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柴房里出來,已經是二更天時分。雖然眾人臉上難掩困倦,不過,心情卻很好。
呂恒先是回房看了一眼柳青青,看到她的呼吸已經勻稱。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粉紅之色,這一切都是生機恢復的征兆。
見到這一切,呂恒總算是放下了心。
呼,剛剛,真的嚇壞他了、此時,見女子身體在逐漸的恢復,呂恒才后怕起來。
就在剛剛,女子擋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擋下那致命的箭支的同時。呂恒心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在那時,呂恒心里隱隱覺得,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如今,危機暫緩。呂恒那一直鐵青的臉上,才浮現出了往日那風輕云淡的笑容。
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濕潤,呂恒笑罵自己,真是越活躍倒退。都兩世為人了,心里還是這般的脆弱。
給了陪床女子一些銀錢,看著陪床女子恭敬的點頭承諾,一定照顧好柳青青。呂恒這才千恩萬謝一番,從房間里退了出來。
門外,展護衛等人全副甲胄在身,手握鋼刀長槍,站在門口整整齊齊的一個方隊。看這些軍士的表情,儼然是一副上陣的摸樣。
不過,其實就是要上陣。
呂恒絕對不會允許一個隨時威脅自己和家人性命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以往,都有人說,消滅一個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從肉體上,而是從精神上。但呂恒卻覺得這句話純粹是扯淡。
只有一個人徹底的消失在這世界上,那即便他身后的人再怎么鬧騰,也無濟于事了。時間一長,他仍然會忘掉這個棋子,去尋找新的代言人。
而在這尋找新的棋子的時間里,呂恒絕對有把握,打他個措手不及,讓他兵敗如山倒,一潰千里。
而且,依著展護衛對呂恒的了解,他也知道,呂公子在探望完青青姑娘后,肯定會返回來,對付那個隱藏在紫金山中的柳元一。
雖然說呂恒只是一個秀才,手中無權調動軍隊。但展護衛卻不這么認為,因為,這個看似平淡柔弱的書生身上,有著一塊王爺贈予他的調動江寧守備軍的玉牌。
憑借著這塊玉佩,呂公子完全可以全權調動江寧三千守備軍。
見呂恒從房間里出來,臉上帶著一抹微笑。展護衛的心情也松了下來,畢竟,剛剛這個書生的表情實在是太嚇人了。
那殺氣騰騰的摸樣,他也只有在十多年前,狄公后人被陛下滅族時,才在王爺身上見過。如今,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夠有如此大的殺氣,讓他實在是難以置信。
不過,現在書生終于露出了笑容。
展護衛也放松了下來,他上前抱拳道:“公子,您準備怎么辦,我們都聽您的!”
呂恒點點頭,正準備帶著展護衛和幾個其他的尉官進大廳,開一個臨時的戰前會議的時候。院子外,突然傳來了武寧遠那超級大嗓門的怒吼。
“媽的,誰敢動老子的女兒,老子拔了他的皮!”院門打開,腰挎寶劍,腳蹬戰靴的武寧遠,殺氣騰騰的出現在了門口。
在武寧遠的身后,上前軍士全副武裝,手中火把呼呼搖曳。照亮了整個巷子。
女兒?呂恒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哭笑不得。這老頭,莫非是夢游不成?這里哪有你女兒啊。
心里正想著,武寧遠已經走進了院子里,他沒好氣的瞪了展護衛一眼。見展護衛急忙低下了頭,心中有愧的樣子。武寧遠也無奈的搖搖頭,轉過頭來對呂恒道:“我女兒沒事兒吧!”
呃……
呂恒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一本正經的老頭,笑著說道:“老頭,這里哪有你女兒啊!你莫不是在說夢話?”
武寧遠虎目一蹬,花白的眉毛挑起,兇惡的對呂恒吼道:“放屁,老子豈會說夢話。你嫂子,柳青青,就是老夫的干女兒!”
呃……,有這回事兒?我怎么不知道?
見這老頭的神情不似作假,呂恒心里懷疑者,便轉頭看著一旁的展護衛。
展護衛笑了笑,抱拳道:“公子有所不知。前些時日,公子被刺客劫持后。王爺在回江寧的路上,便讓青青姑娘,認王爺做了義父。呵呵,算起來,王爺現在還是您的岳……,哦不,是您的長輩!”
聽到這番解釋后,呂恒心里頓時哭笑不得。轉過頭來,看著一臉得意的武寧遠,心里暗罵,這個老狐貍,占我便宜。
至于其他的,呂恒卻也不愿意去想。畢竟,木已成舟。在說什么也沒用了。而且,武寧遠這一招,雖然說有些別的用意,不過,目前看來,仍然是給在這江寧勢單力薄的呂家,帶來了一個安全的保護傘。
見這老頭,像個孩子一樣,高興的對呂恒眨巴著眼睛。呂恒心里也生不起怨念,只能是苦笑著點點頭。
“這么說來,我嫂子青青,現在就是格格了?”呂恒摸索著下巴,腦袋里卻想到了前世的時候,看過的那些清宮戲里的格格們。
“什么哥哥妹妹的,現在青青可是名正言順的郡主!可比你小子強多了!”聽呂恒瞎說什么格格,武寧遠怪異的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嘲諷道。
呃……
呂恒頓時滿頭黑線,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真是暈死,差點還以為這是清朝呢。
“對了,我女兒現在怎么樣了?”武寧遠火急火燎的指著房間里問道。
呂恒微笑著道:“大夫給看過了,又服下一些藥,現在已經睡著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剛剛差點把老夫嚇死!真他娘的險啊!”武寧遠一屁股坐在臺階上,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的道。
“對了,查出來是誰干的嗎?”武寧遠抬起頭,清明的眼里殺機閃閃,沉聲問道。
呂恒點點頭,道:“是柳元一,呵,也就是青青的生父!”
