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復跑到外頭的街攤上買了一碗餃子，又覺得不夠，讓人加了兩個荷包蛋，滿滿的一大碗端了回來。

“姜姑娘……”林君復端著碗拘束的站在外頭。

錦華抬起頭：“你這是……”

“我沒想到他們兩那么能吃。我到外頭端了一碗。”

錦華不由一笑：“我都吃過了。”

林君復一愣。

“我就不曉得悄悄吃啊。”都給那兩個人吃了，她虧不虧啊，她才不做這樣虧本的事。

林君復低頭看著手中的碗：“那這……”

“你吃吧。你都沒吃什么。”

林君復點點頭，卻沒有轉身離開，而是繼續道：“姜姑娘，我有件事要同你說。”

“你說。”

林君復的面上閃過一絲欣喜，那種欣喜是藏不住的：“今日有人找我。是白云觀的。”

白云觀？

“那不是道觀么？”道士怎么會尋上林君復？難不成還是要林君復出家做道士？

林君復卻是反問道：“你不知道白云觀么？”

知道，她當然知道，京城的人怎么會不知道白云觀，是座千年的老叢林，號稱道教全真第一叢林。觀內有一座漢白玉老子像，據說那是唐代的。傳說長春真人居住于此，再比如說順星、會神仙、打錢眼，摸石猴這四項是最吸引京城人。

正月初八順星，正月十九日會神仙，這兩日白云觀是人山人海，可真要說到有什么最為神氣的，那就是摸石猴。京城人只要有什么難都去摸石猴，討吉利。只是這三只小猴除了在山門中間劵門東側浮雕中的石猴最為顯眼，其余的兩只都難以尋覓，但凡有人把這三只成仙的時候尋著，定會心想事成，從今以后步步高升，榮華富貴。

錦華也去過，那還是父親在的時候，父親帶著她與娘到白云觀摸石猴。父親很是精明，不大一會兒就將三只時候都尋找，帶著她一個個的都摸了，然后又帶著她在白云觀附近逛街，一順街的買吃食。那天玩得可高興了，可是，就是那年，父親出門治水死在了外面。從此，她所有的快樂都沒有了。

林君復不知道為什么錦華的情緒瞬間悲傷起來，難道白云觀同她有什么關系？他故意反問錦華就是想為了證實錦華是否是京城人。可是她卻悲傷起來。白云觀同三圣庵一樣都跟張家有關系？

錦華的悲傷只是一瞬間的事，她抬起頭對著林君復笑了笑：“你方才說什么？”

林君復也不多說，干脆道：“我說白云觀的王觀主派人送了信給我。”

一個道士送信？

“王觀主讓我去白云觀住，順便在那讀書。”

錦華不明白這有什么令人可喜的，只是道：“哦，你要搬出去了？”

林君復道：“你不知道白云觀么？我這些日子都聽人說了，白云觀會留讀書人在觀里居住以待下年科考，可是他們也是要挑人的，一般人不是那么容易進去的。”

他是聽人說的。這些日子也有從各地赴京準備來年二月會試的舉子，他們都要忘白云觀去，因為據說在白云觀居住讀書的舉子，日后都能中進士。因此，能進白云觀讀書，在舉子們的眼中已經成為一種登科暗示。可是，這樣的名額是少之又少。他沒想到，白云觀居然會主動送帖子給他。

錦華在那一刻卻明白了。這個帖子怕是慶云伯安排的。

“那你什么時候去？”

林君復道：“這上面說正月十五上元節過后。”

錦華輕輕的哦了一聲：“恭喜。”錦華這一句說的格外的由衷，對林君復來說，中進士就意味著報仇可以開始，而她也多了一個幫手。只是現在她不能告訴他，關鍵他會相信她么？

林君復卻有些不放心錦華：“那我走了后，你……”

“我也要去我該去的地方了。”

“該去的地方？”

“是。”到了慶云伯家就是向張家報復的開始。

林君復感覺到一絲絲的寒意，這寒意是從錦華身上散發出來的，點點的寒意讓他覺得她這是一去不復返的事情。

“你，要保下自己不是么？”

