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章

碧青很安靜的坐在太后為她安排的房間里，宮女伺候的很小心，只是卻沒有多余的言語，只是客客氣氣的在她身邊，她知道既是監視又是警告。

可是太后難道認為她活著還有什么用處不成？

碧青揉著眉心，不知道怎么回事，這房間里的香薰總是讓她頭有些昏昏沉沉的，沒有紙筆她也不想沾著水問宮女話，明明知道是太后的示意，她還是用眼神詢問了一遍。

只有最后一個退出去的宮女，身子哆嗦了一下，然后慌忙退了下去。

她看見裙角拂過的地方多了一個金色的閃著亮光的金葉子。

碧青抬頭望了望四周，這才起身撿了起來。

金葉子中間有一條細細的縫隙，不細看是一點也不會瞧出來，碧青將金葉子來回翻轉，最后按照中間的那條細縫將金葉子掰開，看到里面有張紙條。

不知為何，她的嘴角竟是掛著一絲淺笑，這個時候還會關心她的，想必只有那個人了。

打開紙條上面只寫著三個字“龍涎香”，碧青會心一笑，王珂的字她不是第一次見，卻第一次覺得那般安心，其實這樣嫁給他未必不是好事。

至少她擁有了這短暫的安定。

龍涎香，具有行氣活血、治療心腹疼痛的功效，這一刻她才清楚的感覺到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她微微閉上眼睛，嗅著空氣中那略帶著腥氣味道的龍涎香，眉間的一抹憂愁也慢慢的淡去。

門外的宮女，看著里面的一切，這才輕手輕腳的去殿前復命。

太后正在休息，宮前的老嬤嬤正垂著手，出神的望著遠方。

小宮女上前低語幾句，老嬤嬤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小宮女便是原路返回，去了碧青身邊。

“太后，那陳府的大小姐，八成知道的也就這么多了。”老嬤嬤松松垮垮的臉皮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在喊太后的時候倒是能看出她對榻上那個面色蒼白的老人有著說不出的擔憂。

“知不知道又如何？我拴住她，還不是保了她，你要知道陳府的女兒可沒有一個是吃素的。”太后混濁的雙眼，好不容易找到了聚焦，這幾天她勞心費神的終于將大權重新掌握在了手中，朝中超過一半的大臣都是她這邊的人。

只是一想到自己費盡半生才籌謀來的皇位，竟然被那個不孝的孩兒如此葬送。

難道這一口氣，就遠比天啟的江山還要重要么？

“太子妃這幾日抱病，已經閉門不見客。”老嬤嬤扶著太后起身，從后面拿了墊子，靠在太后的身后。

“她有太子寵著，自然不怕什么，只是太子的心性我一時也摸不準，天啟交在這孩子手里，我還是不放心。”太后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時候太監走上殿前說是宰相大人有事稟告。

太后微微頷首，老嬤嬤便上前說道：“宣。”太監一時愣住，平日里不都是說請么，怎么今日就成了宣？

不過他也沒有功夫在多想什么，因為老嬤嬤銳利的眼神已經直勾勾的盯著他，他慌忙跑了出去。

宰相大人年過六旬，保養的卻是極好，看起來不過也才剛剛四十出頭，他面冠如玉，卻沒有人敢小看他，這位宰相大人，已經許久不曾上朝。

久到朝廷幾乎都忘記了這位宰相大人，久到就連天啟的陛下也忘記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官員。

太后的心腹，梅啟林大人，垂手一拜：“臣，參見太后。”

“梅大人，別來無恙啊。”太后笑瞇瞇的說道，此時的她哪里還有剛才半分的羸弱樣子，就連身邊的老嬤嬤也是將脊背挺得直直的。

“回太后，老臣記得當時曾經和太后說好的，此生不再入朝，除非......”他停頓了片刻，并沒有將那看似大逆不道的話說出來。

“哀家既然叫你回來，想必你也明白哀家的決心，不用再來試探。”太后摸著金絲碟子，眼睛卻是看著宰相大人那雙看起來平凡無比的青色布鞋。

不禁皺了皺眉頭。

宰相大人渾然不覺，反而是自顧自的大笑道：“蒼天有眼。”

太后的身子不易察覺的挪了一下，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況還不是一個肚皮生的，孰親孰遠她自然分辨的出來，若不是此時需要依靠這些人，她斷然不必坐在這里聽著他說自己兒子的不適。

“說到底，此刻的他終究是天啟的王，梅大人說話還是要注意些分寸。”太后不溫不火的提點了一句。

那為梅大人似乎根本就沒有往心里去。

反而是說道：“老臣剛和平親王見過面。”

