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嫡秀_第一卷京城篇聽潮閣
第一卷京城篇
第一卷京城篇
“消息可靠嗎?”不跳字。肖睿的口氣淡淡地,他這是在試探。
謝朝華一直低著頭,她感覺到頭頂迫人的目光,暗道:肖睿,我會讓你知道我很用,不僅僅只是握有陽日公主的秘密。
她沒有正面回答,卻道:“我以為王爺現在拖著不入京,到不如趕在此消息公布于眾前入京的好。畢竟接下來皇上大喪、新皇登基,無論哪一件事,王爺都是推脫不了的。”
謝朝華力持鎮定地坐著,眼睛直直地看著肖睿漸漸走近的腳尖,一動也不敢動。
“這幾日,你都在做些什么?”肖睿語氣輕柔,卻讓謝朝華汗毛直豎。
話鋒陡轉,謝朝華也只能順著他的話頭回道:“不過是閑來看看書,畫個畫的。”她微微抬頭,肖睿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已,想了想,又補充道,“給建水的母親寫了封報平安的家信。”
謝朝華信中并未提及郗道函的死訊,只囑咐母親將建水的產業置賣了,然后去別處另行購置產業,當然地點是謝朝華按著前世的記憶琢磨地,確保接下來的幾年不會受到戰火的波及。
“哦?”肖睿展顏一笑,如月華般炫目,謝朝華穩了穩心智,就聽肖睿接著問,“那,你口中的消息又是怎么得知的呢?”
溫柔地充滿誘惑的口氣,卻一下子讓謝朝華回了神。
她只想著利用這消息在肖睿面前表現一番,卻漏算了這消息來源,與肖睿打交道真是需要步步為營,他心思縝密得簡直可以說是令人發指。
真是處處為難啊,她若是說之前就得知了這個消息,那么就是間接承認了她并不像當日表態的那樣忠心效命肖睿,因為沒有及時告知卻是有所保留。
可若說是這幾日才得知的話,那么剛才說的只不過看書畫畫就成了謊言。
肖睿此刻已經走到謝朝華面前,紫紅色的錦袍垂在前面。
謝朝華只見他修長的手指伸來,一個閃神,已被他擎住下巴。錯愕中,對上肖睿狹長的鳳眼,幽深冷峻,帶著令人發指的嚴厲與評估。
謝朝華穩住心神,努力將自已的目光平穩地對上他的視線,“王爺……”肖睿手指一用力,謝朝華再也說不出話來。
“謝小姐,為何本王到現在怎么也瞧不出你之前說的那個意思?”溫和的語氣,卻讓人感到一絲絲的寒冷,他月華般清冷的目光掠過謝朝華,讓她不由得一個激靈,聲音透著無情與冷酷,“看來郗道函將你教得很好啊……”
謝朝華就算再鎮定,此刻也出了一身冷汗。
肖睿哼了一聲,“教得好啊。讓本王都不知道怎么拿捏好”他突然放開謝朝華,一甩手,面對著謝朝華坐下,冷冷地看著她。
謝朝華此刻能做的,就只有跪了下去,整個人幾乎伏在地上。
肖睿理了理衣袖,緩緩道:“天朝有個傳言,得‘陽影’輔佐,必是名正言順天定的君王。只是,在本王而言,這只是一種聲勢,究竟真假與否務虛計較,只要讓某些需要的人相信就可以。”
據說當朝的暗衛,有個別稱叫做“陽影”,只有真正名正言順登上大寶的帝皇才能操控,陰謀篡位者則根本無法窺覬其秘密。
不過三百多年來,難道天朝每一任的帝皇都是名正言順?不用想就知道答案了。
肖睿從座位上站起身,謝朝華只覺得他幾乎是踩著自已的心跳慢慢踱到面前,蹲下身,柔聲問:“依謝小姐之見,若是本王得了‘陽影’,又該如何安置呢?”
這個溫柔的聲音聽在謝朝華耳里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當然明白,肖睿要得不是她的答案。
肖睿輕笑,眼神卻異常鋒利,咄咄逼人,“看來謝小姐也沒有什么好的建議給本王啊。”
謝朝華此刻已經讓自已平靜下來,沉吟一會兒,說:“‘陽影’至少現在滅不得。”
“理由呢?”
“理由可以有上千個,只在王爺信不信。”
“哈哈哈……”肖睿仰頭大笑,辨不清喜怒。
謝朝華只能力持鎮定地看著他,她賭得是肖睿的自負。
如果一切盡在肖睿的掌握之中,那么她還有什么籌碼可與他周旋呢?
