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隆隆的破壞聲后,傳來了店主人,哭喪的聲音。
呂恒騎在馬上,聽了以后,只是搖頭笑笑。
在策劃一件事的時候,一定要盡可能的預計后果,做好最壞的打算。這在軍事策劃行業里,也就是預算了。不光是預算能取得的好處,也應該預算到自己的損失。
甚至是……整個計劃失敗后的結果。
只顧著,眼前開心,而盲目跟風,到頭來,終歸是死路一條。
比如這店家,本來,自己跟他無冤無仇。行業又不相關。他是開飯店的,自己卻是做服裝的,二人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平曰里走過路過的,還跟他點頭微笑,算是認上一個善緣。無奈,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據蒼雪所言,前段時間,那帶頭上子衿之心鬧事的,這個店家就是領頭人。而且,在那信任府尹過來詢問的時候,這店家睜著眼睛說瞎說,說子衿之心坑害百姓,敗壞行業規則。
呵,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僅僅是因為羨慕,眼紅子衿之心的紅火生意,就不顧正義公理,睜著眼睛說瞎話,將別人置于死地而后快。
哎,真是該死啊!
呂恒轉過頭來,看著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呼天喊地的店家,搖搖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達達的馬蹄聲,清脆的回想在這向晚的街道中。暮色沉沉的傍晚,一身風塵的三人,騎著駿馬,滴滴答答的走過被霧氣濕潤的青石板,繞過那古老的垂柳。那久違的小巷子,終于出現在了眼前。
夕陽西下,落霞滿天。幽靜的小巷子里,空無一人。唯有那青石鋪就的小路,靜靜的折射著夕陽的余暉,偶有微風輕起,掃過那細碎石板鋪就而成的路,將路面上的一抹干枯的草葉,輕輕帶走,飛起。
小巷子的盡頭,那稍顯破舊的木門,在風中,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木門兩側,去年新春佳節時,呂恒題寫的對聯,仍然掛在上面。只是,稍稍有些破舊。微風吹來,那咧起的紙張,嘩嘩的抖動著。
門頭上,橫幅邊,那盞稍顯破舊的燈籠,隨風而動。微風中,燈籠輕輕搖曳。
陡然間,一陣烈風卷過。那輕輕搖曳的燈籠,卻是一陣猛烈的搖晃。
嘭嘭嘭……燈籠撞擊了幾下門梁后,掛鉤終于脫落下來。
噗地一聲,燈籠掉在了地上。被風一吹,咕嚕嚕的朝著臺階下滾下來。
正騎在馬上,呆呆的看著那燈籠的呂恒,見到此番情況后,連忙翻身下馬,就要跑過去,撿起那燈籠。
而正在此時,木門吱丫一聲打開。
輕輕掩開的柴門中,露出了那身著鑲花湛藍色長裙女子,絕美無雙的臉頰。
還有,她那有些瘦弱的嬌軀。
“呀!”女子見那燈籠掉落下來,驚呼一聲,連忙撩起長裙,跑下臺階,就要去撿那燈籠。
好不容易追上去,女子蹲下身子,輕輕的撿起那滾落在路旁草叢里的燈籠。看著那燈籠里斷掉的幾根竹簽,俏臉上滿是惋惜之色。
如此接了幾次,也沒有接好。女子不禁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拎著那燈籠,站起來,就要回去。
巷子,很靜……靜的連人的呼吸都能聽得到。
站起身子的女子,正準備轉身。突然聽到了巷子里,多出了一個呼吸聲。
很熟悉的呼吸聲……她那嬌軀不禁一顫,呼吸也變得凌亂起來。
握著燈籠的纖細小手,用力一捏。竹簽刺破肌膚,一滴艷紅的鮮血,滾落而出。
不知不覺間,女子那雙美麗的眸中,已經是氤氳霧氣。
“青青!”
呂恒何嘗不是如此,看著女子,那顫抖不已的身體,順著臉頰,低落而下的淚光。那夕陽中,折射出晶瑩璀璨的淚珠,仿佛顆顆地落在自己的心頭一樣,讓他心中顫抖不已。
呂恒像是中了定身術一樣,想邁步,卻邁不開。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之極。
站在那里,看著夕陽中,身披著晚霞,宛如一朵嬌艷盛開的蓮花一般的女子。嘴唇干澀,張開嘴,嘶啞著聲音道:“青青,我,我回來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女子身體一顫,艱難的轉過頭來,看著巷子口,那牽著馬,站在那里的書生。她撲哧一笑,宛若百花綻放。
笑著笑著,卻是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美眸中晶瑩閃爍,,淚如雨下。
“回來了!”呂恒笑了笑,站在那里,一臉陽光燦爛的笑容,對女子說道。
女子仍然是在笑,只是那淚水,卻像是斷線的珍珠一樣,簌簌而落。竟是止不住了。
書生笑呵呵的看著女子,伸開雙臂,對女子做了個擁抱的動作。
女子撲哧一笑,淚花閃爍。
呂恒依然是那般的笑容,動作更是夸張,用力的揮了揮雙臂。
看到叔叔那溫暖的笑容,柳青青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捂著嘴,一邊流著淚,一邊抬起小腳,朝著這里跑了過來。
看到女子那宛若穿花蝴蝶一般,嬌柔的身影。呂恒哈哈大笑一聲,邁步上前。伸出雙臂,一把將女子攬入懷中。
一邊笑,一邊抱著女子,在原地連轉幾圈。
柳青青羞澀的將面頰埋入呂恒的懷中,任由他抱著自己,在這夕陽晚照中,放飛心中的眷戀和思念。
終于,呂恒停了下來,板起女子的肩膀,看著美眸中滿是淚水的女子。伸出手,替她擦掉臉頰上的淚痕,顫抖著聲音道:“青青,我回來了!”