太后咬著牙，沒有答話，她并不認為讓平親王坐上那個最高的寶座，可以對天啟有什么好處。

“老臣認為太后可能是忘了一件事情。”梅大人不緊不慢的說道：“那詔書可是實打實的真憑實據，就算是陳老夫人已經死了，可是陳斐絕對不是一個庸人，他遲早會查出來，有些秘密是永遠沒有辦法帶進棺材里的。”

太后眼里射出一道精光，梅大人卻猶自未覺，仍然是滔滔不絕：“太后莫要把陳府捏的太緊了。”

“不過是一條會咬人的狗，打死了便沒了聲音。”太后似乎很不樂意這個話題的繼續，出聲打斷了梅大人。

梅大人嘿嘿一笑，立在一旁，等著太后開口。

“廢帝，牽扯的事情太多，我需要一個平衡點，而不是和北韓合作。”她吐了一口濁氣，這才睜開眼睛說道。

梅大人似笑非笑，不曾說話，瞇著眼睛看自己的那雙青色布鞋，這鞋子是當初先帝賞賜的，先帝說過，要讓他穿著這鞋子走遍天啟的每一寸土地。

只可惜，他沒能親眼看見，就死在了宮廷政變當中。

“我知道你替他不平，可是事情這么多年，難不成你們還要逼宮？”太后明顯動怒，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

“太后，老臣只是閑臣，不過老臣是天啟的臣子，而不是您的，我想這一點您應該比誰都清楚，至于當年的事情，老臣不想再提，舊時傷人，老臣還想多活幾年。”梅大人說完拱了拱手，一副要走的樣子。

太后終于嘆了口氣，服了軟，當年的事情，的確是她有錯在先。

“陳斐查的案子怎么樣了？”太后話鋒一轉，很明知的留下了轉身要走的梅大人。

梅大人也很知趣，他想了想這才說道：“不離十。”

太后眉頭微皺，卻也不在想說什么揮了揮手，老嬤嬤便是送著梅大人出了宮殿。

“梅大人，您不該來。”老嬤嬤低著頭，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梅大人看著老嬤嬤不知不覺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只是對方察覺不到：“有些事情是躲不開的。”當然有些話他并沒有挑明直說，比如這個老嬤嬤一直照顧，并且信任有加的太后娘娘，就是當年生生拆散她們的幕后主使者，再比如太后娘娘今天正是用著她的命，來脅迫自己出山。

正如開始所說，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個別人不能碰觸的底線，而梅大人窮盡一生想要保護的人，正是眼前這個明顯韶華已逝的老嬤嬤。她是他的逆鱗所在。

太后一個人在宮殿里，手里捏著佛珠，卻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許久她才說到：“讓皇后來見本宮。”

“是。”小宮女不慌不忙的進來應聲。

碧落此時的處境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她不明白碧馨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經讓兩個人成了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此時卻又偏偏為何怎么都聯絡不到她？

就連曉芙也是見不著人影。

她原本的打算只能全部推移，想來想去也只有回一趟陳府，她出府原本是要和盈妃娘娘說一聲的，可是自從陛下生了她的品級，她去陳府倒也不必在給誰通報。

讓身邊的宮女收拾妥當便是上了馬車，一路上都是心緒不寧，只希望不要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娘娘，到了。”外面的宮女掀開簾子，小心翼翼的扶著她下了馬車。

陳府還是以前的那個陳府，只是看著總是令她覺得透著一股股的陰寒。

門外的守衛見著是二小姐回來，立刻點頭哈腰的上前迎客，李媽媽倒是第一時間就笑臉相迎：“這是那陣風將娘娘給吹了過來。”

碧落此時心情欠佳，根本沒有興致和她說話，不耐煩的揮手，身邊的宮女也第一時間出來說話：“我家娘娘去哪里難不成還要先給這位媽媽報備不成？”

李媽媽一愣，旋即想起來，這位主可早就不是當初陳府那個只能忍氣吞聲的二小姐，只是現在府里正有瑞承候夫人和菁藍小姐坐在那里呢，不知道二小姐進去會不會生什么事端？

“母親呢？”碧落籠著袖子看也沒有看李媽媽。

“太太在大廳里面陪著客人。”李媽媽實話實話。

碧落的表情透著一絲古怪，旋即笑了笑，那我去看看娘親。

李媽臉立刻變得發綠，在后面連聲喊道：“使不得，使不得。”

第一百九十四章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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