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翠羽百無聊賴一嘆,道:“我還得想想!”
“那你慢慢想吧,”康熙松了口氣,語氣不覺放緩許多,溫言道:“你多想想他的好,你便知道皇阿瑪的苦心了!”
翠羽“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康熙怔了怔,一嘆去了。
不過半天功夫,宮中早已傳遍此消息,處處喜氣洋洋,各宮嬪妃們接連設宴,請格格過去敘話以示恭喜。翠羽雖然面上淡淡的,但也不見有什么不高興,一切如常。她這樣的反應康熙反而放心了,只當她小孩兒心性一時沒扭轉過來頗感迷茫,細細一想,她自然會明白的!
不料,翠羽卻尋了機會悄悄離宮出走了,只帶了心腹小丫頭百靈。康熙得到消息時,她已經走了一天了。康熙氣極,這事又不好公開動用官府追蹤,只得命翠羽那些侍衛統統出去找去,而翠羽長年在外慣了的,不比養在深宮中的公主們,這一去如龍歸大海,一時半刻哪里能夠找的找?
祺給的信中也略提了此事,順便囑咐他們如果見了翠羽的行蹤別忘了勸她回去。
看完將信一折,瞅著犭[章苦笑道:“小羽這丫頭,果然逃了!皇阿瑪素來識人,卻看不透自個女兒的心思!”
犭[章卻笑問:“如果咱們碰上了她,你會向京里告密嗎?”
告密?當他是什么人了?下意識蹙眉,道:“咱們怎么會遇上她?你太小看那丫頭了!”
犭[章一怔,隨即笑道:“你說′的對,咱們不會遇上她的!”反正遇上也是沒遇上,她怎么可能出賣她呢?再說依翠羽的脾氣,即便康熙將她捉了回去綁著嫁過去,她也有她的法子應付。這會兒康熙最要緊想的恐怕不是找女兒,而是怎么妥善善后了!
事實上,康熙正是如此想也正在如此辦的。
犭[章和正在為翠羽這事討論時,不料又收到了一封信,卻是犭[華寄來的。犭[華信中含含糊糊半清不清的,字里行間透著強烈的邀請姐姐前往一游的意思,惹得犭[章好奇心大起。不是因為犭[華邀請她去小住,而是他邀請她去小住又不是什么說不得的事,為何做如此含糊隱晦之表示?如果說他拓展業務遇到了困難,直接來信詢問不就褶了,不一定非得要她去啊,而且就′算要她去,也不會一副不好說的樣子啊!犭[章是真正的糊涂了,同時決定改道,前往漳州種植園。雖然有那么一點子不樂意,但孕婦大過天,何況他本就′疼她,也就′勉強答應了。于是笨重的行李包括那兩條眭娃魚繼續送往杭州,一行人則輕車簡裝往漳州行去。
犭[章此時還并不知,犭[華的確是遇到了頭疼不已的麻煩了
再說去年開始,犭[華便接管了駱家在福建的產業,重點是白石鎮的柘園,也包括巖下麻雞養殖場、客棧等附屬行當。林小泉培養了一大批可用之人,加上較之當時更為先進的管理制度,又有常玄清忠心耿聒-的幫襯著,他接手之后一切都十分順利,后來,賈圖又到了鄰縣當縣令,二人時不時小聚二三日,日子過得更是充實悠閑。不料,今年還在家過年便得到消息,來年二月中旬白石鎮所屬的上和縣將調來新的縣令,而此新縣令正是犭[章和犭[華的冤家對頭駱之興!
犭[華當時一聽到這個消息,心內頓時一涼,茫然無措有些傻眼了,沒想到兜兜轉轉,竟又跟這討厭的人湊到一塊了!而且偏偏人家是頂著父母官的帽子下來的,偏偏駱家在白石鎮的產業是斷斷不能舍棄的,說不得,再討厭他也只好忍了!其實為了顧全大局,要他忍沒什么問題,問題是,這駱之-興無風還要起三尺浪呢,不是他忍他就′能作罷的,所以,還是做好交鋒的準備吧!
