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如約而來,無論是豐州市還是下邊的區縣,到了年邊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過年,尤其是像豐州這樣的窮地方,最大的事情也就是過年。
對于政府部門來說,所謂過年,就是工作打總結,獎金發到位,而前一個問題來說都簡單,不管一年工作做得好壞,始終也要一個了結,而后者就不那么簡單了,牽扯到這么單位部門,今年更是平添了伏龍和雙廟兩個區,都需要市一級財政來承擔,所以在財政上的壓力可謂巨大。
早在豐州市一成立的時候,陸為民也就和何學鋒在考慮如何籌措資金來保過年了,對于新一屆市政府來說,再怎么也得把這個年撐過去,不但要撐過去,而且還得要過得像模像樣,不能冷了一干干部職工的心,畢竟這是撤地建市的第一個年頭,哪怕只成立了一個多月時間,但也不一樣了。
從豐州市一成立開始,豐州市財政就開始進入失血狀態,這一個多月來,財政就是只出不進,尤其是分流出來的雙廟和伏龍兩個區整個開支,一下子都劃給了由市財政承擔,倒是極大的解放了豐城區,讓豐城區那邊一邊歡聲雷動。
雖然豐城區也劃出了一部分車輛、資金用于雙廟和伏龍兩個區啟動,但是總體來說,整個豐江以西的二十多個鄉鎮,加上區級單位的干部,解決掉了數百干部職工的開支,而且雙廟和伏龍都是原來豐州市的雞肋地區。真正的精華部分都保留在了豐城區,尤其是財政稅收大頭也都留到了豐城區。這對于豐城區來說當然是一個極大的利好消息。
這個年不好過。
無論是這半年來使了多少勁,花了多少心思,陸為民也知道財政瘠薄的痼疾不是一年半載就能改變的,雖然撤地改市了,對下邊區縣財稅分成卻沒有多少變化,阜頭等幾個縣的財政稅收都有較大增長,但是比起撤地建市的開銷來,這點增長依然不夠看。
陸為民估摸著要想徹底改變豐州財政困難的癥結。恐怕要到2003年去了。
2002年會是一個急劇變化的一年,尤其是伏龍和雙廟兩個區的破土而出,會給豐州帶來一些變化,但是從建設到真正步入全面發展,還有一個時間階段,你不能指望這年前剛開工建設,下半年就能結出豐收的碩果來。就算是這些招商引資進來的企業下半年就能建成投產,但是這些企業要真正步入正常生產和良性發展階段,起碼也要明年去了。
而撤地建市伊始這一年,基本上就是一個開閘放水花錢的一年,對這一點無論是陸為民還是何學鋒都有很充分的思想準備。
但是即便是有充分的思想準備,陸為民和何學鋒還是沒想到這個年過得如此艱難。原本以為準備算是比較充分了,但是到臨近年邊,一項接一項的開始不斷冒頭,意想不到的窟窿不斷出現,讓先前專門用于應急的財政資金都開始告急。
聽著腳步聲陸為民就知道肯定是何學鋒。沉重而又很有節奏,這幾天。陸為民已經把這個腳步聲聽熟悉了。
以前王自榮不怎么來自己的辦公室,有時候一周都未必來得到自己這里一次,但是何學鋒不一樣,尤其是這段時間,基本上每天都會來那么一兩趟,當然,這也是逼得,至少這一個星期,陸為民就覺得本來保養得很不錯,白皙英挺的何學鋒顯老態不少。
“市長,辦完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何學鋒靠在沙發背上,松開領帶,“總算是和銀行那邊說好了,我讓財政局那邊去辦了。”
“老何,這個市長是不是不好當?”陸為民看何學鋒額際都有一絲汗意,忍不住笑道:“是不是比你當統戰部長充實多了?”