武寧遠聞言后,氣憤的抬手在柱子上使勁拍了一下,眼里滿是憤恨之色:“娘的,這個人渣!”
“你準備怎辦?”武寧遠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看著同樣面色不善的呂恒,開口問道。
呂恒看了他一眼,低頭笑了笑。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淡淡道:“硬辦!”
……
位于西廂房隔壁的廳堂里,燈火通明。呂恒,武寧遠,展護衛,還有王五等人,齊齊圍在一張桌子前。桌子上面,擺放著一張江寧地圖。
展護衛正站在前方,手指在地圖上畫著,時而回頭,對呂恒和武寧遠說著江寧紫金山區的地形。
講解完畢后,展護衛退到后面,躬身聽著二人講話。
“你怎看?”雖然面前這個書生,從未聽說過有帶兵的經歷,但武寧遠還是覺得,這小子帶兵打仗絕對是把好手,他從軍幾十年,自然練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他相信,自己是不會看錯人的。
如果上張文山在面臨大事的時候,是事事躬身而為,舉輕若重。而永正此人,則是舉止言談見,都透露出一股大家的風范。辦事上,也是舉重若輕。
在看著呂恒一字不落的聽著展護衛介紹紫金山的地形,時而還發出一些極為關鍵的問話。王爺心中更是大定。
對地圖能有這樣的毒辣的眼光,只有軍中那些頂級謀士才會有的。
聽到武寧遠問自己,呂恒也不再矯揉,伸出手在地圖上一個山坳處點了一下道:“據那個刺客的供詞,柳元一身邊的人數,不下一千,這些人多數都是身懷武藝的江湖人士。而且,還駐防在山腰處。你看,這條山脊的走向,一方連著江寧西北地區的李家莊,而另一方,則是連通著長江。這樣做,進可攻退可守。”
武寧遠捋著胡子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眼里的光亮越來越盛,他像是發現了一塊珍寶一般,眼里滿是興致的看著呂恒,在地圖上指點江山。心里是越來越歡喜。
“如果采用正面搶攻的話,那我們會受到很大的損失。而如果采取分兵包圍的話,就怕對方擊中力量,攻打一點,那我們的包圍圈也會不告而破。”呂恒用手指在這條長長走向的山脊處花了一陣子后,淡淡說道。
話題轉移到具體戰術上,武寧遠也不再拿捏,而是開始積極的參與其中。他趴在地圖上,一邊聽著呂恒的分析,一邊思索著呂恒的話。
“你說的對,如果正面強攻,對方占據著地理優勢,我們會吃虧的。但是,如果我們不采取正面強攻的話,改用包圍戰術,還是怕讓他逃跑!永正莫非是想,敲山震虎,讓他從紫金山里自己走出來?”
呂恒笑著點點頭,伸出大拇指夸獎武寧遠道:“不愧是大周戰神啊,一語中的!”
武寧遠卻不領情,一擺手笑罵道:“少扯淡,說說你的下一步的布置。老夫知道,你話還沒說完呢!”
見呂恒重新將目光投向了地圖,眉頭緊皺著,思索著對方可能突圍的方向。武寧遠瞄著地圖看了一陣后,開口詢問道:“你說,他們會不會朝著李家莊方向逃竄?”
呂恒想了想后,搖頭道:“不太可能,我聽說,李家莊的先祖曾經是狄仁杰身旁的貼身護衛。而且。李家之人一直都和狄家關系密切。在幾十年前,狄公后人一案后,李家的人也一怒之下,辭官回家。這些年來,李家莊不斷發展壯大。儼然是江蘇一帶的綠林老大。朝廷或許是因為當初的內疚,也許是處于其他考慮,便一直對李家莊的發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李家,因為狄公后人一案的時候,諸多官員落井下石。至今都對非李家莊的人員極為敵視。在下聽說,凡是靠近李家莊身份不明者,一律都會被射殺!對吧?”
一旁展護衛詫異的看了呂恒一眼,他心里極為震驚,這位公子,這些信息是從哪里得來的,竟然比自己還要知道的詳細,真是好生奇怪。
見呂恒轉過頭來看自己,展護衛點點頭抱拳道:“公子所言極是,在下佩服!”
“那便是了!”得到驗證后,呂恒微笑著點點頭:“既然這是一條死路,那么剩下的,就是長江水路了!”
呂恒指著山脊的另一端,目光淡淡,手指輕輕的磕了磕地圖上標注的一個小碼頭道:“就是這里了!”
“這是?”武寧遠和展護衛齊聲問道。
“鹽幫!”呂恒冷冷一笑,拳頭砸在了地圖上,桌子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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