肖睿收了笑,一陣寂靜,但這一次沒有太久。
他轉身走到書案前,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然后淡淡地說:“起來吧。”
“謝王爺。”謝朝華這才得以站起身來,長久的跪姿讓她的膝蓋陣陣刺痛,她吸了口氣,才忍住不喊出聲,心里一陣苦笑,這才幾天的功夫,時間可比趕上以往幾年加起來下跪的總數了。
身不由己,她如今眼下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后日動身上京,你隨我一同前去。”肖睿突然說了句,語氣清淡,就好像一個開明的主子和煦地吩咐著。
謝朝華怔了怔,肖睿的話轉得太快,讓她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還是你不愿意?”肖睿語氣里明顯帶著幾分不耐。
謝朝華迎上肖睿的目光,明白了他是采納了前面自已的建議了。
她突然想起一事,聽說肖睿一路上碰見好幾撥刺客,這些刺客至少應該有賈皇后派來的吧,若是當時能捉到活口不失為一個同賈皇后開條件的籌碼,可是……
“王爺,即便入京也不能完全消除他們的顧慮與猜忌……”賈皇后一向野心極大卻才疏,用人又疑忌,若非肖睿此刻羽翼尚未豐滿,還不能與賈氏明著對立,其實最好還是不要入京的好。
她想了想,問:“王爺若意在天下,出師何名?外戚干政清君側?還是儲君名不正?”
肖睿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卻很平靜地問:“你以為呢?”
“清君側之名雖然容易些,可今后將賈氏鏟除之后王爺又該如何自處?如果能找到憑證,賈氏擁立的皇上并不是先皇的意思,那就干凈省事多了。”
謝朝華說完腦海中突然閃過肖旻溫潤的臉龐,心一顫。隨即目中飄過一絲狠絕,曹孟德曾言:“寧教我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我。”她這一世絕不再因心軟而讓自已身陷險境。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她溫柔的母親,還有她想圓的夢……
肖睿聽了她這番話,靜默良久,神色難辨。
“王爺,朝華的提議不知……?”
這是求證。
肖睿輕輕敲了敲桌子,“從今往后,你與蔣先生一起跟著我身邊。”
謝朝華輕垂眼,應道:“是。”
這一步她成功了。但謝朝華并未感到輕松,前面的路還很長,她只有倍加小心。
馬車緩緩行在前往京都的官道上。道旁古木森森,雖近正午,路上卻很安靜靜。
肖睿這回入京,排場故意搞得很大,卻不知為何無人敢多說一個字。是領隊人軍紀嚴明?亦還是軍士的不敢逾越?
長長一字兒彩旗招搖,車隊前頭威武英挺的將軍高坐馬上,是何元吉,難道此次他也跟著一起入京?肖睿打得什么主意?
謝朝華放下車簾,閉目養神,腦子卻不休息。
肖睿說,陽影只是一種聲勢。那么就是說,她的用處在肖睿的眼里只是用來制造聲勢,如果某一天已經沒有必要去造勢了,那么她謝朝華的路也就走到了盡頭。
憑謝朝華對肖睿的了解,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的算計。而自已也的確也沒有任何依仗,不過謝朝華既然選擇投靠肖睿,當然也是有她的算計的。
謝朝華明白,她除了有肖睿需要的聲勢之外,一定還要讓他覺得自已還有別的更多的用途,而只有這樣,她才能從肖睿手中得到自已最想要的。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卻聽見外頭傳來幾聲慘叫,很輕,應該離得有些遠。
“怎么了?”謝朝華睜開眼問。
翠兒說:“不外乎應該是有毛賊在前頭行兇搶劫,選中山王府下手,算他們運氣背到家了。”她語氣平淡,“真是一點眼色也沒有,活該他們倒霉。”
謝朝華想了想,掀開車簾,換了一個行在馬車邊的士兵,道:“麻煩請何將軍過來一下。”
士兵知道謝朝華身份不凡,立刻去回了何元吉。
過了一會兒,何元吉就策馬過來,低頭問:“謝小姐有什么吩咐?”
“不敢。”謝朝華道,“只是想問問那幾個毛賊將軍打算如何處置?”
“這個……”何元吉有些猶豫,躊躇了一下,才說:“眼下正在趕路,也只能就地處置了。”
這意思就是要殺了?
謝朝華皺了下眉,柔聲道:“可不可以暫且留下他們,不過是被餓逼急了罷了。”
何元吉看著謝朝華,猶豫了一下,但仍是勒了勒馬繩,轉頭對身旁的副官吩咐了幾句,然后又趕上謝朝華的車,有些好奇地問,“人我讓他們暫且留下了,小姐打算如何處置?是打算規勸他們棄惡從善嗎?”不跳字。他的語氣更多地是挪揄。
謝朝華笑笑,不置可否,只是朝何元吉點點頭,“有勞將軍了,這幾個人就請將軍交給朝華吧。”
“好。”何元吉點頭,又開口,“不過趕著上路,時間有限。”
“要不了多少時間的,謝謝將軍了。”謝朝華微笑著說。
何元吉見謝朝華如此,也不再多說什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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