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的修為怎會忽上忽下,又怎會恰好出現在此處?”白散人手扶長須,目光深邃,直透人心底一般,看著林一笑道:“不過是幻靈術罷了,掩人耳目的小法門。”
話語頓了下,白散人將目光投向遠處,才又輕聲說道:“稍安勿躁,老夫與你只是偶遇罷了!”
被人道破了心機,有些尷尬的林一,只能苦笑道:“白道友……白前輩!在下也只是路過此處,并無他想,這個……”
“呵呵!你不是大夏人吧!來自海外?”白散人打斷了林一的話,如同一老一小在拉家常。
這個老頭神秘莫測的樣子,說話還是很和氣的。林一點頭應道:“在下來自大商……”
“哦!大商距此很遠啊!萬里迢迢而來,便是為尋木家的?眼下又為何離開了呢?”白散人目光一閃,饒有興趣地看著林一。
林一微愕,說道:“前輩不會是去過大商……”
“大商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去未去過有甚稀奇的。噢!老夫明白了……”白散人又一次打斷了林一,手指在桌上‘篤篤’敲擊著,有些自得地笑道:“與你同行的那些江湖人,皆是來自大商,后來又被木家的人送走了。這些人應與木家有些干系,呵呵!有意思,原來木家來自大商啊!”
林一有些跟不上白散人的話頭,只好訕訕笑而不語。
白散人看著林一搖搖頭,有些調笑地說道:“你不會是被木家趕出來的吧?”
林一撓撓頭,不知該如何應答。他總不好說木家有意招攬自己,是自己不愿意才離開的。凡事不可做絕,話也不能說滿了。既然得罪了木家,又何必逞這口舌之快呢!
白散人扶須看著林一,竟帶著戲謔的笑容說道:“你可別跟老夫說,你是看不上木家才離開的!”
林一啞然!這老頭怎么這般的善解人意,不會是我想什么你都知曉吧!
看著林一的窘態,白散人扶須笑道:“家族還不都是一個德性,見利忘義之輩,趨炎附勢之徒。若是你依附了木家反而不美。老夫以為,你走的好!是不是想加入仙門啊?”
這是在故意出言調侃,他不會真的知我離開木家的緣由吧?面對這么個睿智過人、口才非凡的老頭,林一感到自己還是緘默不語為好。
“你想加入仙門,眼下也沒人幫你。老夫是個散修,與這些仙門可沒什么來往的!”白散人這次沒有猜出林一的想法,卻也沒了初見時的胡言亂語。他語重心長地說道:“那個姓潘的小子幸虧遇到了老夫,十塊靈石買了個教訓。而我那個玉簡也很有用處,他卻不識貨,最終便宜了你小子。總想著走捷徑,卻是本末倒置,忘卻了修士的本分。這個世上,凡事只有靠自己!”
語氣一轉,白散人帶著慈和的神情看著林一說道:“你與他年紀相仿,老夫卻是看好你!”
對方說了這么多,其本意還是讓林一難以揣度。他只能搖搖頭,露出謙遜的笑容。
“年輕人,能不為外物所動,不以外物所實,不易啊!看世間萬物為平常,難就難在虛實之辨,真假之分。若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明曉了虛實真假也不過是一念之屏障,大道筑基不難!”白散人語氣緩慢,言有所指。
林一聞言剛要謙讓一番,忽見對方眸光中隱隱有期待之色,他心中略有所悟,起身拱手道:“多謝前輩教誨!”
看著對方執禮甚恭,白散人微笑頷首,神色中頗有贊賞之意。他喝了口水,說道:“呵呵!別嫌棄我老頭子啰嗦便好!不過是年歲大了,便愛上嘮叨了,不像一些年輕人利欲熏心,竟作這打打殺殺的勾當,該死!”
白散人的語氣忽地變得凌厲起來,手中茶碗猛地向桌上一頓,茶水濺出一桌子。林一訝然之際,不以對方為忤,而是轉首向山路上望去。
“給我站住!騙了你家爺爺的靈石還想跑?”
“你放屁!分明是你想吞了我的丹藥,還血口噴人!”
“哈哈!爺爺就想吞了你的丹藥又能如何!還不給我站住!”
“哼!你萬家莫非真敢與我丹元宗為敵?”
“哈哈,殺了你二人,誰又知道這些勾當的來由!”
隨著一陣叫罵聲傳來,兩個青袍男子,身上掛著血跡,身形踉蹌地出現在山路中。二人一邊吃力的往前跑著,一邊憤怒地回頭斥罵,各自手中還拿著一柄暗淡無光的飛劍,頗顯狼狽。
二人奔至至路邊小店旁,見到林一與白散人時,其驚慌的神色一怔,隨即生出求助的念頭來。
其中一身材稍矮些的男子,慌忙中喊道:“萬家恃強凌弱,以多欺少,奪我丹藥,還請道友援手,在下丹元宗靈鑒拜謝了!”他與身邊另一人,竟沖著林一跑了過來。
“哼!這年輕人沒安好心!”