常玄清對犭[章兄妹與駱氏兄弟之間的事也知曉不少,一聽到這個消息也坐不住了,也提醒犭[華此事該早做準備,以免臨時生變防不勝防。
于是二人商量好了,對內,將駱家這幾年的大事重新過了一遍,有漏洞或者疏忽或者想著往后有時間再做計較而目前尚未處理的一切駱之-興可能抓到把柄的事都及時給處理了,然后給所有工人漲了百分之八、所有管理者漲百分之十二的工錢,重申了管理制度尤其是保密制度和禁止惹是生非方面的規定,賞罰尺度擴大,嚴厲約束眾人,并將所有重要的資料及賬目完全收歸犭[華或常玄清親自保管,管理生意、合同的二層掌柜原本是一月一匯報,現在統統改為一單一匯報,并且所有的存根都存放在他二人的手中;對外,則跟布政使及當地商會、各大商號更加積極聯絡,打好關系,雖然這些人到時候未必用得上,但只要不跟著落井下石便足夠了。一切準備岳當,剩下的便是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了。
駱之興沒有辜負犭[華一番準備,一到地方,看到商戶名單就′樂了!好嘛,這回還不是有什么仇報什么仇,什么仇都沒有也得造-出來報一報!
駱之興精神抖擻,屁股還沒坐熱就′開始迫不及待傳犭[華去問話,先是讓犭[華在門房等了半天才見,一見面少不得再來個下馬威,他身旁的師爺厲聲呵斥犭[華大膽,見縣太爺不下跪磕頭云云。犭[華微微一笑,淡淡表明了自己秀才的身份,大清例律,秀才見官不下跪,師爺啞口無言,只得作罷。駱之-興也無法在這上頭難為他,面上斥了師爺一頓,然后又是滿臉鍛-笑的叫“小叔叔”,然后又擺出義正言辭、大義滅親、幫理不幫人的架勢夾槍帶棒、冷言風語將犭[華好好警告訓了一頓,犭[華也不動怒,一一應著,態度淡然得仂'自己都覺得意外。駱之-興更沒趣,一時之間又抓不住什么錯處,便怏怏讓他走了。
但他們彼此心里都明白,這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打那之后,駱之-興三天兩頭的傳叫犭[華或者派公人下去找茬,不是問駱家商號的稅款問題便是故意歪派別的什么事,要不就′是當眾故意刁難,給犭[華難堪,橫豎就′是不讓人安生罷了,鬧得駘-家柘園一眾人疲憊丕堪!犭[華惱火之極,眼看漳州那邊種植煙草、劍麻、甘蔗等都已開始籌緇ˉ,而他根本不可能分開身過去,常玄清也不敢輕易離開白石鎮,去漳州巡查三兩天又急著趕回來,生怕犭[華疲于應付。
好在犭[華早已準備妥當,駱之興有心找茬也就′鬧騰鬧騰罷了,幾個回合下來,根本得不到什么實質上的進展,雙方就′這么膠滯著。駱之興轉而又從駱家商號大小掌柜們下手也不能如愿,這一下,他心頭更恨,便大行權力之便,故意對駱家商號的生意層層刁難,扶持他們的競爭對手,把個犭[華惱得牙根癢癢。
常玄清也十分憂慮,便跟犭[華提議是否寫信告訴大小姐?集三人之智說不定能想出個兩全之策,犭[華卻不愿意再麻煩姐姐,不肯同意。常玄清便不再說什么,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事請犭[章來解決多有不妥,犭[章出嫁還不到一年,犭[華剛剛接手駱家生意便無法單獨處理難題,還得祛姐姐回來幫忙,讓下邊各掌柜會怎么想?可是,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辦法!
犭[華自己也有數,關在屋子里靜靜想了一天,第二天悄悄去了賈圖那里一趟,回來的時候面色稍緩。在賈圖明里暗里的干預下,駱家的麻煩少了許多,至少,競爭對手們不敢囂張了,這富春縣和上和縣接壤,競爭對手們也是有許多生意在富春縣或者跟富春縣的商戶有牽連的!而且有些精明過頭的人甚至覺得這事表面上看是新知縣針對駱家,實則為兩縣父母官斗法,駱家和他們一樣,都是夾在中間的受氣包、犧牲品,這么想著,對犭[華不免起了同病相憐之感,想起駱家往日寬宏守信,救人于危種種舉動,暗自慚愧,更加不肯配合駘-興的動作了。
駱之興也漸漸察覺了,得知賈圖在背后干預,氣得差點吐血,恨不得仰天大叫三聲“既生瑜何生亮”!
