出去!”
立刻有府中的護院如狼似虎地撲過來蒲扇大的手掌分開人群,拎小雞一般將那人拎了出來。//
那人便慘叫起來:“哎!哎!婚禮上還有趕客人的嗎?”
婚禮上趕客人的確是十分地不吉利,慕容當然不會做這樣敗興的事情,所以他又補充了一句。
“叉出去,用美酒灌死他!”
“好咧!”
這場合,多的是愛折騰的人,折騰不了新娘和新郎,折騰別人也很樂意,頓時一群人便架著那人往門外彩棚的宴席上沖去,可憐那人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尖叫。
眾人哈哈大笑也順勢放過了新郎新娘。
慕容趕緊叫人把阿棋和阿韻拖進來,司儀高喊一句“送入洞房”,兩個丫頭便在一群喜娘的保護下簇擁著扶搖,往新房去了。
冉冬夜高喊一句:“新娘走了!新郎可不能放過!”
又召集起一群小年輕,把新郎慕容團團圍住,大有人人敬他三百杯,不灌醉誓不罷休的架勢。
婚禮上么,新郎注定是要被灌酒的對象,哪怕慕容是武王也不能例外。
宴席正式開始,彩棚之中觥籌交錯筷子與菜肴齊飛酒水與口水一色。
再說被送入新房的扶搖。
蓋頭已經是揭過了的,她已經正式成為慕容的妻子武王府的女主人,所以可以開始見外客了。
先是在內室之中阿棋和阿韻伺候她脫了繁重的喜服,換了一身鮮艷俏麗卻輕便許多的大紅衣裳,又重新調整了發髻,收拾利索了才到外室。
就見滿屋子都是女眷。
慕容已經是父母雙亡,不過宗室里頭還有不少的親戚,再加上母舅家,大凡扯得上關系的親朋,都有女眷來。
扶搖一個一個地見禮,一一分發自己帶來的見面禮。大家見她落落大方,又出手闊綽,說話做事都十分穩妥,也挑不出不好來,便都很滿意。
不多久,一輪便都見完了,大家說了會子話,也就都散了。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前面的喜宴也進入了高/潮,離著大老遠都能聽到那觥籌交錯的熱鬧聲音。
扶搖在軟榻上一坐,歪著身子一靠,終于松口氣道:“可算是清凈了。”
阿棋和阿韻相視一笑,指揮著小丫鬟把外屋收拾起來,方才女客們坐過,留下許多的果殼殘茶,都得收拾干凈。
好在這時代這岳京的風俗,新娘是不用挨餓的。
女客們都走了以后,就有下人冊廚房準備好的飯菜給擺了進來,跟前頭喜宴的菜式是一櫸,十分地豐盛。
吃飯之前,阿棋和阿韻給喜娘們發了紅包,這些喜娘們的任務便算是結束了,自有人招待她們去外頭吃飯,然后送出府去。
忙完了這一切,扶搖便招呼阿棋、阿韻一道吃飯,滿桌子的菜,只這三個姑娘,自然是吃不完的,便又叫了好幾個丫頭來陪著。
這些丫頭都是武王府里的人,以后都是伺候扶搖的了,此時見女主人是個寬和的人,心里也放心下來。
新房里吃得輕松安靜,外面卻差點翻了天。
以冉冬夜為首的小伙子們,變著法地向新郎灌酒·一會兒是集體干了,一會兒是車輪戰了,又有許多種名目,慕容除了要應付他們,還得向各桌的長輩和來客敬酒,壓力很是巨大。
一圈下來,他便搖搖欲墜,幸虧身后有項老虎跟著,撐住了他的身體·讓他不至于當場出丑。
“我可記得你是海量啊,怎么一圈兒就不行了?!是不是作假呢!”冉冬夜咋咋呼呼地就叫起來。
小伙子們便一個接一個地喊著作假,非要再灌一輪不可。
慕容滿臉酡紅,眼神渾濁,胡亂擺手道:“不行了,不行了
小伙子們不肯放過,非要上前。
項老虎這個大塊頭便上前一擋,黑著臉道:“諸位公子,今兒是我們王爺的大喜日子,大家總不能讓他進不了洞房吧!”
眾人便打著哈哈·冉冬夜道:“說的是,總不能讓新嫂子獨守空房,不然明天找我們算賬可怎么辦啊!”
大家便都嘿嘿地壞笑起來。
項老虎便趁機扛起慕容,飛快地從酒席上退下。
新郎的離席并沒有掃了大家的興致,在冉冬夜的號召和鼓動下,大家又找到了新的灌酒目標,繼續開始胡吃海喝。
夜色濃重,武王府中因辦喜事,到處都懸掛著紅燈籠。
項老虎扛著慕容,朝著新房的方向·穿過游廊,繞過抱廈,又經過數個院落·直到避過所有的人,終于在一個僻靜處停住,左右觀察確定無人之后,才將慕容放下。
而慕容亦穩穩站住,雙眼之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的混濁之象。
項老虎笑道:“那些人一定想不到,王爺一直都是在喝水。”
慕容手里還捏著一個酒杯,輕笑一聲·道:“喝酒看酒量·喝水看肚量,你以為喝水就很容易么。”
他將酒杯拋在旁邊的草叢里·拍了拍手,嚴肅了臉色·道:“都安排好了么?”
項老虎立刻也收斂了笑容,凝重道:“都好了。”
“大皇子殿下呢?”
“殿下和大皇子妃剛剛離席出府,此時應該已經在回宮的路上。”
“朱雀門呢?”
“也都已經埋伏好了。”
兩人對話的聲音越來越沉,與方才的輕松姿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慕容開始動手脫身上的喜服,大紅的喜服脫下之后,露出了里面黑色的箭袖。他將喜服扔給項老虎拿著,又抬手扯掉頭上的紫金冠,換成一根黑色緞帶綁住發髻。
“出發!”
他干脆利落地說出這兩個字,最后看了一眼新房的方向,然后一扭頭,帶著項老虎潛入夜色之中。
偌大的武王府,并沒有因為兩個人的消失,而發生改變。
前院,依舊是歌舞升平,人聲鼎沸;后宅,依舊是安安靜靜,偶有三五下人經過,亦都是步履匆匆,為今日的婚事忙碌。
新房之中,扶搖等人已經吃完晚飯,飯桌也都撤了下去。
阿棋和阿韻遣散了小丫頭,屋內只留下她們主仆三人。姐妹倆滅掉了一部分燈燭,只留下數個紅燈籠,還有那一對碩大的龍鳳燭明晃晃亮著。
內室的帳幔也被放下,整個新房被映成一種粉紅的色彩,有點曖昧,有點浪漫。
扶搖已經拆散了發髻,正拿著羊角梳,梳理長長的緞子一般的頭發。
“前面的宴席進行得如何?”
阿棋側耳聽了聽,道:“還熱鬮著呢,怕是還得過一會兒。”
阿韻正在整理衣物,歪過腦袋對扶搖道:“小姐若是怕無聊,不如奴婢陪你下棋?”
扶搖擺了擺手道:“把我沒看完的書拿來。”
阿韻便找出她在船上看了一半的書,扶搖歪躺在美人榻上,長長的烏發披散著,手里捏著一個桃花蝴蝶的輕紗團扇,一面輕輕搖著,一面看起書來。
阿棋和阿韻都輕輕地從內室退出來,只在外屋候著。
整個新房安安靜靜,忙碌了一天的主仆三人,不知不覺,精神便松懈起來,連外頭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了都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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