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能一更了,小荷需要休息,熬不住了。周六周日加更)
一個強大帝國的衰落不過就是經歷一任帝王而已,一個家族的衰落不過就是出了幾個不孝子孫,一個偌大并且曾經煊赫一時的寺廟庵堂,成為昨日黃花,人們口中笑柄也不過就是哪位住持師傅做出了一個錯誤決定罷了。
流云庵在許多人眼中依日是繁花錦簇的一團團,不過在有心人眼中看來,這位明月師傅的做法,確實降低了流云庵的品格,至少,和當年先太后稱頌不已的京畿頭號尼姑庵走了完全兩個方向。
陽春白雪,下里巴人,果然是各有千秋
凝萱端著水瓢不肯飲,而明月師傅有一副恩賜與人的模樣,兩方人馬就這樣僵持了起來。宋嬤嬤擔心她們才一來就得罪未來住持,今后再行事多不方便,便想說幾句混和話,將場面圓了過去。可沒等宋嬤嬤舍下這張老臉,那邊楚牧已經安頓好了車馬往此處來。
明月師傅眼睛精光一閃,笑意大盛,急顛顛迎了上去,語氣這叫一個溫和:“多日不見二爺,您身子骨一向可康健?上回于侯爺夫人那里去送平安符,夫人特特囑咐貧尼給二爺尋一件多年積古的老念珠,這不,昨日才得了,貧尼還想著親自送去呢,這下可好了,倒是二爺心誠,親自走了這一遭。”。
笑挽等人聽的睡目結舌,就是凝蕾也多有自愧不如的地方。還當明月師傅是個清高的主兒,見誰都高高在上呢,原來也是個富貴的心,勢利的眼。看她們是廉國府庶房的小姐就怠慢,看楚牧是庚信侯家的嫡出少爺,就親親熱熱的好不做作。
楚牧沖凝營眨眨眼睛,他剛下馬的時候著實對元輝能有這么個漂亮小妹妹感到嫉妒,不過一想到元輝那小子的妹妹不就是自己的妹妹,這心也就平和了許多。
尼姑明月能當上今天的這個位置而且還是年紀輕輕顯然本事了得,揣度人心的本事也不小,楚牧和魏家的女孩兒兩人眼一相對,明月就恍惚明白了幾分。年輕的明月師傅自以為走的橋比凝鱉二人吃的鹽還多,便篤定她們二人是來流云庵偷偷私會,中間定有別情。看著凝鰲嬌俏的模樣,再看看慶信侯家小公子的少年英俊,也算是般配。
明月師太一改剛才冷淡的作風,滿是笑意的拉起了凝營的手:“姑娘可全誤會我們這一片心意了,你沒瞧見那箱子上寫的是什么?。”明月一指水缸旁擺到半人來高的大木箱子,上面只有三個字。
明月嘆道:“功德,功德,顧名思義,無功哪有德?來我們流云庵的都是貧苦人家出身,卻滿心向佛,心法虔誠,捐了香油,無異于為自己添功德,我們流云庵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唯有一汪石中泉還算是特色,散與誠心的百姓們這也是菩薩的慈悲。”。
凝萱輕笑,真是個口齒伶例的人,可惜了這尼姑身為女子,若有朝一日進了朝堂,只怕又是一個蘇泰在世。
看在楚牧的份上,明月殷勤的將凝鱉等人親自送到流云庵里最大的一處客院松露禪房。
楚牧雖然不定性,可該有的禮數一樣不少,女眷們進了禪房,他便客客氣氣的在大門口告了辭。凝營哪里不明白戾信侯府事務繁忙的道理本就為自己耽擱了許多,凝蕾再不好開口挽留,只是一再道謝,還允諾等回京之后請三哥元輝代為感謝。
楚牧滿是戲濤的看著凝蕾:“魏家妹子要是實心實意的謝我,便也和元輝那小子一樣,做雙厚密底兒,宣軟面兒涼靴就是免得你三哥總是在我面前炫耀,看的我們這幫人來氣。”。
凝萱大窘:“三哥真是的,我那手藝如何見得了人。”。
凝鱉搬進小桃塢之后就準備給老太太身邊的一等大丫鬟翠黛做雙繡鞋,一是巴結巴結二來,也謝她那日歡喜堂在眾人面前沒落井下石。沒人比凝營更了解翠黛的重要性就好比前世的自己,說好聽點是親信心腹,說難聽點,就是個狐假虎威的奴才。不過也正是這種人不可得罪,凝蕾為了翠黛選上好的鞋面,請宋嬤嬤納千層底兒,一心想做好。誰知就叫三哥看見了,可撞倒了醋瓶子,非央著凝萱先緊著他的做。凝蕾是新手,做的極慢,也就是二夫人出事兒前不久才做成了那涼靴。
凝萱瞧瞧打量著楚牧,心底叫不準對方的用意。按說,女子做涼靴,要么是送給父兄母舅,要么就是送給情郎知己,楚二哥張口要的毫不含糊,別是透著什么意思吧?
