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世,齊莞從來不求神拜佛,那時候,她認為如果真的有神明,善良如她的母親,為何沒有得到善報,反而那些心腸惡毒的人,一個比一個都過得逍遙快活?
直到她再次睜眼醒來,她才相信這世上是有神明的,但她的再生是神明的意思,還是輪回投胎時出現錯誤,導致她的靈魂重新回到小時候的身體里……
算了!不想不想,船到橋頭自然直,避得了這一回避不了下一回,不定一切都是自己在胡思亂想呢。
齊莞送走陸氏之后,便來到被她當小書房用的東次間,想做點什么來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她走到書案后面,從桃木書柜上取了一張白紙,展開鋪在桌面,動手磨墨。
“姑娘,今兒天氣不錯,可要出去走走呢?”銀杏一邊在三足提爐起火,一邊脆聲地問齊莞。
齊莞掃了她一眼,嘴邊浮起淺淺的笑,“不了,今天就在這里可以了。”
銀杏將水壺放到三足提爐,走過來替齊莞磨墨。
“銀杏,你家里還有什么人呢?”齊莞低頭整理畫筆,似是無意地問著。
“姑娘忘記了,奴婢是家生子,家里還有一個兄長和妹妹,都在本家當差呢。”銀杏笑著說,動作嫻熟地磨墨。
齊莞思緒一陣恍惚,才想起來銀杏的確是家生子,老子娘都是守門的,一個守前院大門,一個守著內院垂花門,哥哥在父親跟前當小廝,妹妹好像是在針線房當差。
后來他們一家子都投靠了楊君柔……
“你兄長定親了沒?”齊莞拿起畫筆,輕蘸墨水。
銀杏疑惑地看了齊莞一眼,心想姑娘這些時日好生奇怪,之前只當她是因為生病了才對她冷淡,今日卻又如此關心她的一家子,“奴婢的兄長已經定親了,是高姨娘屋里的香兒姐。”
果然!和上一世沒兩樣,齊莞在心里淡淡嘆息,沒再繼續問話了,只是專心地在畫紙上描繪著。
銀杏見齊莞不再說話,也不敢打攪她,只是安靜地在一旁侯著。
三足提爐的水沸騰起來,熱煙騰騰升起,銀杏緊忙走了過去,為齊莞沏了一壺熱茶,放到書案的一邊上。
齊莞偶爾會停下來喝一口茶,眼睛一直沒離開畫卷,銀杏看了一眼,看不出畫的是什么,沒有其他顏色,只有一片黑白,好像是一個臺子……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齊莞才放下畫筆,低垂著眼眸看著只有黑白顏色的畫面。
“姑娘,這是什么啊?”銀杏好奇地問道。
“雪景。”齊莞輕聲說,“干了就收起來吧。”沒有再多看一眼,慢慢地走出了書房。
上一世臨死前的那場大雪清晰地印在她腦海里,仿佛時刻在提醒她曾經失去了什么,做錯了什么,齊莞快步走出書房,站在庭院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眼睛酸痛得厲害。
曾經背叛過她的人就在身邊,問她心里到底恨不恨,還是有恨的,真要完全放開……還要些時日的,她不想用什么手段去對付銀杏,但也不愿再留她在身邊了,就想個法子,讓她回本家去吧。
齊莞往陸氏住的院子走去。
這里雖只是別院,但格局還是嚴格按照京都的大宅建造的,是個三進的大宅,陸氏住在正房,離齊莞的院子只有一個小花園的距離。
剛走到正房的屋里,就聞到一股苦澀濃郁的藥味,陸氏斜躺在美人榻上假寐,旁邊的紅木幾放著一個空碗,迎荷正好拿了一張薄被蓋到陸氏身上,見到齊莞走進來,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齊莞輕輕點頭,悄聲退出內屋,在外間看到陸氏另外一個貼身丫環走進來,是夏竹,和迎荷一樣,在母親下世之后被楊君柔隨便嫁了出去,她也不知她們后來生活得怎么樣。
“姑娘,您也在這兒呢。”夏竹手里拿著陸氏的披風,笑著給齊莞曲膝一禮。
“夏竹姐姐。”齊莞對她露齒一笑。
迎荷撩簾走了出來,對著齊莞輕聲說道,“夫人剛吃了藥睡下,姑娘找夫人是不是有要緊事兒呢?”
齊莞擔憂地問,“母親的病難道又加重了?”
“已經比在京都的時候好了,夫人到了錦州城以后,犯病的次數少了呢。”迎荷笑著道。
“那就好。”齊莞低下頭,若有所思的模樣。
雖然錦州城適合母親養病,但她們畢竟不能在這里留太長時間,到底還是要回到京都的,她記得母親就是在冬天的時候下世的。
一定要想辦法醫治母親的病才行。
“迎荷姐姐,我聽說錦州城是個地杰人靈的地方,你讓管事出去尋尋,可有醫術高明的大夫能治好母親的舊疾,齊家必定重賞。”齊莞吩咐迎荷說道。
迎荷矮了矮身子,“誒,奴婢這就讓齊管事去尋錦州城的名醫。”
齊莞雖只有十二歲,但十歲之前是養在齊老夫人身邊,兩年前老夫人仙游,才有了自己獨立的院子。
這位得到老夫人喜愛的齊家嫡女,自幼聰慧過人,待下人親切溫和,又有老夫人親自教導,在齊家內院得到所有下人的尊敬,從不敢欺她年紀小。
所以迎荷對于她的吩咐沒有任何遲疑,立馬就應了下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