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慶云伯依舊被關在錦衣衛北鎮撫司，皇上還責令刑部督辦此事，這快到年關，本來就是各部漸漸清閑的時候，偏偏這個時候還鬧什么辦案，刑部一干官員著實煩惱，刑部尚書等一干人是被萬歲嚴厲斥責，要他們在過年之前把事情查清楚，這可就難壞了刑部尚書陸炳。一邊是皇上，一邊又是壽寧侯，上回章延闿的事情他沒能為壽寧侯辦好，這回慶云伯的事，他怎么也要漂漂亮亮的給辦妥了。陸炳成日里督促本部的官員，恨不得一日就結案，可是他想結案，但是下面的一干人員卻不是那么的賣力，官越小，越不做事，尤其是那些個皂隸筆帖式，表面上忙忙碌碌的，可是什么都拿不出來。陸炳是急的無法，只得重賞，可是他越是重賞，那些個低級官員就越不賣力，大家都等著多賺些銀子。陸炳急得一夜之間多了許多的白發，他才不過四十。

陸炳沒辦法結案，慶云伯的事情就一直在拖，拖到了衙門封印都還沒理出個頭緒來。陸炳到皇上跟前又是請罪，又是立軍令狀，保證開年就把事了結。

皇上到沒怎么說，先是嚴厲斥責陸炳辦事不利，再后來又體恤他最近操勞，瞧著面上不大好，又勉勵了一番，賞賜了個福字出去。

陸炳是感動的是肝腦涂地在所不辭，暗下決心一定要把事情擺平。

打發了陸炳，皇上站了起來，對著外頭陰沉沉的天瞧了一眼，邁出步子出了殿。

在外頭等著的來公公見皇帝只穿了一件醬色江綢面的羊皮袍忙道：“萬歲外頭冷。還請萬歲加件大一上。”

皇上笑笑：“用不著，朕就是出去走走。都不用跟著。”皇上才出了側門就被袁彬等人跟上了，他停下步子，“袁彬你們都不必跟著，朕只是隨便走走。”

袁彬笑道：“回萬歲，武頭兒才吩咐了，萬歲去哪里必須有個御前侍衛跟著。”

皇上笑笑：“朕的話到不如武成有用了？！”

袁彬忙道：“回萬歲，萬歲先頭的旨意，御前侍衛都歸武頭兒管制，微臣也是遵旨而已。”袁彬笑得很無辜。

皇上笑著點點頭：“你到會拿朕的話來搪塞朕。好，就你一個人跟著朕好了。那么多人，朕瞧著心里煩，養那么多官兒都是一群飯桶，一點點小事都辦不好。”

皇上發牢騷哪里有人肯接話，只是低頭應著。

快要過年了，宮里十分的忙碌，當然忙碌的人除了皇帝，旁人都忙著做事，這一路到是安靜不少，皇上看著這一塊才被粉刷的朱墻微微皺眉：“每年過年都一個樣兒。袁彬，你們在外頭怎么過年？”

袁彬回道：“微臣又沒有家人，不過跟平常一樣吃個飯，不過微臣最不喜歡過年。”

皇上挑眉頭盯著袁彬：“這話怎么說的？你不喜歡過年？朕常聽人說過年好，過年可以吃肉，過年有新衣裳穿，就連朕小時候也喜歡過年，過年就不用到書房讀書，也不用看書，可以玩耍，不怕背不出書被師傅怪責。”皇上踱著步子，自言自語，似乎在回憶以前的事。

袁彬跟來公公跟在后頭靜靜的聽著皇帝回憶小時候的事，卻不想皇帝話鋒一轉又問道，“你說說，你為什么不喜歡過年。”

袁彬道：“過年人家都是熱熱鬧鬧的，一家人坐在一處吃飯，就我一個人到難受。”他說著好不意思的道，“說出來也不怕萬歲取笑，一到過年，外頭都沒有個人，什么吃食也沒有，我連個吃飯的地兒都沒有。”

皇上聽了袁彬的說辭也不由的笑起來了：“既然如此，朕賞個人給你，給你做飯便是。”

來公公瞧著皇上心情開始好轉，也笑著接了話：“御膳房都是…….哦，太后宮中的芳蕊到是做的一手好菜。”

袁彬忙跪了下來：“萬歲，微臣不敢。”

皇上看著袁彬問道：“袁彬，你可成親了？”

“尚未娶親。”皇上怎么關心起他的親事了。

皇上不由笑著道：“你好福氣啊。”

“萬歲？”袁彬不曉得皇上是什么意思，難道要給他賞個媳婦？

“壽寧侯求到了朕的跟前，說是瞧中你做女婿，還請朕做大媒。如何？”

袁彬迷茫了，壽寧侯？張家的人求到皇上跟前，要自己當張家的女婿？袁彬只覺得怎么都不對勁，張家能看上他？當初對自己鄙視的人不就是張家的人？

皇上這么問，難道是知道張家這幾次同自己有走動？以為自己跟張家的人走的近，靠向了張家，這只不過是在詢問他的真心？

袁彬忙道：“萬歲，微臣……微臣……微臣已經有了心儀之人。”他努力的憋著氣，希望自己臉色通紅，看出來像是害羞。

“你不是說你沒婚配么？”

袁彬道：“臣是沒有婚配，卻是有心儀之人，臣絕不做陳世美。”

皇上不由的笑了：“你莫不是糊弄朕吧？不少字”

來公公笑著插話：“回萬歲，是不是奴婢沒瞧過，但是最近聽其他侍衛說過袁侍衛家有個女子，還說袁侍衛那荷包…….”