“是。”

錦華同林君復之間的談天只有這一次，剩下的數天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三十那天中午，侯伯取了餃子。這是錦華的一片心意，她特別交代侯伯哪一只餃子是包了銅錢在里頭的，一定要嗣弟在吃第一口的時候吃到。開年要有個好兆頭，保佑嗣弟來年安泰平安。

這還不到吃大飯的時候，林君復依舊在外頭擺攤給人寫字，可是要開午飯了，林君復又把袁彬同那個小向帶了回來。

“我們兩個光棍，有沒有什么親人。大人安排我們兩個這幾日值班。”袁彬看得出錦華眼中的不歡迎，可是他還是要硬著頭皮來蹭飯。誰叫他們現在兜里沒錢，瞧著過年這幾日輪班宮里管飯。這不是五軍營管飯，這過年的十幾天，五軍營的人都回家過年了，就他是外地人，小向自小是孤兒，就他們兩個沒有個什么親戚好友。所以這些日子就是他們站崗。更好的是宮里管飯，肉多多的，他們這才樂顛顛的跑去，要不，他們哪里愿意大冷天的守衛。他還想著小酒熱炕頭呢！

“可是過年要吃餃子。我們就……”小向有些饞兮兮的看著桌子上的餃子。

這些餃子可真好看。圓鼓鼓的，一個個挺著小肚子，昂首挺胸的，神氣的要命。

不過再神氣又能如何？還不是都要落在他們的肚子里？上回的餃子可真好吃啊。一想到這個，小向就滿嘴的口水。

袁彬瞪著小向，怎么那么沒規矩。

林君復詢問道：“妹子，咱們只有兩個人過節，多兩個不更熱鬧么？這餃子……”

錦華點了頭，在外人面前還是要留下面子給林君復的，只是不能讓著兩個白吃，她將手一伸：“恭喜發財，紅包……？”

這過年是要給紅包的。這……

袁彬有些尷尬，他們身上要是有錢也不會想這樣的惱點子到別人家蹭飯吃啊。袁彬在身上摸了幾把也摸不出東西來，小向心一橫將腰刀遞了過去。

“我把刀壓這吧！這刀還能值幾個錢。”

錦華瞧了一眼：“我要這個做什么？”

袁彬只覺得丟人，這小子。他想了想，笑著道：“林家妹子。這不是還沒過年么？等過年，我一定送了禮來。”

他是盤算好了。大人說了，過年宮里有賞賜，那些賞錢是少不了的，到時候拿些來就是了。他又想著錦華是個小心眼，生怕待會又給他們苦頭吃忙道：“一定包大禮！”

林君復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故意板下臉，“攆”了錦華去下餃子。三個人熱絡的說話。

這次袁彬留了心眼，生怕錦華又像上次不住的對他們彎腰告別，不敢放肆，打算吃上二十幾個餃子了事，因此不大吃別的。小向見袁彬不動，自己也不好意思。

這三個人到也成了斯文人。

待到餃子端上來，袁彬同小向已經餓得不行了，再也不能矜持什么了，捧著碗撥弄著筷子就往口里送餃子。

只聽到咯的一聲，再看著袁彬放下碗筷捂住腮幫子，“哎呦！我的牙！”

“怎么了？這是……”

袁彬從口里吐出一枚銅錢來：“這……怎么在餃子里放銅錢！我的牙都要崩了。”

錦華只覺得不快，這枚象征喜氣的銅錢怎么會出現在他的碗里，就算是出現怎么就沒把他的牙給崩裂了？

林君復笑著道：“恭喜袁兄，來年定有好兆頭，來來來，我以茶代酒敬袁兄。”

袁彬哪里曉得這些將頭，以前只要有飽飯吃就好，哪里曉得這些。他將銅錢擦擦仔細的放進自己的懷中，希望真如林君復所說來年有個好兆頭。

從林家出去之時，袁彬又看了錦華一眼，拱手笑道：“妹子，多謝你了！送了那么大的福氣給我！要是我啊，我往里面放石子！”

他以為她是故意的？

這個厚臉皮的人！下次她一定往里面放石子！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