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我了嗎？

一連好幾天，禩都沒有回房睡，也沒有踏進主屋一步，敏芝去了東莊，柯安和念誠帶走了大部分的莊丁，去向不明。

看著一下子變得空曠的訓練場，稀稀拉拉站軍姿的莊丁們。一眾特別蕭索的感覺涌入心底。牧仁也在場子里站著，六月酷暑，太陽底下的他，小臉被曬得通紅發亮，豆大的汗水劃過臉頰。見到敏芝，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嘴角一彎，露出幾顆白牙。

敏芝忽然想起那個葛爾丹因策，禩之后，忙的事情實在太多，今天想起來，可是看著牧仁的眼睛，她又不想去問關于他的。有一種擔心，仿佛只要她問了，牧仁就會離開她，遠走他鄉，也許他真的是叱咤風云的蒙古王族，也許他的身上有被一直壓抑的血性。

再次見到牧仁，敏芝膽怯了，她真的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至今做的這些事，都是為了，還要高調地對說，我這是為了禩能活得長長久久，為了江南的百姓能夠少死幾個，為了牧仁有個安穩的生活環境，為了柯安他們能夠在百萬軍中脫穎而出。

可是，事實是都是為了，禩也許根本不把他賣了，賣給佟家當。政治，真的是她一個現代白骨精能夠玩轉的么？做了這么多事，其實都為，為一時的虛榮心，把這些原本握著鋤頭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硬是拉上了戰場。

用腳趾頭想都，收割生命和收割稻子的的差別，他們原本都是最淳樸的鄉民，可是現在卻……

這一瞬間，酷熱的艷陽下，她竟感到渾身發冷，我做了？我做的這些事，究竟是對是？讓書生去賑災，讓農民上戰場，讓禩去搭上佟家的船。

秋菊一直跟在敏芝身后，見她在大太陽底下發抖，關切地上前一步福晉去那邊坐一下吧，這太陽曬得”敏芝沉浸在的思緒里，秋菊并不大的聲音，確如驚雷一般啊？你說？”

秋菊躬身福晉，您還是歇一下吧……”敏芝一陣愕不，不用，我很好。”慌亂中指甲劃破了秋菊的臉啊對不起，我……秋菊，你沒事吧？無不少字”秋菊不為所動福晉，您的手很涼，奴婢去請大夫，您歇著吧。”

敏芝抓住她的胳膊不，不要去。我沒事。”秋菊停住福晉，還是回府吧。“敏芝茫然四顧回府了？”秋菊默然，站在距離敏芝三步距離的地方看著她。

恰在此時，周貴遠遠地奔來福晉，爹爹請您回府呢，說是內務府來人了。搬了些來，爹爹請您商議。”敏芝一愣要我處理？你爹處理不了？”周祥是府里的大管家，內務一把手，平時有事，都是他一手安排，事后匯報一下就行了。

現在內務府送來了周祥也處理不了的，敏芝有些吃不準了？”周貴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回主子話，爹爹沒說，他只是差人來請您回府。”抿了抿唇罷了，回府吧。”

回府一看，聯軍王府的藍底金字招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府門大開，一個個朱紅漆的箱子，從門口一直排到天井里，碩大的紅綢花晃花了敏芝的眼這，這些是？”周祥一早就在府門口來回踱步，一見自家的馬車來，急急地上前，打起簾子福晉您可，內務府的赫大人帶了貴妃娘娘的懿旨來，等您很久了。”

敏芝吐了一口氣：佟貴妃，這些是給側妃壯聲勢的嗎？想起上回馨表姐的那只寒玉金蟾，敏芝的眼瞇起人在哪兒？”“正廳奉茶呢……”“我了。”敏芝拖拖然回到的院子，下人遞上濕巾，擦了臉和手，把發髻打散，讓喜鵲重新給梳一邊。

正在梳頭，外面又報進來福晉，赫大人在正廳等您。”敏芝“嗯”了一聲叫下人們伺候著，不能怠慢了”外面的人應了一聲，走遠了。五分鐘后，又來了福晉，赫大人在正廳等您。”敏芝繼續伺候著，內廷總管大臣，不能怠慢。”

喜鵲明白敏芝的用意，故意拿梳子緊一梳慢一梳地，您覺著用這支八寶祥云扁方吧。”敏芝斜眼不，用那支羊脂白玉嵌瑪瑙的。”喜鵲一愣，隨即應聲。外面的聲音響過三次之后。敏芝才扶著喜鵲的手，三步一晃五步一搖地往正廳而來。

