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忐忑和無措（一更）

蔣阿牛不是自己一人來的，全家都來了。

一家四口或用肩挑，或用手提，帶來的物件有被子、鍋、碗、籃子、稻谷等，還有幾只雞和鴨，看這架勢，有些像舉家遷移，幾乎將家里所有的家當都搬了過來。

汪氏看著他們一家人喘著粗氣，有種上氣接不了下氣的模樣，驚喜過后忙熱情說道：“喲，阿牛兄弟，今兒就過來了，身子完全好了吧，為何不在家多休息幾天呢。這還沒吃飯吧，趕緊的，進屋去坐。鳳兒，去熱飯熱菜。”

她扭頭看向二鳳，卻發現二鳳早就去了廚房，汪明浩則主動的在灶下幫忙生起了火來。中午特意多做了飯菜，準備留著晚上吃的，此時正好熱了給蔣阿牛一家吃。

春生也親熱的端來了凳子，外面正有好徐徐的微風吹了過來，讓他們坐在樹蔭下涼快涼快。

蔣阿牛忙擺著黑黑的手，用草帽子扇風驅熱，有些喘的說道：“夫人，不用麻煩，我們在路上吃過帶的干糧了，肚子飽著呢。”

蔣阿牛家離二鳳家有幾十里的路程，他們一家人又挑著東西，再加上郭氏的身子弱和兩個孩子，這一路行來花了不少時辰。

一旁的郭氏怕他們不相信，從隨身背的包裹里拿出了兩塊硬梆幫的豆渣餅說道：“夫人，您瞧，我們都吃過了。”

汪氏突然將臉沉了下來，語氣不快的說道：“阿牛兄弟，你們倆剛喊我什么？”

蔣阿牛和郭氏倆人臉色都紅了紅，語氣有些發虛的道：“夫人。”

汪氏不滿的聲音大了起來：“阿牛兄弟，妹妹，這才過了幾天，為何說話就帶了刺兒來諷我？”

見汪氏生了氣。蔣阿牛夫婦倆人漲紅著臉忙不迭的解釋著：“夫人……不，您可千萬別誤會，我們絕無此意，我們是由心而喊的。您一家人如同我們一家人的再生父母，難道還當不得一聲夫人的稱呼嘛。”

說著說著，蔣阿牛夫婦倆人的眼睛又紅了起來，他們所說的一番話是發自肺腑的，若沒有二鳳的兩番出手相助，他們家恐怕早就散了吧。加上現在他又受雇于二鳳家做長工，因此才想著改了稱呼。卻不想讓汪氏生氣了。

他們心里忐忑了起來，有些無措，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汪氏豈能不明白他們的心意，但這并不是她想聽見的，她也不喜歡這樣，上前拉了郭氏的手，真誠的道：“妹妹，阿牛兄弟，我們都是實誠人，都不喜歡這些虛名。啥夫人不夫人的，聽著難受別扭。夫人這兩字，也許在別人耳里聽來覺著是好話，是敬重，但聽了你們喊我，倒像在罵我。妹妹，若不嫌棄的話，咱們就結一個姐妹吧。以后咱們就以姐妹相稱，孩子呼姨娘，你們看成不？”

汪氏也是過了苦日子過來的人，她生性善良，見蔣阿牛家里條件艱難，再加上他們夫婦倆人不離不棄死死相守的感情。既讓她羨慕又讓她感動，想著要幫他們一把。但卻不愿意高高在上的對待蔣阿牛一家人，她倒愿意倆家人像親戚似的處著，這樣她才會心安的。

蔣成寶和蔣花兒倆人欣喜的對視了一眼，瘦瘦的小臉上忍不住有笑意溢了出來，若能認了恩人做姨娘，那日后就不用低人一等啦。

蔣阿牛夫婦更是不敢相信自己耳間所聽到的這些話，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二鳳一家人的救命大恩還未報，眼下汪氏竟然不惜屈貴要和他們稱姐呼妹，他們哪里敢接受。

當下他們倆人馬上恭著身子道：“夫人多謝您如此的抬舉我們，實在是愧不敢當，大恩一日未報。一日不敢如此稱呼。日后我們還是稱呼您為夫人，鳳姑娘為小姐，還有倆位少爺。”

“妹妹，妹夫。”汪氏不管他們答不答應，已經改口稱呼了起來。

“你們若真想報恩的話，那更應該聽我的話，若你們還要執意那樣叫的話，那行，你們現在就回家去，咱們家不需要你們幫忙了。”汪氏故意板起了臉說道。

二鳳正好出來聽到了這話，忙問清了原因，立馬笑著呼道：“小姨娘、小姨父，還有成寶弟弟花兒妹妹，你們瞧這樣稱呼著多親熱啊。咱們能相遇相識就是一種緣份，何必非要執著一個無謂的稱呼呢。你們的心意我們比誰都清楚，但是我們幫你們，并不是想要得到這些。其實我娘呢，是希望小姨父您啊能將咱們家的事當作自家的事兒來做的。嘻嘻，就應了吧，咱們要是成了一家人，那我日后就可以常去找花兒妹妹玩啦。”

