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安一路怒火難平,事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氣什么,氣周潔容嗎?不,她告訴自己不是的,她不會為那個拋棄自己的女人生氣,她是氣自己,明明已經過了這么多年,原以為痊愈的傷口,剎那被狠狠的撕開,發現里面仍然淌著血,根本從沒好過。林宜安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手心里仍蓋不過她心臟的痛楚,那種連呼吸一下都痛如刀刺的尖銳感覺直沖腦門。
嚴灝攬著她上車,安慰道:“現在不要想太多,沒證實之前沒必要自尋煩惱。”林宜安此刻的感受他多少也能體會,雖然他在一個很好的家庭環境中長大,不缺親情關愛,但那種被遺棄的感受他同樣深切體會過。
“你覺得還有可能不是嗎?這么多巧合都該死的對上了。”林宜安無力的倚在車座內,幽幽說道,如果這一切早來二十年她會欣喜若狂的,終于有人來接她回家了,早十年的話,她抵觸一下,還是會接受的,遲到總比沒到好,生活仍然是美好的,但現在,太遲了,她已經不需要了。
“別想太多,就算是也不會改變什么,你還是你。”理性分析,除開一點血緣關系外,確實不會改變什么,林宜安已經成年了,有自己的生活,認了也只是得一個知道明白而已,改不改變的完全看林宜安的態度。
林宜安嘆了口氣,嚴灝說的很對,但人類和其它生物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有心,而這心很多時候是我們自己也不能控制的,正如她現在這樣,總是忍不住去想,想那個女人為什么如此狠心拋棄自己,忍不住去恨,恨那個女人真的拋棄自己。到底有什么天大的借口令一個母親可以選擇拋棄自己的孩子,林宜安實在想不出來,她無法說服自己去理性面對。
車駛到林宜安樓下,嚴灝表示想留下陪她,林宜安拒絕了,這些事只有自己想明白想通了才能放下,其他人幫不上忙的,這注定是個失眠之夜。
林宜安躺在床上,兩眼出神的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小玉,你說怎樣辦好?”林宜安自覺不是多愁善感,傷春悲秋的人,但也做不到如此灑脫,完全不去想。“本仙怎么知道?你們凡人的事無聊卻復雜,按本仙說嘛,就是認還是不認的問題,你不想認那就不認算了,有什么好煩惱的。”小玉不在乎的說。“要是你說得那樣簡單就好了。”“是你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我沒有,是你腦袋簡單才對。”“你說什么…….”然后倆人不知怎的,就吵起來了,這倒好,起碼轉移了林宜安的注意力,最后不知什么時候給睡著了。
第二天,嚴灝一早就約了周潔容在酒店的餐廳等,周潔容穿著一套剪裁簡潔的黑色中長裙,戴著遮去半張臉的大默鏡下來。這個年輕人她認得,昨晚跟林宜安一起來的,雖然沒說過一句話,但看他衣著講究,氣質優雅,料想不是簡單人物,從昨天跟林宜安的舉動來看,他倆關系不淺,就不知約她來是為了什么。
周潔容坐下,點了杯咖啡,摘去默鏡,挑了挑柳眉說道:“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嚴灝微笑說道:“敝姓嚴,這是我的卡片。”說著放了張卡片在桌面上,推過給周潔容,周潔容用修長的手指拾起,嚴灝,沒聽過,但她與國內打過交道的企業不多,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嚴先生約我出來是為了什么?”周潔容端起杯子輕啜了一口黑咖啡,香中帶著苦酸的甘醇味道擴散開去,五味交雜直達她心霏里,這就是她喜歡黑咖啡的原因,與她的心情多么的相襯,同樣復雜而又難解。
“周女士覺得我是為什么而來的?”嚴灝今早上已經看過周潔容的資料,很不簡單的女人,80年代初偷渡到美國做制衣女工,白手起家打拼到今日的龐大事業,雖然背后少不了她夫家的支持,但其生意手段可見一斑。可惜的是她今日的飛黃騰達卻是用拋棄親兒換來的,他想周潔容自己也不好受。
“我不知道,如果想罵我沒資格做人母親之類的話,你盡管罵!”周潔容臉上鎮靜自若,但心里卻是狼狽不堪,她確實沒有為人母的資格,上天都給她報應了,這么多年來,她一個孩子都沒。
“你跟宜安的事,我沒立場說什么,我只是想問周女士你有多肯定宜安就是你女兒?”嚴灝頗有深意的問道。
“我,我不敢百分百肯定,但時間和那個玉墜都很吻合。”周潔容惆悵的說道,她沒百分百的肯定,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我可以提供樣本給你驗證。”嚴灝真摯的看著周潔容。
“你為什么這樣做?”周潔容很是驚訝。
“這樣不好嗎?驗過后,如果你跟宜安沒有關系的話,那大家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各自生活,如果你真是宜安的母親,那我有一個條件,除非宜安主動見你,否則你不能再打擾她的生活。”嚴灝覺得這是最好的方法,比總是猜測猶豫不決的強多了,如果結果不是,最好不過,不用煩惱了,如果是,那就是吧,至少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好,我答應你。”周潔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如果孩子不愿意認她的話,她真無話可說,那是她應得,現在至少她能知道她過得怎樣,她已經心滿意足了,不用再去尋尋覓覓的大海撈針。
“這是宜安的頭發,有結果后你通知我。”嚴灝放下一個小塑料袋子,起身告辭了。
“呃,你還有時間嗎?”周潔容卻突然叫住他。
嚴灝轉身疑惑的看著周潔容,“是這樣的,如果你有時間,可以給我說下宜安的事嗎?”周潔容懇求道,她心中其實很肯定林宜安就是她要找的人,林宜安的資料她是翻看了千百遍了,但仍不及身邊的人親口說來。
嚴灝想了一下,倒沒拒絕,就重新坐下:“你想知道什么?”
“你跟宜安是在拍拖嗎?開始多久了?”周潔容逼切問道。
“咳咳…..。”嚴灝被咖啡嗆了一下,他怎也沒想到周潔容如此直白,突然有種女婿見丈母娘的感覺,而且還是不太肯定的丈母娘。
“你沒事吧?”周潔容說著,邊忙著遞餐巾給他,“是我太失禮了,不應該問你這種問題。”
嚴灝心想,你已經問了,今天他太失策了,忘記這女人極大可能是他未來的岳母大人,他應該派人來,而不是親自送上門來,“我想這種事,等結果出來后我們再談吧。”嚴灝擦擦了嘴角的咖啡說道。
“那也是,我太唐突了。”周潔容顯得很失落,她已經失去過問的資格了。
嚴灝看她這副模樣,覺得自己說得太過了:“咳,宜安是個堅強的人,她現在生活得很好,你可以放心的,其它的等結果出來了,我們可以再詳談。”
“那也好,她昨天…..有沒說什么?”周潔容還是忍不住追問,她無法不去在意啊!
“沒說什么,只是抵觸情緒肯定有的,你給多點時間她吧。”嚴灝臉上淡然無波,心里卻覺得如被針刺,很不自在。
“她沒說很恨我之類的話?”周潔容擔憂的問道,雖然料想有也很正常,但也想親口證實。
“宜安沒說這樣的話,我公司還有事要處理,先走了,您請慢用。”嚴灝最后還是決定走為上策,再坐下去,不知道她還要問什么。
“呃,好,再見。”周潔容看著嚴灝的背影遠去,心里泛起一絲欣喜,宜安沒把話說絕那表示她是不是還有機會。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