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再一次起步,木質的車輪在青磚路面上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經過倒在地上的杜氏身旁。
本以為這樣就算了,圍觀百姓都覺著車內的必定是大戶人家的
,瞧杜氏一身民婦裝扮,地位相差太懸殊,再說了,千金
會去搶一個民婦的夫婿?
眾人皆覺得此事不切實際,也均紛紛散開來。
杜氏卻管不得許多,從地上爬起,踉蹌的追著紅繡的馬車,聲音猶如被砂紙拉過一般沙啞,仿若宰豬一樣歇斯底里的大罵。
“你這賤人明明有婚約在身還不守婦道勾引我女兒的未婚夫,街坊鄰居們給評評理,她是綉妍樓的第一繡娘諸葛紅繡啊,商府與她都有了婚約,她還去勾引我女兒的未婚夫婿,你們說她是不是天生下濺,缺男人就活不成了”
杜氏追著車大罵,百姓們聞言,皆疑惑的側目。
紅繡心思電轉,似乎已經猜到了一些,而杜氏的謾罵仍舊不停,各種污言穢語皆從當日教養良好的諸葛府大
口中溢出,最后竟然悲聲大嚎,“你背信棄義,害了老爺一怒之下負氣神往,害了我的言然到如今還昏迷不醒,害我們無依無靠,食不果腹,如今你還要搶我女兒的未婚夫,諸葛紅繡,你還是不是人,你到底有沒有人心”
紅繡再也忍無可忍,杜氏近日來誠心是要找事的。冷冷道
去衙門報官,這個
怕是失心瘋,胡言亂語不打緊,別讓她傷到路人。”
“是,姑娘。”
馬車繼續前行,杜氏繼續追趕,圍觀百姓們心里皆是半信半疑,諸葛紅繡身為綉妍樓的當家,與三少爺商少行已經有了婚約,哪會去勾引旁人夫婿?此事其中必然有蹊蹺。
街上一路吵鬧,待臨近商府的時候,有差役前來,將杜氏押了下去。紅繡下了馬車,看著幾乎瘋狂的杜氏的背影,心下如明鏡一般。
此事恐怕與姬尋洛脫不了干系。
不難分析,當日諸葛家財大氣粗,大
諸葛綠綺與南陽姬氏指腹為婚之事已經昭告親朋,當時杜氏與大
還是極力反對的。那時候姬尋洛潛入諸葛府,也是為了對未婚妻有更深切的了解。
如今杜氏落魄,諸葛大
從錦衣玉食嬌生慣養跌落到現下的境地,南陽姬家的婚約就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姬尋洛家就算沒有諸葛家富裕,看樣子應該也不會太差。
紅繡皺著眉頭沉思,梅妝丹煙等人不敢干擾,也陪她默默地站著。直到府中負責抬轎子的小廝等不及了,才裝著膽子滿面堆笑的輕聲問
紅袖姑娘,請您上轎吧。那等瘋
亂叫,您莫當真。”
紅繡聞言回過神,轉身進了轎子。放下轎簾之后不免無奈的揉揉眉心。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杜氏如此一鬧,府里眾人恐怕皆已知曉。
她勾引姬尋洛?紅繡苦笑,她哪有勾引誰的資格?這里是古代,在她與商少行未曾解除婚約之前,有任何明目張膽的出軌行為,都會被人的口水淹死。即便她對姬尋洛,有那么一點點的好感,她也從未打算過現在就發展感情,只想等著解決了此中時段,在考慮
的事情。卻不料她還沒做
,便有人找上門指著鼻子罵了。
回到馨苑,紅繡脫去一身縞素,換了一身水藍的襖裙。
丹煙幫她重新梳了頭,還未等上頭面,外頭就傳來凡巧的聲音。
來了。這會子過了回廊,怕是片刻功夫就到。”
紅繡微微一笑,就
遇到這種事,商金氏定然不會放過機會。
了,凡巧,你去預備茶點,丹煙,你去幫我迎一迎二
,先請她去正廳奉茶,我手上還有一丁點兒的活兒,稍后就到。”
丹煙了然的點頭,“是,
,奴婢這就去。”
“嗯。”
丹煙與紅繡相視一笑,轉身出了臥房,迎上回廊,正瞧見穿了橘色褙子石榴紅色入群的商金氏帶著婢女裊裊婷婷的走了。
“奴婢見過二。”丹煙上前行禮。
商金氏擺擺手,繼續向前走,“面了,你們
呢?”
丹煙不著痕跡的攔在她跟前,不讓她繼續往前,也不讓她覺得失禮,笑著道
的話,
讓奴婢來請您到正廳里奉茶。這會子
靈性大發,正在繡月夕比評的繡品最為重要的一小部分,也就幾針的功夫,馬上就能趕來,若有失禮之處還請二
原諒,畢竟月夕比評是咱們商府的大事不是?”
