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陸為民也在琢磨。
他已經知道了省委組織部考察周培軍時談話人員名單,看得出來省委組織部這一次考察名單很寬泛,涉及人數不少,基本上涵蓋了各區縣的黨政主要領導、紀委書記以及市級機關的一些領導,分成三個組進行談話,約談的人數在二十人以上,這算是一個比較大的動作了。
照理說這一個人大黨組書記、人大副主任雖然是從副廳升正廳,但是大家都知道這是從一線走向二線,周培軍是老資格常委了,加上豐州地區時地委委員的資格,擔任副廳級已經在十年以上,升任正廳在資歷上是毫無問題的,至于說他有沒有問題,有哪些方面的問題,這的確不太好說。
周培軍在擔任政法委書記和紀委書記期間的風評只能勉強說很一般,尤其是在擔任紀委書記期間,本職工作上無所作為,但是卻很熱心于干預干部調整,在這一點上也使得黃文旭和周培軍關系不太融洽,如果不是黃文旭善于隱忍,只怕兩個人早就公開撕破臉了,就連祁戰歌也對周培軍的這種行徑很是反感,在民主生活會上很隱晦的提醒過周培軍多次。
無論周培軍風評有多么不好,下邊有多少議論,但是至少在周培軍擔任市人大黨組書記、副主任這個問題上,市委明確了意見之后,下邊是不太可能掀起什么風浪來的,至于說下邊因為對周培軍有什么不滿或者意見自發起來反映情況,個把個人也許可能,但是要想省委組織部交換意見時所提到的這種程度,顯然不可能,這只能是有人有意操縱,刻意為之。
可有人就這么做了,目的何在?
陸為民不想把人心人性想得黑暗,但是卻不能不把人想得如此,周培軍如果因為考察栽了筋斗,受影響最大的當然是豐州市委一般人,張天豪,祁戰歌,胡敬東,三人三三開。
尤其是在這個風起云涌的骨節眼兒上,省委組織部會怎么想?
這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那可真是黃泥巴掉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豐州市之前的那些破事兒瞞不過省里,省里如果認定是自己在背后操縱,不管有沒有證據,也不管查不查得出來,甚至還會不會查,都會帶來一個什么樣的影響?相關領導會怎么看待自己?
心胸狹窄,毫無大局意識,睚眥必報,這些都算是小的,最麻煩的就是怕相關領導會認為自己這是在藐視市委乃至省里的決定,不講原則,不講大局,不講政治!
陸為民了解到的談話名單,包括馮西輝、齊元俊、糜建良、章明泉、田衛東等人都在其上,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東西,這不能不讓人感覺這是一場有針對性的陰謀,想到這里陸為民脊梁骨也泛起一陣森森涼意。
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細細摩挲了一下下頜,陸為民小心的用排除法求證著。
張天豪他首先排除了,如果是張天豪有心,完全用不著這一手。
祁戰歌也不太可能,起碼陸為民認為自己和祁戰歌之間相處這么久關系還算是融洽的,也沒有任何利害沖突,出這種事情,在組織部長新來的情況下,他也會受很大影響,所以不太可能。
胡敬東,陸為民琢磨過,好歹茅道庵和自己打過招呼,兩個人接觸機會還少,但是有這層淵源,加上他才來,和自己根本談不上什么瓜葛,何至于此?胡敬東再蠢再有人撩撥,也不可能干這種沒頭腦的事兒。而且出這種事,他一樣也多少受影響,所以絕不可能。
排除了這三位之后,也就只能是局外人了。
要真說恩怨,只怕當事人周培軍才是最大的嫌疑人,只要他有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氣魄,玩這一招苦肉計,完全可以用這一手來把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甚至可能讓自己功敗垂成。
不過殺人三千自傷八百,要算下來還不止八百,萬一省委組織部真要較真兒,查出個什么問題來,他周培軍就成了賠了夫人又折兵了,陸為民不認為周培軍有此魄力,所以周培軍反而是最不可能的。
除開周培軍,能扳起指頭上算的就只有曹剛、魏宜康了。
但這兩位有這個必要么?目的動機何在?
