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兩孩子,當妙-如趕到吳江時,已是三月下旬。..
江南的春色向來迷人,尤其是太湖流域更是如此。太湖沿岸的垂柳,尤其是在煙雨蒙蒙中,構建成一幅絕佳的潑墨山水。一路行來,讓人心曠神怡。
望著眼前的湖光山色,妙如a又惦記起羅擎云的安危來。
原來,謝舅父派人將賀太醫送到裴家時,正好碰到裴太醫只剩下一口氣了。
據他的族人說,老太醫從京返回蘇州后,就開始迷戀修道。曾一度前往天柱山要尋訪仙跡。他侄子不太放心老人家一人遠行,特意派了兩名后生,陪著老人家一道上路。走在半道上,老人家宿疾發作,兩侄孫只得輪流背他老人回到了家里。
老太醫到家后,就開始臥床不起。自知時日不多,他開始把畢生所學,口述給最后收的兩名弟子。
裴家老宅位于太湖之濱。聽說蘭蕙郡主大駕光臨,裴家的族長們,將近湖的院落,安排給貴人居住,也就是妙如a此時住的枕泉軒。
午后起來,妙-如發現兩孩子不見了,忙問身邊的袁嬤嬤。
“老奴怕擾了您的睡眠,讓乳母抱著兩位小主子,到外面逛園子去了。”她恭聲答道。
于是,帶著仆婦丫鬟,妙如a一路沿著湖邊尋來。突然,不遠處傳清越的琴聲,她不由停下腳步,駐足聆聽。樂聲中有流水沖擊高山的湍急,更有水滴石般的柔和清泠。
妙如。在旁邊聽得連連點頭,暗想,這彈奏的倒是位高手。
誰知,一曲終了,隨后竟傳來孩童“啊啊······”的歡呼聲,語中不掩興奮之意。
妙如a心頭一震,認出那稚嫩的聲音,乃出自家里兩小魔星之口·不由加快腳步,拐到聲音發出的方向,好一探究竟。
走出枕泉軒的院子,她們一行人來到琴聲發出的位置。
那里是一座六角涼亭·亭中石案邊坐著一位的女子。十四、五歲左右的樣子,姿容清麗,剛脫稚氣。
兩小家伙則由各自乳母抱著,在一旁的石墩上坐著。許是彈奏完畢,彤兒和毅兒按照老習慣,一曲完畢,都要擊掌歡呼·以示興奮愉悅。
想到剛才的情景,妙-如不禁嘴角微翹。跟在身后的袁嬤嬤,見到小主子原來是在那兒,輕輕咳了兩聲。....
聽到有響動朝這邊過來,那姑娘停下彈奏的動作,抬起頭往妙如a望了過來。見是前幾天拜見過的貴客,她先是一驚,連忙起身。
“小女子見過郡主!”那女子從容地斂衽為禮。
妙如#點了點頭·算是回禮,打量起她來。只覺得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面熟。不由躊躇起來。袁嬤嬤見狀湊到她耳邊·悄悄說道,這是裴家親友族中的姑娘。
妙如#點了點頭。
前幾天她剛到的時候,裴家主母江氏,曾給她引見一群姑娘,有裴家族中女子,也有親族的姑娘。袁嬤嬤說的沒錯,應該就是裴家的外甥女,閨名喚作徐綺芳的。
兩小家伙見到是母親來了,忙從乳母身上掙扎著下來,蹬蹬地跑過來·抱住母親的裙裾下擺喊娘親。
妙如#蹲下身子,對彤兒和毅兒問道:“不好好去午憩,跑到這里,打擾人家姑姑彈琴作甚?”
那女子忙上前替小家伙辯解:“不要緊的,他們一直在靜靜地聽,并未打擾什么。能入得了鄉君和小世子的貴耳·綺芳三生有幸!”
彤兒仿佛沒聽懂她們在說什么,將小腦袋扭過來,扯著妙如a指向古琴,叫道:“娘親,彈琴……”
那名叫綺芳的女子笑道:“鄉君在音律方面的稟賦極高,讓人嘆為觀止。
小女子快要到的時候,她就拉著就小公子非要進來聆聽,跟著節奏,還不時搖頭晃腦的。”
妙如#聽了,不覺莞爾,代他們謙虛道:“這孩子就愛湊熱鬧,沒得糟蹋裴姑娘如此絕妙-的曲子。”
毅兒也不甘示弱,拉著妙如a的手,指著那盞古琴,說道:“琴琴,彈彈……”
徐綺芳見了,嘴角含著笑意道:“想來,郡主您平日沒少彈奏,小女子看他們熟門熟路,一望便知,家學淵源。”
“裴姑娘謬贊了,平日里無事的時候,我經常用這個打發日子。他們倒是愛聽……”撫摸著毅兒頭頂的軟發,妙如a掩飾不住驕傲之色,欣然地答道。
“果然是耳濡目染,綺芳班門弄斧了。”徐姑娘謙遜地接口道。
“哪里的話,姑娘的琴藝,拿到京城,可以進駐攬萃苑了。”妙如a嘴角微翹,掃了孩子們一眼,“兩小家伙的耳朵也是挑的,被你吸引得舍不得離開,可見這琴音的魅力。”
“郡主說的攬萃苑,可是以前掇芳園改建的,專門收羅文人墨客的園子?”得到貴人的稱贊徐綺芳喜不自禁地問道。
妙如#眉頭一揚:“姑娘也知道那地方?你到過京城?”