商金氏聞言,嘴撇的簡直快到了后腦勺,怒氣沖沖的瞪了滿臉堆笑的丹煙好幾眼,奈何老太太都非常重視月夕比評之事,她也不好做了例外,只能點頭,隨著丹煙來到正廳。
茶水注了三道,上好的明前茶在茶盞中徹底伸展開來,鋪滿滿的翠綠,商金氏頭先預備好了許多嘲諷的話,由于
的推延,那股子勁道已經失去了一半。再加上等人等的有些煩亂,又覺著無聊,心中大罵紅繡好大的架子,竟然敢撩著她不管,偏偏對方還有正當理由,她不好說
,只能隱忍。
紅繡在臥房中梳妝打扮完畢,又喝了酸梅湯,施施然來到正廳的時候,商金氏的茶水已經注入了四道。
“哎呀,二嬸,這可
好,是紅繡的不是了,竟然讓您在這兒久等著。”快步上前拉著商金氏的袖子,談道
怪就怪三少爺安排的活兒太過繁重,眼瞅著距離月夕節只剩一個月了,紅繡也是著急,這一忙倒是忘了。”
舉手不打笑臉人,商金氏即便心里憋氣憋慢了也不好直接出言責怪,倒顯得她沒身份,只得酸酸的道
紅繡是咱們府里的忙人,這誰不?二嬸哪會怪你呢,不過才剛我聽著……”
,三少爺來了。”門外梅妝略微有些氣喘的通報。
話音剛落,一身杏花白色長衫的商少行已經大步入內,見到商金氏微笑著行禮,道
給二嬸請安。”
商金氏臉上擠出笑來,心里大罵紅繡好奸詐的人,竟然拖延
去搬救兵,難道她要教訓一個晚輩,還會怕商少行一個小毛孩子?
惡言剛要出口,商少行已經笑著說
二嬸,我剛從祖母那請了安
,還說要見你,命了王媽媽去你院里找你了,說是給語蝶妹子請教習嬤嬤的事。”
一聽事關親生女兒,商金氏即便在想出氣,也還是將女兒排在第一位,瞪了紅繡和商少行一眼,訕訕道
也罷,紅繡啊,改日二嬸在來瞧你。”
“二嬸慢走,紅繡送您。”
送走了商金氏,紅繡笑吟吟的轉身問梅妝
好丫頭,溜你的腿了。我怕再等下去,二嬸可就要憋氣憋暈
了。”
梅妝笑著搖頭
奴婢倒是沒溜腿,本是要去外書房找三少爺,結果半路上正遇到他急匆匆的趕來,臉都累白了。奴婢這就去重新將茶水沏過,給三少爺解解乏。”
紅繡聞言看向商少行。
商少行用袖口擦擦額頭汗水,道
剛才自祖母那說著話,聽說外頭的事,我算計著二嬸
就先來看看,不想還真遇上了。”
紅繡并不言語,只是悄然立著望向因為跑動臉色紅潤一些的三少爺,有一些一樣的感覺在心中滋長,但轉瞬之間她又恢復了理智。
“三少爺刻意前來,恐怕也不只是為了此事吧?無
不少字”
商少行本來見她面上感動眼露迷茫,心中還有些歡暢,誰知她一下便猜到了本質,他只能無奈的感嘆此女為何總是這么理智,理智的掃興。
“咳,確實是有事的。”
紅繡挑眉,疑惑的望著他,心道還有
事能叫三少爺如此?
商少行尷尬的紅了俊臉,又咳嗽一聲,道
今日我是為宛月姑娘而來。”
“哦?”紅繡詫異的望著他
三少爺怕是貴人事忙,忘了咱們先前的約定了,你納妾與否,我是不會干涉的。”
商少行聞言,心中略又些惱,搖頭道
并非此事。前些贈與宛月的哪首明月詞,短短
內在教坊之中已經唱紅,宛月姑娘再一次名聲大噪、尤其被文人學士等人推崇。昨兒京城內閣首輔告老還鄉,后日將在城外為他舉辦一個送別宴,一位大人便去找了宛月,想請她做一曲送別的曲子。現在曲子有了,詞卻空著,我這才承宛月所托,來找你幫忙。”
紅繡聞言不禁莞爾,“原來如此,三少爺是為了你的紅顏知己,來求你的‘正妻’來了。”
“額……”商少行無言以對,轉而道
紅繡,做贈別之詞,你可有把握?”
紅繡炸了眨眼,在腦中翻找一番,送別的詞,現成的腦子里只有一個。
“三少爺,你來記錄?”
商少行驚訝道
現在就有?”
“正是。”
“甚好,稍后便可以給宛月姑娘送去,也解她燃眉之急。”
紅繡微微一笑,“三少爺倒也是重情重義之人。”
“哪里,實在是宛月也幫了我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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