何學鋒瞪著眼睛看著陸為民,“市長,您這樣說可就不厚道了,你張個嘴,我們跑斷腿,我們也是為您打工啊,事情辦不下來,板子可是打你身上呢。”
“錯,要打都得挨打,從天豪書記到我們大家,誰也跑不掉!堂堂一個市政府,居然連三千萬都借不下來,這太遜了吧?不至于,頂多也就是費些口舌,多幾道程序,你辛苦一點罷了。”陸為民笑嘻嘻的道:“這樣不是就辦下來了,大家也就可以高高興興過年了。”
對陸為民滿口無所謂的語氣有些無奈,何學鋒滿臉無奈和苦惱。
也不知道陸為民哪來這么強的自信,年前這一段時間里,市里邊已經陸陸續續通過各種渠道借了一個多億,就是為了過這個年,當然也還要為熬過年后青黃不接這段時間,而且何學鋒盤算過,翻了年頂多五月份,估計還要繼續借,光是靠市財政稅收這一塊是撐不住現在財政開支的。
借錢不易,如何籌措還錢就更難,就目前豐州的情形,何學鋒看不到出路。
縱然雙廟和伏龍正在大力開發豐江以西工業園區,但是按照兩個區提出的構想,前一兩年都是要著力培育,不但在稅收上要有很大的優惠減免和補貼,而且要在土地上也已給予前所未有的優惠政策,比如提出來工業園區建廠的企業土地廠房可以先租后買,甚至在建成投產一至三年內稅收達到一定基數,土地和廠房租金可以考慮由市區兩級財政進行補貼,最高可以實現租金全免。
這也就意味著在工業用地這一塊上,財政將會承擔相當大的土地出讓金損失,這對于在豐江以西通過城投集團投入巨大資金來搞基礎設施建設的豐州市政府來說,又會形成一個巨大窟窿。
當然,何學鋒也能理解陸為民和雙廟、伏龍兩個區的想法,對于現在的豐州來說,不是土地租金問題,而是能不能引來投資和企業,能不能讓項目在這里落地生根開花結果,豐州的條件擺在這里,和其他一些地區相比,條件都有不小的差距,如何能夠持之以恒的吸引外來項目資金進入,在前期,就不得不做出一些犧牲。
問題是何學鋒很擔心覺得做出這樣大的犧牲,能不能獲得想象中的回報。
城投集團事實上就是在代替市政府履行豐江以西的城區城市市政基礎設施建設的職責,從一環路到西灃河大橋、豐江二橋,再到虎山立交橋,以及整個伏龍、雙廟兩區的城區內的道路管網建設,都交由城投集團來承擔,問題是這樣龐大的市政基礎設施建設,城投集團承擔得起么?
雖然之前確定這個方略時何學鋒還不是常務副市長,但是作為地委委員他也很清楚城投集團將會以一種什么樣的模式來實現自我運轉,那就是要通過開發建設市政基礎設施,來實現對豐江以西這一片的土地開發,是實現這片土地的增值。
無論是商業用地還是工業用地抑或是住宅用地,只有實現了全面開發,完備了基礎設施,這些土地才能夠賣得出去,也才能夠回收資金以供城投集團的下一步開發,這樣的滾動開發必須要是建立在土地不斷出讓賣出,城投集團獲得土地增值收益,政府獲得土地出讓金才行,而如果按照雙廟和伏龍目前提出的想法,這種模式就根本無法運轉下去,也許一年不到就要崩盤。
陸為民很清楚自己這個副手擔心什么,事實上何學鋒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而是非常現實非常具體的。
以豐州的財政要推動整個豐江以西的基礎設施建設是相當吃力的,尤其是一步邁得這么大,甚至可以說是做不到的,如果不是陸海集團、昌達實業、美能建設和民德建筑這些大型建筑企業墊資建設,城投集團根本就玩不轉。
但是現實逼迫豐州不得不把步子邁得更大一些,現在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甚至你進慢了也相當于后退,所以你必須要走到前面,而要想走到前面就要實力來支撐,這也是為什么先行一步就步步領先的原因,走到前面也就意味著有更多的實力來支撐步子邁得更大,而越窮你就越沒有實力來投入,現在陸為民是在用自己以前積累下來的良好信譽拉來這些大型建筑企業來墊資建設,但這只是暫時的,歸根結底你還得要靠自己。
而現在的這種格局很顯然是無法持久的,當然何學鋒只看到一方面,就是用這種模式來運轉,城投集團無法維持太長時間,沒有土地增值出讓這一部分資金來補充,這一局棋就走不下去。
“老何,是不是覺得前途晦暗,看不到出路?”陸為民笑吟吟的道。
“市長,你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我也知道,問題是我擔心雙廟和伏龍的發展能不能跟上,能不能達到我們所預期的那種結果,這要求太高了,稍不注意,就會成為一個無底黑洞。”何學鋒不諱言自己的擔心,“僅僅依靠其他區縣經濟發展給市里帶來的財稅增長,我覺得有些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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