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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風凜冽，撲人刺骨，素言披著白狐斗篷，手中抱著手爐，站在院子門口。臉凍的紅撲撲的，也或者是門廊上紅燈籠照出來的光。

那雙一向清冷的眼睛，在紅光的映襯上燦然生輝，就像一叢火焰，在北風的吹動下，不僅沒有絲毫熄滅的跡向，反而更加烈烈如烹。

蕙兒從遠處跑，冷的又是呵氣暖手，又是跺著腳，道少，奴婢把糕點取了，又用爐子煨熱了，就和新做出來的一樣，您嘗一塊？”

素言不接，把手中的手爐遞，道先暖暖手。”蕙兒的手都凍的紅腫起來。盡管蕙兒算是好的了，可仍然難免要做些粗活，沾了水，再被冷風一吹，立時就腫起來。這會又沒有多好的凍傷藥，只能一年又一年復發延綿。

蕙兒也就沒客氣，接了手爐暖著手。她素言不愛說溫情的話，但總是在小事上十分的周到細致，而且都不是空話，是真心真意。

她先時不論好壞，顧忌著身份一概拒絕，才這樣只會將她和素言拉的更遠。因此同在已經磨合的很有默契，只要不是特別沖撞了世人的世俗禮法，她也就多少順著素言的心意行事。

手暖和，身上也暖和了些，蕙兒這才道這些糕點，是要現在就送進去嗎？”無錯不跳字。

素言搖搖頭，又點點頭，道你叫個小丫頭，送進老寢房里。”

蕙兒點頭，心里卻驚疑的想：剛才老明明是在廳里坐著的……假如說真如少所料，老回了寢房，這會也該睡了。

但素言既然吩咐送，那么即使是老睡下了，這份心意也要送到。

蕙兒招手叫了小丫頭到不遠處，卻見一個青衣男子大步而來，與她擦肩而過，直朝著素言走，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的施禮，您叫屬下有何吩咐？”

蕙兒認得這是費耀謙身邊的侍衛榮軒。

素言沒特別的表情，這會在榮軒看來，和費耀謙有幾分神似。他只聽命于費耀謙，也很少出入內院，和這位也少有接觸，或者說幾乎沒有接觸。今天卻找人把他叫了進來，所為何事？

素言也只是沉吟了那么一小會，便抬眼正視著榮軒，道叫你來有點小事，麻煩你一會進去，把大爺帶出來。”

榮軒身賦武藝，心思也細膩敏銳，從這幾句話里聽出來一點不同來。若是只叫大爺出來，不拘誰扶出來也就罷了，或者說大爺醉了，這府里有力氣的下人有的是，為要用他？

若說里面有壞人，也不會這么的冷靜了。

當下便應了一聲，見素言沒吩咐，只是眼神清冷的朝著屋里看，榮軒轉身就邁開大步朝著廳里走去。

榮軒推門，側耳聽了聽屋里的動靜。

門是虛掩著的，也沒有刀劍相向的聲音，覺得應該沒事。一推門，榮軒下意識的先看了一眼，只探了半個身子。

只一眼，就像觸了電一般，噌一下垂了眸子，人就退了出來。卻就在這時，聽見身后的素言很輕很冷的呵了一聲，道去。”

這一聲并不多嚴厲，卻似萬馬軍中主帥的軍令，榮軒當下便渾身一震，卻不敢回頭看素言，猛的挺身進門。

榮軒上過戰場，見慣殺戮，只是從沒遇到過這種纏綿綺麗之景，一時不知如何下手。思來想去，既然吩咐要把大爺帶出去，就只把大爺帶出去好。

閉上眼，只裝眼前的雪膚玉乳的美女是敵國士兵，閉了閉眼，終是不敢下屠手，只得抬臂用力一個手刀砍下去，將梅映雪打暈。

梅映雪的身子軟下去，一直纏在費耀謙身上的雙臂雙腿也就松開了。費耀謙臉和眼睛都是通紅的，尚有一絲理智，來了外人，卻看不清是誰，只的難受變成了難堪，無以緩解，就成了惱羞。

榮軒心一緊，就遇上這樣倒霉的差事？可是的吩咐他不能不聽，況且現在是為了救大爺，也顧不得許多，道了一聲“得罪”，將費耀謙也劈暈了。

榮軒背著費耀謙出門，只聽素言溫聲吩咐將大爺送去書房。”

他一走，素言立即命蕙兒鬧嚷起來。”