就算是和自己有些嫌隙,工作上有些磕磕絆絆,但要冒這么大風險,達到阻擊自己的目的,他們能落個什么?
這風險和收益太不符了,何況要說這算不算收益都真還不好說,阻擊了自己,他們能當副書記還是常務副市長?顯然不可能,或者說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小了,沒有人會去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兒,雖然能損人,但是不能利己,且有巨大風險,這種事情對于像曹剛和魏宜康這種人精來說,是不可能去碰的。
排除了曹剛和魏宜康之后,局面就很清楚了,一個人名浮現在陸為民腦海中,吳光宇?
吳光宇那張溫良謙恭的面孔委實難以讓陸為民把這個人納入視線,就算是南武路上吳光宇毫不猶豫的投了反對票,但是陸為民也只是認為吳光宇更多的是從市里今年財政投入重心的角度來考慮,并未將這件事情看得太重,甚至還不及曹剛和魏宜康。
但是在排除了所有人之后,吳光宇的可能性就增加了。
吳光宇在豐州也有幾年了,但是作為分管經濟的副書記,陸為民知道從自己一來豐州只怕對方就一直處于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中,既希望看到豐州發展蒸蒸日上,但是卻又對豐州經濟工作是在市政府這邊主導下的各種動作表現感到羨慕嫉妒恨,讓他這個市委副書記很明顯的被邊緣化了。
本身作為分管經濟工作副書記的定位在市委市政府工作分工中就有些尷尬,經濟工作除了大政方針方向外,其他具體工作更多的是由市政府在負責,而市政府那邊也有明確分工,城建、國土、交通是呂騰負責,大農業這一塊則交給了梅琳,而工業原來是宋大成,現在成了上官深雪,哪一個都不是善茬兒,吳光宇要想插手都得要琢磨一二。
這種情況下吳光宇的憋屈也就是在所難免的了,事實上陸為民覺得上一次市委常委會上豐武路南武段項目吳光宇之所以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反對,未嘗不是一種彰顯自身存在的舉動。
但陸為民的確沒有想過只是工作上的分歧,會上升到這種程度,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陸為民也有些難以理解,這至于么?
其目的動機要上升到付諸實施這個程度,陸為民覺得還是有些牽強,起碼很多問題難以解釋,像這樣做對吳光宇有何好處?還是一個動機問題。
可如果不是吳光宇,還會是誰?
陸為民苦苦思索,好像有一抹靈思從腦海中掠過,卻又沒有能捕捉到。
左云鵬眉峰微蹙,低垂著目光,聽著姚放的介紹,一直到姚放把情況介紹完畢,他也沒有插一句話。
“情況大體就是這樣,豐州市委那邊也在做自我檢查,不過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不單單是一個組織不力那么簡單才對。”姚放皺著眉頭道。
“嗯,說一說你的分析判斷。”左云鵬拿起擱在桌上的玉石球,輕輕摩挲著。
“我了解過,周培軍也是老資格的市委常委了,從原來豐州地委時擔任政法委書記多年,到后來擔任紀委書記,資歷很深,也很有威信,當然干這兩項工作也可能會得罪人,但是現在老周是要到人大去,大家都了解這是退二線,擔任人大黨組書記、副主任,也沒有所謂的競爭人選,這種情況下按照常理是不太可能有什么狀況才對,可就是這么奇怪,就出了這種事情。當然我們不是說反映問題不對,這些問題我們也沒有核實,但是老周任職這么多年,這些問題都沒有反映出來,怎么到老周要去人大了,反而給翻出來了,這太有些不符合常理了。”
姚放語氣很平和,只是在談到自己的想法時,才略略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懷疑語氣。
“還有呢?”左云鵬把玉石球放在自己手掌心上,改為用力的揉捏,似乎是在按摩著手部的某些穴位。
“雖然胡敬東是才上任的組織部長,但是祁戰歌卻是老資格的副書記,分管黨群工作多年,而且也擔任過豐州地委組織部長,以他的工作經驗和履歷,如非有特殊情況,是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的,這也是我最覺得不可思議的。”姚放進一步道。
百折不撓,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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