林一的耳邊傳來熟悉的嗓音,知道是白散人給他好意提醒,卻也不好調頭就走。這兩個年輕人他見過,便是初到大夏時,在山間酒肆避雨時見到的那兩個青袍修士。當時二人還主動打過招呼,為人很隨和,也無修士拿腔作勢的派頭,給人觀感不錯。
這二人不知何因與人爭斗,顯然還受了傷。雖只是一面之緣,對方出了何事也與林一無關。可此時若要裝作路人狀,他還不屑為之。
而這二人也確如白散人說的,有拉人下水之嫌。人臨危境如同溺水,這也是人之常情,林一倒也沒有責怪對方。若事不可為,大不了自己再躲開就是。
只是,這二人一個是七層的修為,一個是八層的修為,究竟得罪了何人,致使如此的落荒而逃呢?
林一往二人身后看去,四個黑袍男子已追了過來,驅動著飛劍,轉眼便到了不遠處。
“哈哈!看你還往哪里逃!”一個練氣八層修為的中年男子,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余下三人也都是七八層的修為,看著丹元宗的這兩個弟子,如同看著囊中之物一般,一個個臉上泛著喜色,呼啦一下散開,將小店圍了起來。
一伙人喊打喊殺的沖過來,使得路邊小店那一對老夫婦,已嚇得扔掉了手頭的活計,跑回草屋中躲了起來。掉落灶門邊的柴火,兀自冒著白煙。
“這四人更是壞了肚腸啊!可惡!”白散人嘀咕了一句,事不關己的模樣,竟走至灶邊拾起柴火,蹲下去燒起火來。
“在下丹元宗靈術,還請這位道友主持個公道。光天化日之下,豈有強買強賣之理?”另一身材高些的青袍男子,跑進了草棚,大口喘著粗氣。
脫身不得,無奈之下的林一,只好沖來者拱拱手說道:“在下林一,不過是一散修,也是路過此地,二位……這個二位要不要喝水?”
見林一有推脫之意,靈鑒急了,忙辯解道:“林道友有所不知,因大夏許多家族的丹藥來自我丹元宗。我師兄弟二人奉師命去海外各島送藥,歸來之時,因身上還有一些丹藥,便來到萬家的集鎮兜售。可這幾個萬家子弟,要低價強買,我兄弟自然不允。
誰成想才離開赤霞鎮不遠,這幾個無良之輩便追來強搶丹藥,以至于拼斗起來。我兄弟不敵對手人多,只能邊戰邊退。林道友,你說大伙兒都是同道中人,怎可行這傷天害理之事!”
“不是……兩位道友不是仙門中人嗎?家族中的修士尚不至于欺辱你等吧……?”林一有些糊涂,反問了一句。他一直以為,仙門是凌駕于家族之上的,怎么今兒卻遇到了這么窩囊的仙門弟子呢?
靈鑒臉色一紅,急急說道:“道友有所不知,我丹元宗以丹藥見長,自身修為也與煉丹有關,卻是弱于拼殺之道。”
“師兄說的是啊!這萬家乃是正陽宗的附庸,又豈肯將我丹元宗放在眼里。這幾人明擺著要殺人滅口啊!”靈術跑的口干舌燥,看著桌上的茶碗,也不顧不得許多,說完便端起來‘咕嘟咕嘟’喝起來。
是啊!人死了,便一了百了,誰又曉得丹元宗的人被萬家的人殺了呢!想到此處的林一,心中暗懔!萬家的這幾人,若是真起了殺人越貨之心,怕是不會留下見證者。他不由得回首看向白散人,見其正撅著屁股在吹火,根本不理會周遭發生的一切。
“將丹藥交出來。此事便算了結。不然,失手之下,難免會有死傷!”為首說話者,身材長的很彪壯,一身的匪氣,與人想象中的修士模樣根本搭不上邊。余下三位萬家子弟,也紛紛附和,讓靈鑒與靈術快將丹藥交出來。
“丹元宗的丹藥確實神奇啊!我明明斬了那小子的腿肚子一劍,可才這么會兒工夫,便不見了傷口!”
“我還砍了那矮個子的小子胳膊一劍呢,你看看,如今只剩下衣裳上的血跡了。嘖嘖!這丹藥果真有些門道。”
四個人已圍成了個圈,也不怕對方跑了。提起丹藥來,皆目露貪婪的熾熱,恨不得撲上來便將靈鑒師兄弟給剝個精光。
這些萬家子弟的貪婪與囂張的氣焰,使得這對師兄弟的心頭一陣驚慌。彼此相視了一眼后,靈鑒一咬牙,從身上掏出一堆小瓶子便塞到了林一的手中,神情懇切地說道:“剩下的丹藥都在這兒了,共有三瓶聚氣丹、三瓶生肌丹、一瓶回靈丹,都送與林道友了,還望道友給予援手,事后丹元宗必有重謝!”
“重賞之下必有死士啊!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果不其然!”白散人一句話說完,被灶下的煙氣熏得咳嗽了幾聲。他此時已不是練氣七層的修士了,而是一個渾身沒有絲毫靈氣波動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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