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大夫說錦華沒什么大礙，只是身子弱，回去好生休養便好了。

袁彬再次蹲下身來。

錦華這次沒有再拒絕，一來她身上的衣裳都濕了，濕漉漉的裹在身上，如今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身上的衣裳單薄，一濕緊緊的貼在身上，怎么都不好；二來，她是真的覺得氣衰。雖然袁彬救的很及時，但是她在水下還是待了一段時間。嗆水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她到現在還認不出的咳嗽。

爬在袁彬背上的錦華一想到在水中的感覺全身瞬間繃緊，那是一種恐懼，實實在在的恐懼。頭一次她沒有覺察到害怕，那時候她只覺得沒有了希望，什么都沒有了；這次，她感受到死亡之前的害怕，那來得是那樣的快。

她被推進水的那一刻，想過要掙扎，可是根本就沒有用，腳下的大石帶著她直接往下墜，她掙扎，可是怎么掙扎都擺脫不了。

大口大口的水從她口中，鼻腔，甚至是耳朵里灌入，鼻腔是難受的，肚子是漲的，眼前一片漆黑。她真的以為要死了。

錦華忍不住咳了起來，她睜開眼看了看路邊：“不是往這邊走。”錦華注意到這不是回去的路，“應該往這邊。”她好心的提點這袁彬。

袁彬不由笑道：“我家我還能走錯？”

“你家？”錦華愣住了，去袁彬的住處？這……錦華掙扎著要下來。

袁彬雙手箍筋了錦華讓她不能滑下：“你還想回去？那些人沒回去，背后指使的人會這么罷手？”

當然還會再來的。因為她還活著。

張延裕，他到底發現自己了。

原本以為這么久都沒有事情發生，那個管事的想來沒能認出自己來，是她多心了。可是……原來他這是按兵不動，刻意的逼自己緊張，讓她自亂陣腳，逼她從慶云伯府中出來，從而輕而易舉的處置了她。

知道她這次沒死成，張延裕怎么會住手？她活著對他就是個威脅。

林君復的家是不能再待了，可袁彬那里？袁彬同林君復有來往，張延裕只要稍微的花點心思就能想到，再挨個兒摸查很快就會摸過去的：“不用了。還是會找到。”

袁彬笑笑：“在他找到你之前，我就把他揪出來了。”

“沒那么容易的。”錦華微微的嘆息一聲。抓住張延裕，是那么容易的事？在抓住他之前，怕是他們倆就沒了命。

袁彬收回了笑容，一抹復雜的神采從他眼中閃過。她這是什么意思，她知道那是什么人，甚至還知道對方的背景。她知道的這么的清楚。自己背上的女子不止是他現在所見的那點秘密，在她的身上還隱藏著更大的秘密。

一個才進京的女子，居然對京城這樣的熟悉，只是隨眼看看便曉得這不是往林君復院子所在地。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兩個人再也沒有說話，一步步的走著。袁彬住在石碑兒胡同，一路上總是有人同他打招呼：“袁大人回來了？”要不就是“今兒下值到早”還有的眼細：“袁大人，你這衣裳怎么都濕了？”

再一看到袁彬身上還背著個女子，不由的訕訕笑笑，不再發問。

袁彬進了自家的院子。這里住了好幾家，見了袁彬也就是招呼一聲，袁彬背著錦華進了屋：“你先等下。”他隨后出去，過一會兒進來了個婦人。

婦人手里提著一壺熱水，另一只手上還拿著一套衣裳：“袁大哥叫我過來陪你，你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待熱水燒好了再洗洗換了干凈衣裳。”

錦華洗了澡換了衣裳，那個婦人已經將她換下的衣裳拿出去，錦華忙叫住她：“不用的，我可以……”

“你且歇著吧，就一身衣裳。”婦人留了錦華自己一個人出門。隨后又抱過來一床鋪蓋，“這是干凈的。你快歇著吧，我瞧著你的臉色不好。”

錦華一點睡意也沒有，袁彬再也沒有出現，她想著他是去了錦衣衛去拷問那幾個人了。如果讓袁彬知道自己同張家的關系怎么辦？連他也要說？其實她是信不過袁彬，這個人有時候表現出來的就跟市井小人一般，他總讓她想起在那些在碼頭搬運東西的挑夫，或者是在街上游手好閑的地痞；從守宮門的軍士到一躍成為皇上的貼身侍衛，這其中的跨越袁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她不知道，可是他成為皇上的貼身侍衛后表現出來的又像是另一種人，穩重踏實。這樣的兩面，讓錦華覺得糊涂。

他是皇帝身邊的侍衛，他也替皇上給林君復傳過旨意，他離皇帝很近，自己的事情如果能由他上達圣聽自然好，可是…….

