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第一更）

萬家母子一走，人們也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了。舒綠隨著游王妃回座，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游王妃致歉。

游王妃沒有說，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佛事依舊在有序進行中，僧眾們的誦經聲使得剛才的小插曲漸漸被人們放到了一邊。舒綠原本并不信神佛，可在重生之后，她開始冥冥中自有天意。

與周圍的女眷們一般，舒綠也專心地觀看起佛事來。沉浸在這肅穆的氣氛中，渾不覺流逝，直到三聲鐘響，祭壇上的長老宣布這場會告一段落，舒綠才回過神來。

“一會兒隨我下去吃齋吧，普化寺的齋菜做得還不。”

游王妃對舒綠說。

舒綠應道嗯，好呀。娘娘平時在家里也吃齋嗎？”不跳字。她見游王妃祈福時如此虔誠，猜想她大概在家也有侍奉佛祖，遂順口問了一句。

游王妃點頭說是呢，我是吃半齋的。都吃了許多年啦。”

所謂吃半齋，是相對于全齋來說的。吃全齋的善男信女，飲食中完全不沾腥肉。半齋則是不是牛、狗肉，其余都可以吃。

民間有種說法，說牛、犬二物，是生人養命之源，萬姓守家之主。其實就是因為牛是最主要的種田勞力，而狗則是看門守護的家畜，兩者都對人有大功，所以不該吃它們。

這種吃半齋的齋戒法子，很受信徒們歡迎。因為少吃這兩種肉，還有別的雞鴨魚肉可以食用，然而又盡了齋戒的心，所以在大戶人家里吃半齋的信徒非常多。

尤其在江南一帶，吃半齋很流行。舒綠出身江南，當然本地風俗。游王妃是江南人，有吃半齋的習慣一點都不奇怪。

只是說起吃齋這個話題，舒綠才聯想到那位萬的病情來。一位養尊處優的貴，竟然有貧血癥……也可能跟她的飲食有關，不單單是月經不調這些原因而已。說不定，那位萬是吃全齋的。

舒綠大致揣度了一下，覺得很有可能。這萬吃全齋也不奇怪，或許是因為內宅太亂；或許是因為常年來暗地里搞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比如和沒上位的十七皇子勾結之類的；或許是因為生了幾個都沒養大，唯一養大的那個又在江湖上漂泊……所以才會以吃全齋來為親人們祈福吧。

她正想著萬的事情呢，卻看見剛才跟在萬身邊的一個丫鬟像她行了大禮。

“凌，托您的福，我們已經醒了。和三爺想請您一趟，當面向您道謝呢，不知凌可否暫移芳駕？”

舒綠很客氣地說小事而已，道謝卻不必了。貴家還需好好休養，我就不叨擾了。”

那丫鬟卻像是早她會推卻一般，繼續勸道凌，我家與三爺真是誠心想向您致謝的，您若是不，奴婢可交不了差啊。三爺凌高風亮節，交代奴婢說，只看在三爺與令兄是好友的份上，請凌見見也是好的。”

她這么一說，舒綠卻不好再推了。游王妃也展眉舒綠和萬里一同搭牧家的船進京的事，萬家前些天還派人送了大禮致謝呢。這會兒，游王妃便替舒綠做主說既然萬與萬賢侄盛意拳拳，舒綠你就一趟吧。我先到下面廂房里去，和幾位說，你待會陪我一道吃齋就是了。”

舒綠向游王妃告罪一聲，遂隨那丫鬟下樓去了。游王妃看著舒綠離去的背影，卻回憶剛才起舒綠與萬里二人之間短暫的交流來。

看來，他們兩個比她所的還要親近些。

不過游王妃又覺得想多了。她記得萬將軍這三似乎也二十三四了，比舒綠大了整整十歲呢，相差太遠了些。自家和舒綠的年紀，卻是挺合適。

普化寺給萬將軍安排的廂房離剛才的中院并不遠，舒綠沒走兩步就到了。萬里特意在門外等她，見她，很客氣地向她道了聲謝。

“少遠哥哥何必如此見外。”舒綠和萬里一路同行，相處了一個多月，還跟著萬里學了一陣子針灸，彼此很熟悉了。

她見萬里還在說謝謝，便笑道要是少遠哥哥要謝我，那就送我一套銀針可好？我一時也沒地方買去。”

