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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蔥
聽到疫情控制住的第二天,妙如就提議趕緊啟航,省得因她的原因,讓大家耽誤了行程。
就這樣,鐘家主仆在船艙中,又捱了半個多月。這天夜里,妙如實在睡不著,派蓮蕊到外面打探,看有無人在外面甲板上。
蓮蕊回來后,對她搖了搖頭。兩人穿戴整齊,輕手輕腳地溜到外面,想好好透透氣。
后來從裴太醫口中,她們才了解到,在蘇州找到神醫后,羅擎云就包下了這艘船。
想是考慮到,裴太醫到底年紀大了,受不得車馬勞頓,一行人只得坐船進京。
又從他親兵口中得知,羅擎云此次南行任務并未公開。若不是要救她下山,他也不會出示太子令牌表明身份。除了這個親兵,多的隨從一個也沒帶。船上除了船夫一家子,沒載其他閑雜人等。行動好似還挺神秘的。
想到進京后,她可能遇到種種的挑戰,妙如難免憂心忡忡。
從開春山上發生疫情到現在,許多事情好像都不受她控制了。
此次瘟疫死了學生,書院以后想順利重開,短時間內怕是不可能了。不知她走后,二伯母會怎么辦?她應該會很難過吧!誰也沒料到,會傳到山莊這邊來。更沒想到轉眼間,竟然被封山了。
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迅速消失在眼前。饒是她經歷了兩世,也沒辦法坦然接受。心里別提多難過了。
想到這里,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還是這般喜歡嘆氣?!”身后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
被嚇了一跳,她驚懼地轉過身來。由于動作太猛,沒站穩險些跌倒。幸好旁邊的蓮蕊,及時攙住了她。誰也沒留意到,后面伸出,又及時收回去的雙手。
拍了拍胸脯。妙如驚魂未定地望著對方。
“麻煩以后,不要半夜在背后出聲,好伐?”妙如重新轉過身來,不滿地咕囔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誰讓你自己老喜歡半夜出來,像游魂似的!”羅擎云反駁道。
“什么半夜出來扮游魂?白天哪敢出來透氣啊,還不是怕又被某些人罵!”妙如又好氣又好笑,回擊道。
“多久的事了!你還記得?”面上有些赧色,羅擎云隨即又補充道。“不是已經都道過歉了!”
妙如臉色微霽,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忙走上前去,朝他福了一禮:“此次多虧羅將軍搭救,小女子在這兒謝過了!”
他臉上更不自在了,擺了擺手,解釋道:“有皇命在身,哪能不上去救回你,莫要再提起此事,羞煞擎云了。”
他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抬起頭望著妙如的眼睛,說道:“也不要將軍、將軍的叫了,多生份啊!還是叫我作羅哥哥吧!叫五谷雜糧大哥哥也成。”
聽聞這個久違的外號,妙如先是撲噗一笑,接著打趣道:“有些人當初,不是不愿接受這外號的嗎?”
“都有兩次過命的交情了,咱們還能計較這些?!嫁到京城后。若怕沒娘家兄弟撐腰,你不妨認擎云為義兄吧!”說完,他好像有些緊張,盯著對方的臉上,生怕她拒絕的樣子。
其他兩人皆是一愣。
過了半晌,妙如才反應過來。學江湖人士向羅擎云抱拳:“兄長在上,受小妹一拜!”說著,她就拜了下去。
羅擎云呵呵一笑,像撿到個寶貝似的,說道:“可惜在船上沒熟人,回京了咱們再補認親禮。讓薛家兄妹做個見證,還有堂妹!定不能叫汪家人、楊家人再欺負了你去!”
妙如聽了一怔,想起這些年。為了親人受的委屈;有志難伸的隱忍,從來都是有苦難述,此時猛然聽到這么貼心的話,眼淚不受控制地,撲簌簌落了下來。
“你看你。都這么大的人了,還說哭就哭。不知道的,人家還以為哥哥欺負了你呢!快些擦干了。”說著,朝旁邊的丫鬟遞了個眼色,讓她幫著勸慰。
怔怔地望著對方,蓮蕊半天沒醒過神來。
“妹妹這是喜極而泣!沒事的。有大靠山了,心里自然高興。”接過丫鬟手中的帕子,妙如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
“不過,說真的,妹妹怎么還在淮安呆著?汪峭旭年紀也該不小了,他家長輩就不著急?”羅擎云蹙起眉頭,擺出副兄長的模樣。
蓮蕊抬起頭,有些吃驚地望向他,卻被她家小姐,不著痕跡地暗中拉住了。
“京里的事你不知道?你一定是剛回來的。”妙如轉換話題,“對了,去年在靈慈寺里,還碰到謝家嬸嬸和玉琪妹妹。她們專門住到山上,替你吃齋念佛祈禱了一個月呢!”