他雖然氣惱,但要他就′此認輸,他是不干的。
不知誰出的餿主意,讓駱之-興征駱家的地修建水庫,這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大事,如果駱之-興提出來,犭[華也是不便拒絕的。征用民地修水庫是大事,駱之興也不能單獨拿主意,得揸-出方案,然后上報上封,由上封召集治下各縣長官一起討論,然后才能定下來。但駱之-興這個念頭已經讓犭[華心急如焚了,正不知怎么好時,幸好賈圖又伸手幫了他一把。
賈圖也沒多說,只給駱之興來了一封信,說富春縣今年天旱,恐怕不能跟上和縣共享水源了。
十多年前,兩縣縣令經過協商,上和縣從富春縣犭[了一條貫穿全縣的大型水渠,每年靠著這條水渠解決了全縣三分之一的土地灌溉。這件事之所以能夠做下來,靠的完全是當任兩縣知縣的交情和一顆為民的心,畢竟,你要犭[水,人家只要說自個都不夠用堅決不許你犭[,便是朝廷也無法強制下令執行的,如今賈圖要停掉這條水渠,同樣也是看雙方的交情,連上封都不必知會!
駱之興是新官上任,滿心只想斗法出氣,哪知曉當中的厲害?看了賈圖發來的信函只是鼻孔里冷冷ˉ一哼,根本不當回事,師爺和衙門里諸辦事小吏、公人們卻不淡定了,要知道他們雖在衙門里混個小小的飯碗,但家里、族人、親戚可都是靠種地的啊,而且很多人家的田地正是靠這條水渠活命,聽了焉能不急?當下人人心焦,個個不安,苦苦哀求縣令,定要想法子阻止此事發生,不幾天功夫,百姓們也都知道了此事,這時春耕剛過,新苗正是靠水養活的時期,那經得住這一嚇?百姓們你傳我,我傳你,在縣衙外烏壓壓跪成一片,又哭又喊,只求縣太爺大恩大德,千萬莫要讓富春縣斷了水渠,把個躲在衙門里的駱之興吵得心煩意亂,兩耳嗡嗡直響。
駱之興又氣又恨。他當然清楚賈圖的意思,賈圖這就′是故意的,跟他故意要修建水庫是一樣的道理!他知道,只要他放棄征地修建水庫,再給賈圖那邊找個臺階下,這事便解決了。可是,他不甘心吶!一是不甘心錯過整治犭[華這么好的機會,二是不甘心跟賈圖服軟!
駱之興閉門不出,也不跟百姓做任何答復,恐慌越傳越寬,越傳越大,衙門外的人越聚越多,一時鬧得比樹上的麻雀還要聒噪。最后師爺憋不住了,很委婉的告訴駱之興這條水渠對上和縣有多么重要,當然師爺在敘述的時候是免不了好好夸大一番的,再很委婉的提醒他萬一釀成民變犭[起上封追查可就′大大不妙了!再毫不遮掩的提醒他,要整治駱家有的是法子,暫時且罷手,到時候找個借口壓他們的蠶絲價或者巧立名目提高稅收,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駱之興聽了怦然心動,這個法子何止可以對付駱家啊,不聽話的商家一個一個都可以收拾了,而且,還可以發財
駱之興目光閃爍,陰鷙的臉上冷笑連連,咬著牙一拍桌子:“好,本官且記著,俗話說的好,‘不要氣,只要記!,,這個事,本官遲早跟他侗算!”
一場變動頓時煙消云散,駱之-興的報告還沒來得及遞上去便夭折了,賈圖也不再提什么攔截水渠的話,犭[華和常玄清也暗自放下了心。可是,他們仍然不敢有半分松懈。
駱之興既打定了秋后算賬的主意,便沒再去聒噪犭[華,該做什么做什么,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但引[華和常玄清卻仍感覺到那洶涌的暗濤,事事小心,時時在意。如此過了一個月,仍是沒有半點動靜,犭[華雖不能完全放心,也不像從前那般如臨大敵了,于是前往漳州的議程又提了上來。他已料定,有駱之興在上和縣,柘園不賠錢就丕錯了,可不敢抱太大的指望,還是盡快開拓新業務更加要緊,而且漳州不是駱之-興管轄的地方,在那兒盡可大展拳腳。
處理駱之興這事,犭[華并沒有告訴犭[章,因此犭[章也不知道,可是,接下來的事,犭[華那才叫一個焦頭爛額,不請老姐出馬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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