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軟的錦被中醒來，舒綠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昨夜是在歐陽家的萍花塢別院渡過的。

這萍花塢并不在江城之內，而是由清江一條小支流流到城外靈山山腳下形成的小花塢。因為是個天然的避風港，歐陽家的巨舫平時都是停泊在此處。昨晚她就是跟著這艘巨舫回到了萍花塢，然后在歐陽家別院的客房里住了下來。

“凌姑娘，您醒了？”

她才起身，立刻就有兩個穿了青緞水田紋比甲、水藍裙子的丫鬟過來給她打起重重簾帳。

舒綠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染上風寒了。這才坐起來一會兒，就覺得眼皮子澀澀的，喉嚨跟火燒了一樣難受。而那兩個丫鬟也看出她臉色不好，忙問：“凌姑娘，您是不是不舒服？”

“還好。”

舒綠扶著頭揉了揉太陽穴。她并不想再麻煩歐陽家的人照顧她，也沒將自己的真實感受說出來。

不過她蒼白的臉色和沙啞的嗓音是瞞不了人的，那兩個丫鬟顯然是得了主人家的吩咐，留了一個下來陪她梳洗，另一個年紀稍大點的匆匆趕到住院去向歐陽夫人回報舒綠的情況了。

舒綠苦笑了一下，也并未阻止那丫鬟去報告主人。這是也是人家職責所在，沒法子的。

她勉強起身洗漱穿衣，才剛讓那叫巧英的丫鬟替自己梳了個家常辮子，歐陽夫人和歐陽婉就一道趕了過來。

慈和的歐陽夫人臉上盡是關懷之色，眼見舒綠面色青白，眼角發紅，立刻就吩咐下人去城里請大夫。

“勞煩夫人了……”

舒綠趕忙向歐陽夫人致謝。歐陽夫人說：“舒綠你就叫我伯母吧，不必如此見外。你既然是我的客人，我自然要好好照顧你，不然怎么跟你家中長輩們交代？”

家中長輩們是否真有這么在意她？舒綠才不信他們真是把她當親人看待呢。反而是這萍水相逢的歐陽夫人與歐陽婉，對她還關心得多。

歐陽婉柔聲問舒綠想吃些什么東西，她好讓人去準備。舒綠心口悶得慌，舌苔厚厚的沒什么胃口，但卻不想太讓人擔心，只是隨意說了句“稀飯”。

“病中吃稀飯好，清淡。”歐陽夫人點了點頭，卻對歐陽婉說：“小廚房里不是煨著黑米粥？讓人去取兩碗來給你妹妹吃。黑米補氣，她現在吃著正好。”

舒綠一聽就知道這其實是歐陽夫人自己的早飯。歐陽夫人對自己真好……舒綠有些感動。

歐陽夫人回去后，歐陽婉還讓人將她的早飯也取到這邊來，陪著舒綠一起吃。兩人才吃完早飯，歐陽潤知就帶展眉過來了。

展眉當然不可能讓妹妹一個人住到歐陽家來。他一看到舒綠的氣色，本來頗為沉著的表情瞬間破功，忙不迭走到舒綠身邊來，二話不說便把手扣在她右手上把脈。

“發燒了么？”

展眉也不管歐陽兄妹在場，又伸手摸了摸舒綠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燙……

舒綠本來強打著精神和歐陽婉說話，一見展眉來到，忍不住流露出幾分委屈的神色。

“沒發燒，可是頭好重。”和展眉說話的時候，舒綠不自覺地就帶了些嬌癡的語氣，倒還真像普通的小女孩了。

這對兄妹的感情真好……歐陽婉有些羨慕地看著他們。

大哥對自己也很好，可是……大哥這人，天生就是個冷淡的脾氣，對誰都不會太熱絡。他心底里對自己的關愛或許不比凌家哥哥對舒綠少吧，但卻是絕對不會表現得這樣緊張。

歐陽潤知只是靜靜看著舒綠，沒有說話。但他眼里玩味的神色，卻是越來越濃。

在昨夜之前，他對舒綠會調香的事情僅僅是憑著直覺推測。但當他得到了某樣東西的時候，已經可以篤定，這個小丫頭……肯定是個極高明的調香師。

雖然不知道為何她這么小的年紀，就有了這樣的技藝，但她絕對是他現在最需要的人……

歐陽兄妹在寬慰了舒綠好好養病后先后離開，讓展眉和舒綠得以稍為自由地說話。

“昨晚怎么這么不小心！”

展眉本來不想苛責妹妹，但還是沒忍住。她以前也不是這么毛躁的人，要是昨晚自己不在現場……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就算她會游泳一時淹不死，冷也要冷壞了！

“嗯，我是太不小心了。”

舒綠的雙眼忽閃了一下。看到屋里再無別人，她才低聲緩緩說道：“我下回不會再這么被人算計了……”

“什么？”

展眉驚訝地揚起了雙眉。“你是說……昨晚并不是意外。”

“不是。”

簡短的回答，迅速地點燃了展眉心中暗藏的火藥桶。他“蹭”地站起身來，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滿溢的怒氣硬生生壓了下去。

“誰干的？”

因為克制著怒火，他的聲音生硬得像是鐵塊一樣。舒綠閉上了眼睛，嘴邊猶自留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還能有誰……”

昨晚入睡前，她已經想通了一切。

當時的情景一幕一幕在她腦中回放。舒華突然的晃動，被她扶住后順勢搭上她手臂的動作，那絆倒她的裙擺……

“是凌舒華？”

展眉咬牙切齒地說。

他發現自己“不打女人”的信條很可能立刻就要被自己打破了。沒有人能在傷害了他的妹妹以后還全身而退，上輩子沒有，這輩子也不會有！

“不止她一個。”

“還有那位踩住了我裙擺的……凌家三小姐，凌舒媛。”

舒綠冷冷地說。

（因為今天還要寫《競芳菲》的結局，因此只有一更。《競芳菲》明天就完本了，然后薔薇就可以專心寫《御香》啦明天保證兩更。）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