其實,凝蕾倒是真多慮了,楚牧心里只當凝蕾是個乖巧的叫人生憐的小丫頭,半點雜念也沒有,純粹就是嫉妒元輝到處得意擺弄的樣子,于是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剛剛那襲話。臉蛋漂亮腿的小凝鱉,在楚牧眼中就是個沒張開的豆芽菜,又矮又細,看著就弱不禁風,他的紅顏知己可是蔗花館里的頭牌。
楚牧并不清楚凝管心中所想,他倘若知道了只怕要大笑三聲,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捏著凝蕾的鼻子認她當干妹妹。
聽著楚牧不厭其煩的交代了幾句,又將楚牧送出禪院外,凝萱這才折返回到禪房。
這院子當間有一顆大松樹,虬技遮天蔽日,給人一種莽莽蒼蒼的感覺。盛夏時節在樹下乘涼,想必是件極為愜意的事情。屋內宋嬤嬤和碧潭正一個床上,一個地上的收拾行李。王媽媽端著茶水,慢條斯理的喝著,時不時的插上兩句話,惹得宋嬤嬤頻頻干笑。
“五姑娘回來了……”王媽媽連忙放下手中的茶盅,將主位讓給了凝蕾,“姑娘別看這院子冷清,可松露禪院是整個流云庵里最好的一處,往年九月初九的時候,來打流云庵打瞧的人能排成長龍,真是擠也擠不下,這松露禪院歷來都是幾位親王家的女眷們占去,就是老太太親來,也從沒得住過一住,說來說去,還是咱們五姑娘是個有福之人。”。
王媽媽一句話十個坑,字字誅心,跟糠心蘿卜似的,叫人不喜歡。
凝鱉淡淡的回道:“王媽媽說笑了,我有什么福氣,凝蕾可不信媽媽看不出流云庵的落敗,用人家的不幸襯托自己的僥幸,從不是祖父的教導。”。
王媽媽聞言,對凝蕾肅然起敬:“五姑娘說的真好,咱們國公爺向來直脾氣,見不得人家落井下石……”王媽媽終覺得臉上臊得慌,忙尋了個借口去外面廂房打點諸事。
碧潭正鋪床,禪房里的被子常年一股子霧味,凝蕾睡的這個是從廉國府親自帶來的,雖薄,卻異常輕軟,碧潭一抖,素色綢緞面子連個褶兒也不見。碧潭悶著頭道:“王媽媽說話就是這樣,連老太太都不大理會,媽媽心里除了國公爺,安不下別的主子。就說當年大夫人修改月銀,眾人都是心服口服的,便是不服,誰又敢當著大夫人出言不遜?偏王媽媽膽子大主意正,領了針線房一干人等,直鬧到了歡喜堂,說活計多,月銀少,她情愿辭了這個差事,還像從前似的,到國公爺身邊做個端茶倒水的粗使下人。”。
“那然后呢?。”凝蕾聽的入神,忽然犯和大錯,竟然想也沒想的就問了這么一句。凝蕾只覺得渾身發涼,根本不敢看宋嬤嬤的神情,唯恐宋嬤嬤發現自己的異常。
這樣的大事,當年的紫藤苑又怎么會不聽說?而宋嬤嬤作為三夫人的心腹………………
凝鱉對自己的魯莽咬牙切實,恨不得找了梨子塞住自己的嘴。
裝作不經意的一回身,凝蕾在心底重重松了口氣,之間嬤嬤聽的全神貫注,哪里還有閑工夫搭理自己剛剛的胡言亂語?
碧潭從床上挪了下來,將凝蕾幾套歡喜的褻衣翻找出來的,逐一摞在床頭:“然后?然后引來了國公爺,大夫人不但沒得好,反而被國公爺訓斥了一頓,如今針線房領著府里最多的月銀,這是誰都羨慕不來的。”。
宋嬤嬤輕嘆道:“好漢當年勇,可惜了王媽媽看不清狀況,若不然,如今也不會被趕出針線房。說來說去,大夫人是沒忘記當年那個事兒,要不然也不會把王媽媽扔到流云庵來。”。
房間內頓時一片靜謐,三人心中不知是想到了王媽媽的遭遇,還是由此及彼,聯想到了自身。
凝萱忽然拍起小巴掌笑道:“我們可不是杞人憂天了?其實對咱們這伙人來說確實大大的好事,至少不用擔心人是大夫人給咱們找的不自在。”。
碧潭莞爾一笑:“大夫人哪里有如此多的時間,恐怕現在正忙著在小桃塢,甚至是整個廉國公府找夜驚魂的那個白影呢!”。
凝萱一想到三老爺當時聽說東五間鬧鬼時候的精彩臉色就想揍腹,以前還只當三老爺不過膽識小了點,目光短淺了點,沒想到還是個徹徹底底的膽小鬼。他那樣厭惡自己,恨不得多見一面也是受罪,偏自己臨行前,他叫了溫婆子到東五間來尋自己。見到人,也不像個正常父親一般對受驚的女兒噓寒問暖,面是直白的告訴凝營:孝慈師太親手做的符,再也沒有比這個鎮邪更靈驗的東西,他竟是叫凝萱去求了七八個回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