“這個容易，等回了京城，我就讓人給你送。”萬里一口答應下來。

兩人說這幾句話的功夫，就一起走進了廂房里間。萬斜靠在一張整理得很干凈的床榻上，看到客人進了屋，忙讓人將扶坐起來。

“這位就是凌家姑娘了？”

萬的聲音聽起來細細的，似乎真是有些虛弱。舒綠這時才看清她的長相，倒與她這萬里并不相似。萬長相偏于單薄平板，萬里的相貌卻是頗為俊偉剛毅的。要不是他整天掛著溫和的微笑，遠看著卻挺有男子氣概呢，應該是遺傳自他那位將軍父親吧。

舒綠規規矩矩地福身行了一禮，隨即問起萬現在感覺可好些了。萬虛弱地笑笑托福，已經好多了。剛才下人已向我說了，都多虧了舒綠你及時給我送藥——我叫你舒綠可以吧？”

“當然可以。”長輩叫晚輩名字再正常不過，只是若關系不甚密切的，也可以叫“凌姑娘”、“凌”。萬這樣叫她，自然是有與她親近之意。

“其實是舒綠多事了。早您是少遠哥哥的母親，我才不敢班門弄斧呢。少遠哥哥的醫術，那才是真的厲害。”舒綠笑著看了身邊的萬里一眼。

萬也笑了起來，笑聲里果然多了些欣慰。沒有母親不喜歡人家夸的，萬也不例外。

萬又托舒綠問候信安王爺和王府里的諸位，再隨意問了問她進王府以后的情況。舒綠萬雖然身體虛弱些，依然注意的禮儀形象。貴婦就是貴婦啊。

她暗暗把萬拿來和游王妃、大舅母張氏等貴婦比較了一下。相對而言，游王妃氣度更從容，行事也更大方，對舒綠當然是真心的疼愛。張氏再平庸，始終是名門閨秀，言行舉止都很合規矩，只是做起事情來就有些小氣，格調不高。

而眼前這位萬，盡管看起來只是個相貌普通的尋常貴婦，氣質卻很好，始終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她條理分明，卻又帶著幾分風趣，舒綠甚至在想她年輕時是不是一位挺活潑的姑娘呢……

這一點，萬里倒挺像他的。舒綠和萬里的時候，也有種很輕松愉快的感覺，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人格魅力吧。

“……你母親福慧郡主，我當年也與她有數面之緣，只是可惜未能深交。幸好你們小一輩的，卻能有機會結伴同行，這也是一種緣分呢。”萬看著舒綠，指了指萬里說三兒以后，跟我說起與賢兄妹一起上京的事情。他與令兄卻是極相得的。”

舒綠抿嘴一笑，其實是在偷笑萬口中的“三兒”。萬里這小名真孩子氣呢，想來是萬打小就叫慣了，這些年來也沒改口。她對萬說少遠哥哥在路上很照顧我們倆呢。我很仰慕少遠哥哥的醫術，專門要跟他學針灸，少遠哥哥教的也很好。剛才我還厚著臉皮，要跟少遠哥哥討一副銀針來玩兒。”

萬也舒綠跟學針灸的事，并不多追問，只對說三兒，這事你可記牢了，盡快給舒綠送。”

“是，了。”

萬里在母親面前徹底收斂起那種吊兒郎當的隨意舉止，顯得特別恭順，舒綠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舒綠萬其實還很虛弱，不敢多坐，再與萬說了兩句就托游王妃在等她這借口告辭了。

萬里親自送她出去。等萬里回到廂房里，萬重又躺了下去，半閉著眼睛養神。

剛才萬里已經給母親用了針，現在再次給母親把把脈，看母親的病情是否有了好轉。一探之下，母親的脈象正常了許多，他除了的針灸之術外，舒綠的那兩顆急救的藥丸也是功不可沒。

“這姑娘不，怪不得你就一直在我耳邊念叨著。”

半響，萬才輕笑一聲，低聲說了這一句。

萬里并沒有像一般的小年輕似的害羞，或是顧左右而言他。他已經不是少年人了，處事作風當然不會與那些后生似的青澀。

“母親也覺得她好？”

萬早從老跟她提起這凌家姑娘，就隱約了的心思。只是……

（好吧，又一家參與進來了，哇卡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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