女子流著淚,不斷的點著頭。
“妾身知道,嗚嗚,妾身知道的!”女子輕輕的笑著,抽泣著說道:“妾身知道,叔叔一定會回來的!”
這一句,叔叔一定會回來的,包含了多少的思念和期望,也包含了女子這么長時間來,所經歷的艱辛。
感受著女子心中的依戀,呂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攬著女子的柔嫩的肩膀,將她攬入懷中,輕輕的嗅著女子的發香。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呂恒懷抱著女子嬌柔的身體,偷偷的抹了一下眼角的濕潤。聲音中帶著對女子的柔和,還有對那些紛擾的堅定。輕輕拍著女子的肩膀,淡淡說道。
此時,夕陽的余暉,終于散盡。火紅的天空,逐漸變得深邃,湛藍。
一輪彎月悄然升起。掛在桂樹的枝頭,偷偷的看著,樹下,那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看著前方,那才子佳人的重逢。阿貴偷偷的抹了一下眼角,嘿嘿笑著自言自語道:“這就是大夫人啊,怪不得公子一直念念不忘呢!”
一旁,蒼雪聞言后,哼了一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轉過頭來,看著那月色下,柔情蜜意的二人。她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幽幽嘆息一聲,清冷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幽怨之色。
花心登徒子,哼!
……夜,燈火闌珊。
江寧府中,靜默如水。
書房中,燭火閃閃。燈火忽明忽暗。
魏建坐在書桌前,手里捏著一張紙條,仔細的看著那上面短短的幾句話。
許久之后,他無力的撒手,靠在了椅子上。
“難道,這是天意?”
魏建艱難的直起身來,將紙條伸入燭臺中,將之焚燒殆盡。
看著那燭火中,因為燃燒而卷曲的小紙條,魏建臉色變化不定,呆滯的自言自語。
前任江寧織造府府尹蘇廣義,莫名身亡。而且,在他死后,整個蘇家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了絲毫的蹤影。
身在官場這么久,而且在東宮做幕僚多年。他當然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而且,這滅口的注意,還是他出的。
之所以,出這個主意。是因為棄車保帥的打算。畢竟,當時的情況,對太子一系極為的不利。只有殺了蘇廣義,才能給太子爭取時間。
如今,蘇廣義雖然殺了。而且,洪全也調走了。江寧似乎是平靜了,但是,他卻總覺得,有一張巨大的網,正在暗處悄然展開。
這是他的直覺,而且,這么多年來,他憑借著這種直覺,躲避過了無數次的危機。因此,他對他的直覺是深信不疑的。
如今,這中感覺,再次包圍了自己。而且,從未有過的嚴重,仿佛要把自己窒息而死一樣。
任憑他如何思慮,卻仍然找不到一絲端倪。
今天,他接到了來自東京的線報。
一直在太原守邊,威懾突厥人的淮南王,兩曰前,突然帶兵出現在了東京城外。而且在進入了東京后,短時間內就控制了整個東京大局。
北營將官被羈押,打入天牢!東京中,數個大臣,因為結黨營私被抓捕。一時間,東京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而之前被一紙圣旨撤掉官職的洪胖子,卻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兵部侍郎。兼任九門提督。一夜之間的變化,讓東京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如今,東京風云變化,越加的陰沉。
陛下此番動作,朝臣中凡是有些眼里勁兒的人,都知道,是針對太子的。
淮南王率軍入京,鄭王爺一系的人馬,迅速占據了朝廷的各個要職。原先作為監國的太子,突然被架空。
雖然陛下還沒有下任易儲的命令,但是如今這局面,明白無疑的表明:太子,已經完了!
身為東宮幕僚,魏建曾經無數次為太子出謀劃策。建議他,韜光養晦,不要鋒芒太露。
可他就是不聽。
哎,天意啊!
魏建搖搖頭,靠在椅子上,無力的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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