“妹子，妹子，你睡了么？”

“沒。大嫂您請進。”

婦人笑著走進來，她手里端著一碗面：“吃些東西吧。”

錦華雖然不怎么餓，卻笑著接受了對方的好意：“多謝您了。”

婦人道：“這有什么。袁大人是我們的恩人，妹子你同袁大人……也算是我們報答袁大人了。”

“恩人？”那個嬉皮笑臉的人。

婦人敏銳的覺察到錦華對袁彬似乎有些不屑：“當然，若不是袁大人我們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住了。”婦人友好的道，“這院子是袁大人一個朋友向大人的宅子。”

“向同？”

婦人道：“姑娘也知道向爺？”

錦華點點頭。她還沒想到這處院子會是向同的宅子，那個在林君復那里沒吃都要吃到漫出來的家伙？明明就像個十幾日沒吃過飯的人，卻在京城有這么大的一個宅子。

“這是向爺的祖產。向爺平日里喜歡賭些，上回差點把這個宅子輸了出去，賭坊的人都要攆我們出去了。多虧了袁大人，約定好了每月把俸祿都還到賭坊去。這才把宅子保下來，我們這幾家才能安心的住下。”

錦華想到她頭一次見到袁彬與小向，兩個人盡琢磨著如何不花一文錢還能吃飽；難怪這兩人成日找理由上林君復那里海吃。卻是看錯了他。

婦人看著錦華只同她說話歉意的道：“你吃面吧，我不耽擱你了，面都要坨了，要不我再給你熱熱？”

錦華搖搖頭：“這樣就很好。”

婦人瞧著錦華一臉的心思便道：“那你吃著，我去做事了”

袁彬晚間的時候回來了，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向同。向同一見到錦華不由的長大了嘴巴：“大哥，大哥，她……她……”

袁彬點點頭。

錦華對著向同點點頭，轉臉看向袁彬：“可問出來了？”

袁彬搖搖頭：“他們只說有人找他們辦事，吃手很闊綽，所以就應下了。”

“那應該見到對方的樣子吧”錦華詢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袁彬拿出畫像：“就是這個人，你可見過？”

錦華有些緊張的接過畫像，她有些膽怯，怕畫像上的人就是那個管事的，她的內心還存在著一絲絲的僥幸。

打開畫像，這……畫像上的人并不是那個管家。是個陌生人。她沒見過。可是沒見過并不能說明這個人就不是張延裕找來的人。

錦華眼中閃過的那一絲光明袁彬全部瞧在了眼中。她剛開始有些輕松，隨即又迷惑起來。這么說來，她心中已經有人選，卻又不確定。

袁彬只是懷疑，相當的懷疑。她如果知道張家對林君復這是可以的，可是她的這個樣子好像認識張家的人一般。袁彬好奇了。這個女子居然會認識張家的人。這里面……

“就是這個人？”

袁彬點點頭。

小向在一邊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這個人給你挖出來的。”

袁彬知道小向有這個本事，錦衣衛干的就是這個，只要被錦衣衛盯上，什么都能查出來。他轉而對錦華道：“在這個人沒找出來之前，你還是先在這住下吧。”

錦華先是瞧了一眼小向。他才是這個宅子的主人，自己要留下還是要看他的意思。

小向忙點著頭：“當然當然。”

錦華忙向他們道謝。

這話題一結束，三個人到陷入了沉靜之中，一時沒人說話。

“大哥，我餓了。”小向摸著肚子，意有所指的瞧了錦華一眼。

袁彬道：“餓了咱們就吃飯。”

小向搖著頭：“我可不做飯，我今日跑了一整日，我實在沒勁。”

袁彬抬腳就出去。

小向又道：“我也不吃大哥你做的飯，大哥你就饒了我吧，我累了一日，就想吃頓安生飯。”

“那好，我到外面買去。”

“咱們不是沒錢么，要省錢省錢，娶媳婦……”

袁彬曉得小向的意思，他要使錦華：“我去請肖嫂子……”

“肖嫂子還要自個兒做飯就不麻煩她了……”

“我去吧。”錦華站起身來，她從小向的話語中就知道這人在使自己，自己如今是住在別人這里，到底要付出一些。

袁彬道：“你身子不好……”

小向卻一把攬住袁彬，滿是笑意卻又帶著歉意的道：“那就麻煩您了。林家妹子有勞你了，廚房就在左手邊，哎，就是那個”

①新婦/t/1/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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