皇上來了興致：“哦？怎么說的？給朕說說。看來還真有個人么！”

來公公道：“說在袁侍衛家中吃酒瞧過一個大姑娘，厲害的很，又說袁侍衛腰間突然多了個荷包。”來公公指著袁彬的腰間，吃吃的笑了，“萬歲沒瞧見前日袁侍衛的便裝，終于換了身新衣裳，小心的很。”

袁彬頓時騰地紅了臉，大聲的說道：“沒有的事，萬歲不要聽他們胡說。”

皇上看著袁彬通紅的臉，心中頓時明白，故意沉吟道：“既然他們是胡說，那朕便同意舅舅之請好了。”

“皇上！”

“你叫那么大聲做什么？到嚇了朕一跳，這么說你是應了？”

袁彬忙道：“萬歲，他們……”一定要把這事推了，哪怕是拼著御前無禮，袁彬硬著頭皮道，“其實他們說的是真的。”

“真的？有中意的女子了？是誰家的？把朕的表妹都比了下去？”皇上的口氣不大好，但是袁彬瞧的出來皇上的雙眼中帶著笑。

袁彬就知道，皇上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怎么都要讓張家的人絕了這心思。他磕頭道：“她……她……恩，她父親原是個五品的官兒…….”

“哦？你如今是幾品？”

“回萬歲，微臣是三等侍衛，從五品。”

“倒也是門當戶對。”

袁彬忙道：“萬歲，人家瞧不上微臣的，微臣一個大老粗，人家是書香門第，她家在她父親這輩出了兩個進士。”

皇上有些不快了：“那又如何，難道還瞧不上朕跟前的人？朕親自指婚，難道他們敢抗旨？”

袁彬擺著手：“這只是臣的小心思，她都不知道，萬歲，萬歲…….”

皇上看著袁彬突然沉下了臉：“你到底要怎么樣？朕給你指婚你不要，你難道是想娶朕舅舅家的女兒？”

袁彬磕頭道：“微臣斷不敢。只是這強扭的瓜不是不甜么。”

來公公聽著袁彬別扭的話忍不住的笑了：“人家姑娘都住進你家里了，還有什么強扭不扭的啊。袁侍衛，咱家雖然不大明白，可是也知道若是人家不愿意，人家姑娘還會住到你家，給你做衣裳，做荷包？”

袁彬這回的臉色是徹底的真正的變紅了，他不敢相信的看著來公公，真的是這個意思么？錦華是喜歡自己了？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瞧上自己呢。

皇上看著袁彬這個樣子不由的笑了：“既然是郎情妾意，那真成全你好了。省得日后出事，到是朕的不是了。恩，來福！去傳旨，升袁彬為二等侍衛。給他媳婦準備誥封，夫榮妻貴，想來你岳家也反對不了。”

袁彬這到不好謝恩了，他苦笑的道：“她父母早亡，家里只有一個弟弟。她……”

皇上不由的笑了：“這不更好？直接下旨意給她。一個姑娘家，難道還有膽子抗旨不遵？”

袁彬心里是說不出的苦澀，這……這…….這是要出大事的啊。

壽寧侯府準備過年事宜，賈氏雖然有著身子可也要跟著做事，即使這樣，她也忙的有些疲倦。事情一結束，她便歪在了榻上。

張延裕坐在她身邊，將她的腿放在自己身上，輕輕的為她揉捏。

賈氏紅臉道：“你這是做什么？”

“你辛苦了，我給你揉揉。”張延裕輕輕得為賈氏揉著腿肚。

賈氏注視著張延裕修長的手指沒有說話。就像那些個女子說的那樣，她修了多少的福氣才能嫁給這樣的男子。容貌好，性格也好，對自己尤其的好，這世上還有哪個男人能像他這般為妻子揉腿的？夫人不喜她，他從中為自己斡旋，細細的說與自己夫人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慢慢的讓夫人眼中有她。

張延裕抬起頭瞧著賈氏望著自己，不禁一笑，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怎么了？難不成你也看癡了？”

“你待我真好。”賈氏輕輕的撫上張延裕的胸膛，感受著手掌下那用力的心跳。

張延裕低頭在賈氏的腦頂輕輕一吻：“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待你好。”

賈氏輕輕的搖著頭：“不，你以前也待我好。”

張延裕曉得她是想到以前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還想什么。你只要想著以后就好。”

賈氏沒有說話。以前的日子真不敢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自己現在過的日子不是真的。有時候半夜醒來，看著頭頂那大紅繡百子龍鳳帳，看著床格子里擺設的珍玩，她總覺得不是真的，是在做夢。這個人，讓自己脫離了苦海，她不能也一定不能再回到以前。她要守住自己的幸福。

兩人正享受這片刻的溫柔，外頭一個媳婦大聲的道：“世子，侯爺叫呢。”

張延裕只得同賈氏分開，輕吻她的發鬢：“我一會兒就回來陪你。”

賈氏微紅了臉：“你快去，別耽誤事兒。”

張延裕含笑而出，出了側門，面上的笑容收起：“侯爺尋我什么事？”

小廝搖搖頭：“不知道，侯爺只是叫世子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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