踏進前廳，赫奕正在抹汗，看到敏芝進來，隨手抄起一個黃色信封：”廉郡王妃吉祥，奴才帶了貴妃娘娘的懿旨來。“

敏芝滿臉含笑赫大人久等了，母妃真是心疼人的，難不成，我這未進門的妹妹，竟是皇阿瑪給備的嫁妝了？那婚禮當天，我這做的，可要開正門大禮相迎？”赫奕臉上的汗更勝了不不不，您誤會了，這不是側妃的嫁妝，這是娘娘給郡王和您的賀禮，恭賀廉郡王升遷。”

敏芝聞言，笑容更勝是么，多謝母妃美意了，只是，這懿旨……恐怕不能讓赫大人如意了吧？無不少字”

赫奕覺得今天領了這么一個倒霉差事，這些，是康熙下旨到內務府讓送來的，偏偏到手的是坤翊宮的黃箋和信封，這叫他說啊？廉郡王妃平日里不溫不火的，可內宅女眷哪個沒脾氣？他們這些個奴才才是最苦逼的啊

看赫奕的一張老臉擰成了一團，敏芝心里也疑惑了，貴妃娘娘不是來找場子的嗎？這位大人一點脾氣都沒有？照道理說晾了他這么久，他應該怒氣沖沖，或者昂首給鼻孔看才對，這么軟綿綿的，完全被幾句話就轉了方向呢？

“赫大人此言當真？這是貴妃娘娘給我們爺的賀禮？”敏芝上前一步。盯著赫奕的眼睛。赫大人臉上的汗又滴下來了奴才只是奉旨辦差……”

敏芝一副了然的表情那是自然，我收下，賀禮也好，嫁妝也罷，總是母妃的一片心意，長者賜，不可辭。何況還有中宮鳳印的懿旨。”說著敏芝忽然對著赫奕跪下了。赫大人手一抖，手里的信封飄到地上，敏芝恭恭敬敬地撿起來舉過頭頂請赫大人宣旨吧。”

赫大人手搖得歡快不不不，不用宣旨，請王妃轉交給王爺就可以了。”敏芝莫名轉交？”赫大人幾乎想拔腳開溜了是是是，主子是這么吩咐的，既然已經送到了，奴才這就回宮復命了。王妃請起，奴才告退。”

說完話，人已經到門口了。敏芝黑線：這究竟是回事？貴妃會這么不懂道理。前朝封王，她一個內廷妃子送禮已經是違規了，所以這個理由完全可以無視。但佟壯聲勢看著也不像啊？內務府總管大臣會這么沒氣勢，被三下五除二就嚇退了？

敏芝拿著黃色的信封發呆，再一看，信封沒有封口，只是折了一下。外面周祥進來福晉，外頭這些……”“收進來，擱在天井里，問過王爺之后再行處理”

周祥抬眼望了望敏芝是，奴才明白了。”周祥出去后，敏芝反復看手里的信封，幽幽嘆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叫她轉交，不是讓她往火山口撞么？自從晉封旨意下來以后，她就再也沒見過禩，也不敢去見他。

佟家的事，這么詭異呢？妻子為夫納妾，還怕東窗事發？天下哪有她這么憋屈的正妻，一般心虛的都是男人才對啊

糾結的敏芝拿著信封去了書房，原想放在書桌上了事，反正書房也不會有閑雜人等進來，這樣她就可以繼續做的鴕鳥，不見他不煩惱。

打定主意，把信封往桌上一放，轉身想走，又不放心地轉，把信封壓在硯臺底下。香香還不放心，這信透著詭異。佟貴妃給禩的私信？這，想別扭。佟貴妃會這么墨跡，給侄女壯聲勢就該名正言順，大大方方，借著皇權來壓我嘛。

現在這算，被別人了，還以為是回事兒呢敏芝氣鼓鼓地抽出信封，有股沖動想拿出來看看到底說了。手剛想動，又收住了：等等，私信會讓內務府總管來送？內務府供奉內廷，手眼靈活，人員構成復雜。會讓他們的人來送私信？坤翊宮的奴才或者佟家的奴才都死光了嗎？

不對，肯定有問題，那個赫大人見到像見鬼一樣，哪兒像是正二品大員的模樣？會不會有貓膩？敏芝瞬間覺得手中的信封熱得發燙，放下也不是，拿著也不是。

苦笑了一下：算了，還是等你吧。是刀山是火海，等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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