“小女子剛從那兒歸家的,當然是聽說過。因為小舅舅要娶親,爹娘特意派人,將小女子姐弟送回這里。本來,這幾天要趕回去的,可是爹爹派人快馬加鞭趕過來,說京城局勢緊張,讓我在舅舅這兒多歇些日子。”
妙如#倏地抬頭:“京城怎么了?”
徐綺芳原以為,對方也是來裴家避風頭,沒料到她竟不知。遂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倒了出來:“說是京里有人出事了,九門全總封鎖,滿城大搜捕。京城里只準進,不準出!”
妙如#“噌”地一下站立起身:“此話當真?”
見她如此緊張,徐綺芳臉上也嚴肅起來,恭敬答道:“稟郡主,小女子也是昨日無意間聽到的,決不敢虛言。”
“那你有沒聽說,這種局面,從什么時候發生的?”妙如a接著又問道。
“應該是我們出發的第二天!”徐綺芳頓了頓,補充道,“正月十五花燈宴后不久。”
妙如#總算懂明白了,敢情是上元燈節上發生了什么事。難怪幾個月都過去了,羅擎云連半點音信都沒傳回來。原來朝中形勢有了變
不對,他們之間聯絡是用信鴿的,沙鷗作為相公的親信,怎么可能不知道?!知道的話,他們為何瞞著她?!
強壓心中的不安,妙-如跟徐姑娘又聊了幾句閑話,就帶著兩孩子回了枕泉軒。
剛一坐在軟榻上,妙-如就吩咐春渚:“去,到國公爺那兒,把沙管事叫過來。記住,不能驚擾了其他人。”
春渚領命而去。等她走后,妙如。不禁陷入沉思。
趕到吳江時,他們終見到公爹,發現他的康復情況比想象中要好。現在已經能含糊地說一些詞句了,只是腿腳動彈不得。聽裴家大夫介紹,說是年紀大了,以后能不能正常行走,還得看運氣。還說,若不是國公爺半身戎馬,平日練拳強身健體,說不定當時就搶救不回來了。
裴家大夫說,再治上兩個療程,后面只需請會拿捏的郎中,每日里幫著病人按摩,兼帶著練習上下肢動作就成了。原本,她計劃等相公回來后,一家人就動身返京的。畢竟京城里還一攤事等著他們,小姑的親事也該走后面的程序了。
只是沒想到,今天讓她無意間聽到這個。
不到一刻的工夫,沙鷗就匆匆趕過來了。
“郡主找小的,可是有什么急事?”望到郡主臉上的焦色,他心里直打鼓,知道那事怕瞞不住了。
妙如#左右望了一眼,袁嬤嬤得眼色地帶著伺候的人,全部都退了下
屋里沒其他人后,她開門見山一聲質問:“你好大膽子!竟然敢擅作主張,發生這么大的事,也敢瞞下來不告訴我?!”
沙鷗驚得撲嗵一聲跪下,連連磕頭告饒:“夫人息怒,小的并不是有心要瞞著您的。主子來信,說他那邊會妥善解決的。國公爺情形剛有點好轉一點,更不能再受刺激了……”
“那為何也要瞞著我?”妙幺a臉色沉了下來。
“爺在信中說,怕您在國公爺跟前露了行跡。還說,帶著兩位小主子,您本來就辛苦。不讓奴才拿這些煩心事擾您。”沙鷗戰戰兢兢地答道。
“你老實交待,這事是什么時候發生的,是怎么引起的?”妙-如暫時按下怒火,不動聲色地問道。
抬頭偷覷了郡主一眼,沙鷗咽了咽口水,將此事娓娓道來。
原來,羅擎云親自護送裴家傳人進宮時,大內不久前發生過一場大變故。
自從得知大皇子有花粉過敏癥后,御花園就成了他的禁地。關睢宮里面的花草也鏟除一空。本來,等著祥嬪肚子的皇子出世后·元睿帝打算送他到南邊來求醫的。誰知,祥嬪竟然提前發作,生出來的是一死嬰。皇帝龍顏大怒,下旨全國通輯海太醫。
后來,不知是誰奏本,說有人告發海太醫,是受鎮國公羅世子唆使,暗害皇嗣。羅擎云趕回京,可謂是自投羅網。隨后,又隨他來江南的侍衛出來告發,說在回江南途中,羅世子故意拖延行程,在廊坊歇了兩日,直接導致沒及時救回裴太醫。
妙如a聽了,氣得渾身顫抖:“這么大把年紀了,裴太醫壽終正寢,油盡燈枯仙逝的,怎么到那幫口中,倒成了是他們耽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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