“鳳小……您放心吧，這些話不用你吩咐，我們肯定會將您家的事當作自家的事兒來做，而且做得還要好還要細致才行。只是……你們的稱呼真是不敢接受。”蔣阿牛一臉認真的說道，惹得他現在都不知道是繼續按自己所想的稱呼，還是按二鳳和汪氏所說的稱呼著。

汪氏佯罵道：“妹夫，你怎么像個婆娘似的，老是拎不清呢。妹妹，走，咱們進屋吃飯去。”她也不管蔣阿牛夫婦答不答應，徑直挽了郭氏的胳膊進了屋。

二鳳也笑瞇瞇的喊了蔣成寶兄妹，春生笑呵呵的拉著還在局促的蔣阿牛，一起進了屋去吃飯。

紅燒青魚段、肉末茄子、干煸四季豆、虎皮青紅椒、涼拌黃瓜、絲瓜雞蛋湯這幾個菜是中午特意多做的，二鳳又現炒了一盤青菜，然后是四碗白生生香甜軟和的白米飯，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的。

雖然大多都是家常的小菜，除了肉末茄子的當中的肉末是買來的，魚兒是二鳳從塘里抓來的外，其他的都是自家菜地里種出來的小菜，但蔣阿牛一家人卻看直了眼睛。他們不明白為何這些普通的蔬菜，會做得這般好看，還有一年都難得吃上一次的魚和肉，更是他們瞪大了眼睛。加那一陣陣撲鼻的誘人香味。更是讓他們喉結滾動著。

蔣成寶和蔣花兒倆人下意識到的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他們倆已有好多天沒吃過白米飯了，更別提花樣如此豐富的菜肴。平日在家里除了咸菜就是自家種的白菜，家里過年時都沒有這樣多菜，魚和肉更是一年到頭更是哪得見一次，只有偶爾在夢里吃過，現在見了，倒不舍得下筷子，怕又是在作夢，筷子一動。這些美味佳肴就沒有了。

“這……這也太豐盛了吧，我們只要一碗青菜就行了。”郭氏忙將除了青菜以外的菜端起來，要向廚房里送去。

汪氏起身攔住了她，嗔了她一眼，面帶歉意的說道：“還豐盛呢，這都是中午剩下的，拿來待客都不像話的。我們不曉得你們今天過來，要不然該等你們一起吃飯的，現在就只剩下這些剩菜剩飯，還望你們不要嫌棄了才好。將就著吃吧。你侄女兒做菜的本事還不錯哦，晚上讓她做幾道好吃的，我們兩家人好好樂呵樂呵。”

二鳳聽了汪氏夸自己，也不做作自謙，而是爽快的應了：“姨娘姨父，趕緊吃吧，等會兒菜又該涼了，嘗嘗這魚。看好不好吃。晚上我再獻丑多做幾道菜！”

她一邊說著，一邊熱情的用筷子夾了魚放進蔣阿牛夫婦的碗里，并催促著。

汪氏笑瞇瞇的用湯勺舀了兩碗湯放到蔣成寶兄妹倆人的面前，用每人的碗里夾了兩塊魚，慈愛的說道：“乖孩子，趁熱喝。趕緊吃飯。”

蔣成寶兄妹看著香噴噴的魚塊，用力的咽了下口水，抬眼看向蔣阿牛夫婦。

蔣阿牛夫婦眼里含著淚看著二鳳一家人，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真誠，曾幾何時自己一家人受過如此重視。面對二鳳一家人的真心，他們想著若再推辭，反而顯得不明事理，拎不清了。當下。他們向蔣成寶兄妹倆人點了頭，一家人含淚吃下了這頓香美的飯菜，同時也將稱呼改了過來，心里暖暖的。

蔣花兒倒很機靈，吃完飯后。不用別人開口，她主動的上前幫忙壯鳳收拾起碗筷來。別看她年紀不大，做事卻很麻利，將碗筷送去廚房后，又趕緊拎了抹布將桌子擦得干干凈凈。

“姐姐，讓我來洗吧。”蔣花兒見二鳳正準備洗碗時，聲音怯怯的說道，已經開始卷袖子了。

二鳳展顏笑開了，蔣花兒的主動博得了她的好感，不由喜歡上了這個膽小卻勤快的小丫頭。當下她也不推辭，笑著應道：“好的，那就有勞花兒妹妹啦。”

蔣花兒的小臉一紅，輕輕搖頭：“姐姐太言重了，我爹和我娘要不是多虧了姐姐你，現在……”她的聲音硬了起來，后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二鳳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腦袋，如同對待自己的妹妹般，柔聲說道：“花兒，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再提姐姐會生氣的，只要大叔大嬸身子好了，我們也就安心了。日后大叔在我家幫忙，你得空了，就和嬸子、成寶弟弟一起常來玩啊。”

蔣花兒仰起小臉，黑黑的眸子里滿是感激，抿嘴羞澀的笑了一下道：“姐姐，你還不知道呀，我們都不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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