“我還沒回京。”羅擎云老實承認,“半道上就被薛斌那家伙接管了兵馬,派我來江南接裴太醫和妹妹。說是殿下聽說,他曾救活過舅舅家一位曾叔祖。而且就只有你羅哥哥,對江南一帶特別熟悉。”
“怪不得,這兩年羅哥哥你躲哪兒去了?聽說謝老夫人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妙如關切地問道。
羅擎云面有慚色,扭捏了半天,才答道:“被人打落山谷,摔斷了腿。后來又找不到出來的路。過了一年半的野人生活,不提也罷!差點讓大家都見不著我了!”
“那不跟人猿泰山一樣?”妙如不禁脫口而出。
“什么是人猿泰山?”他追問。
“沒什么!”立刻意識到失言了,妙如忙用追問方式掩飾,“你最后是怎么出來的?”
“傷好后,半年前終于找到了出路,見著活人了。為了躲韃靼士兵的追捕,打扮成聾啞的流浪漢。還探查出一條通往韃靼那邊的秘道。算是因禍得福吧!”唇邊露出一絲微笑,使得羅擎云的臉,在月光下顯得生動起來。
見他這么樂觀,妙如也跟著笑了:“那你現在還會說話,算是不簡單了。”
“在山谷中時,還不是一人自言自語,背以往學的兵法,在地上演練兵陣……”接著,他滔滔不絕談起了這兩年的歷險。
兩人后面不知怎地,把話題扯到,此次東宮接妙如進宮的原因上了。
“妹妹可知道,他們接你進京又是為何?要接也該是長公主府的人來接啊?”
“難道是要我幫著誰,又畫逃犯的像?”
“應該不會了!現在朝堂里,殿下有絕對的優勢,他哪還需勞師動眾,接你來幫忙!”
“那就也不知道了,許是其他人要我去作畫吧!”
想著她身體剛好,熬不得夜,羅擎云勸她們早些回去歇著。
進到船艙,躺在床榻上,她思緒萬千,隨即想起這些年來,自己走過的路。
怕爹爹被楊家連累,在京城里廣結善緣,為他最后爭取到體面回鄉的局面。跟表哥退親,斬斷所有跟回京的路,本打算在老家安心過日子的。誰知又出了疫情,現在書院也呆不成了。如今被召回京里,前面不知還有什么在等著她?!
自己未來的路,到底該怎么走,她好似迷失了方向。
不過,羅擎云今日的舉動,讓人很是意外,也讓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一絲溫暖。
他是想維護她的名聲吧?!
年輕男女在同一艘船上,雖是皇命在身,傳出去終究是不妥的。想不到,他會用這種方式,體貼地為她著想。關系這樣一定,兩人間少了份拘泥,多了份親昵和坦蕩。
這樣真好,還多了個知心朋友。雖然京中未來生活,充滿了兇險和不確定性,有這份默默的支持在,起碼心理上不會太勢孤。
可她丫鬟卻不這樣想。那天夜里回來后,蓮蕊開始對她欲言又止。尤其是某次到裴太醫那里閑話,回來后眼神更復雜了。
快到達通州碼頭的頭天晚上,在安排今后去處時,蓮蕊憋不住,終于說了出來。
“姑娘,您進宮后,奴婢該怎么辦?”
妙如想了一想,說道:“把你托付給薛家妹妹吧!在她跟前伺候幾天,等我出宮后,再接你回來。”
“您怎么不托付給羅公子?你們不是結義了嗎?”
“羅府?不行,他又沒關系好的親姐妹,逸萱姐姐都嫁人了。你不怕人說閑話啊!”妙如當即否決了。
“都結成異姓兄妹了,還怕人說閑話,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呢!”撇了撇嘴角,蓮蕊小聲咕囔道,“您干嘛這么著急認他作哥哥啊?”
妙如語塞,她沒告訴蓮蕊,關于曹家退親的事。
若是這小蹄子知道了,肯定會東想西想。
那次救羅擎云在府里養傷,這丫頭話里話外,就對他充滿了好感。后來還是羅曹兩家訂親的消息,才讓她好不容易住了嘴。
妙如只得現編理由,好搪塞過去。
“這怎會一樣?!等你家姑娘進宮受命后,被他從南方接來的消息,肯定會被傳開。雖說是皇命,沒女性長輩陪在身邊,終歸是不好聽。到時再結義,就有欲蓋彌彰的嫌疑了。以后被他救下山的事傳到京城,此事更易被大家接受了!在私下里,大家互相幫襯就行了。跟他家人走得太近,不好!好像為了攀附權貴似的。”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