蕙兒得了令，轉身自去行事。不必嚷，已經鬧起來了。老匆匆帶人，卻見屋里衣衫滿地，梅映雪赤身露體與費耀宗抱在一處。

她是暈了，可是又醒了，醒了之后藥力發作，失了本性，哪里分得清是費耀謙還是費耀宗。

而費耀宗被她又親又吻，昏昏惡惡的睜開眼，還沒鬧清狀況，就聽老一聲喝斥孽障，看我不打死你這不知廉恥的……”

提了拐杖上來，不由分說，也不顧頭尾，朝著棉被下的費耀宗就是一頓亂打。

費耀宗好不冤枉。他不過是喝醉了酒，又沒招惹到誰，好端端的就受了這場無妄之災？待看清身旁不著寸縷的是梅映雪，也是嚇的一身冷汗。

他一把推開梅映雪，抱著頭從床上跳下來躲閃著老的拐杖，一邊在屋子里跑，一邊辯解娘，你有話好好說，到底發生了事？我這一直睡的死，你倒是也分個青紅皂白，讓別這么不清不白的……”

“有好說的？你這孽障……”老喘了會氣，指指這一床一地的狼籍，氣性上一，又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

費耀宗又被人算計了，滿身是嘴也說不清，可他不甘心這樣被打，當下只得喊著娘，你聽說，別說我沒這個心，就是有，哪有偷人偷到大庭廣眾之下的？況且我這衣服可還好好的穿在身上呢……”

的確，梅映雪的衣服都扔在地下，他的衣服可還是他出門前穿的那套。因著醉了，稍微一動他就要吐，因此就只隨了他，草草的橫在床上，只脫了鞋，蓋了被子。這會因為著急，從床上跳下來，可不是好好的穿著衣服？

老停住手，看看費耀宗，再看看梅映雪，最后視線落在屋角的素言身上，低聲吩咐道把人給我拖出去，讓她好好清醒清醒。”

立時有人上前把梅映雪拖了出去。

冷風一吹，藥性去了一半，梅映雪清醒，人已經站在了院子中間。好在老體諒她是女子，讓人草草的給她披了件單薄的外袍。否則若是赤身跪一夜，明早傳出去，梅映雪便不必活了。

梅映雪掩臉嗚嗚咽咽，披頭散發，尋死覓活。到了這會，再蠢也遭了人算計，真真的是搬了石頭砸了的腳。也不顧臉面，哭哭啼啼的大喊“冤枉，求老替妾身做主”。

屋里，老沉著臉喝斥費耀宗跪到一邊去，待會我再問你話。素言，你來告訴我是回事？”

素言上前，道我去做糕點，時叫人給娘送去一些，便帶了蕙兒進屋，就見滿屋狼籍，梅氏抱著二叔糾纏不休……所見未必為真，要想這里面的詳情，還請娘問過梅氏和二叔，素言不敢妄議。”

“這么說，你是第一個進來的？耀謙呢？”

素言垂眸是第一個進門的，大爺不在，不去了哪里。”

老臉色一沉去給我找……我就不信，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就憑空消失了。”

素言并不攔，只在一旁慢慢的勸娘不必生氣，現在所有人都在這里，只需一一對質就可水落石出。此事不宜久擱，否則若是二嬸嬸也了……”

那就更糟糕了。

老道把這院子封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隨易進出，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胡亂送信嚼舌頭……”

這會又轉向素言你說來時就不見耀謙？”

“是。”

“可曾遇見過別人？”

“不曾。”

老見問不出來，氣的點頭道你倒是推的干凈，一問三不知。”

素言無所謂。老說她推脫的干凈，那她呢？還不是一樣？就是因為都走了，費耀宗昏睡不醒，才助長了梅映的色膽。

老又審費耀宗。

費耀宗大致能猜出來回事，因他衣著完好，并沒有做下見不得人的事，因此思路清晰，言語分明娘你也不用問我，我更是都不，這一覺睡的死，我連夢都沒做一個，若不是您把吵醒，這會還睡著呢，外邊發生了，究竟誰在屋里，又是時候走的，沒走的都說了做了，您問我，還不如問這桌子椅子呢。”

事情就僵在這，老坐著氣喘吁吁，閉了眼屏氣凝神。費耀宗一臉冤枉，素言一臉的無辜。

屋外梅映雪哭聲被冷風吹得斷斷續續，像是受了冷的人不停的在打嗝，這會已經聽不出她說的是，只有那一聲聲如同被人掐住脖子茍延殘喘的呻吟了。

老搖搖頭，睜開眼，嘆了口氣，道把梅氏帶進來。”

俺又困又累又餓，坐著都要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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