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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準尷尬至極,實在后悔多事將阿蘇一起帶來。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云鶴明知道他喜歡的人不會被大公主贊成,可依舊執拗的在眉州置辦了宅院,那些知情的老將爺們都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兒,可眉州擁戴云鶴的老百姓卻真心以為,將軍府里那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就是顧夫人。
阿蘇如今把話說露了餡,顧準懷疑這位君山縣主會為了巴結大公主而胡亂說話。
“阿蘇說話不知輕重,得罪了縣主,還請縣主不要放在心上……”顧準的聲音雖然低沉,可還是隱隱如悶雷般,叫人聽上去不像是在求情,反倒和威脅差不多。
凝萱在心中一嘆,她雖然占據了這個封號,可遠在眉州的顧家人又是怎樣想的?看顧準的態度,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認可自己的存在。
凝萱笑道:“我正喜歡這樣爽朗的孩子,不像盼兒她們,悶嘴葫蘆似的,整天說不上兩句話。”。
小阿蘇正把糖果子往最里塞,聞言,鼓著腮幫子道:“就是那個。”臭丫頭三個字沒說出口,顧準忙摳了一顆糖果塞進阿蘇的嘴里,阿蘇的小嘴本就不大,吃一顆果子還算是勉強,猛然間再被塞進一顆,他卻是實實在在的不能張嘴了。偏這小子不老實,即便被堵上嘴,還支支吾吾的想要說個不停。
笑挽看著小阿蘇紛紛掩嘴偷笑,顧準訕訕的收斂了自己脾氣:“不知道縣主今天來找在下是為了?”。
“也沒什么,只是聽母親說這個新年要挪到眉州去過。”。凝萱赧然的一笑,“我沒出過遠門,即便知道些消息也是從書本上得來的,算不得數,可又不想給母親和兩位哥哥丟人,便琢磨著請準爺過來指點指點,到底那里是一個怎樣的所在?聽母親說,咱們大周與北齊年年征戰”難道就沒有和解的希望?”。
顧準聽凝營一開口的時候”就覺得今日來的虧得慌,敢情是個小丫頭找自己消磨時間來了。說實話,對公主殿下的這個養女,顧準是打心眼里沒瞧得上,只是大公主喜歡,他不過是顧家收養的孤兒,又能說些什么。女人們關心的,不過是東家長西家短,目光短淺,總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敢讓步。
然而自己再不待見”眼前的人身份擺在那里,顧準沒辦法,還是需要打點一下,只要冷淡的說道:“姑娘不讀兵書不知道,前朝開始就與北齊征戰不休,其間有過兩次和解,都是以和親的形式出現。太祖皇帝臨朝,曾經言明,國恥昭昭,如叫一個女人出去挽救國家命數”那些將士們有何臉面吃著百姓種出來的糧食?趁早自刻謝罪好了。所以時至今日,咱們大周朝從沒有過和親的先例。與北齊時而戰”時而和,時而搶占上峰,時而落于人后這都是在所難免的事兒。”。
顧準說的嚴肅認真,他根本沒想過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能不能聽懂自己的長篇大論,按照顧準的心意,最好叫這位君山縣主知難而退,不再找自己的麻煩。
誰知,顧準的話音剛落,凝蕾就接道:“準爺說的兩次和親我也有所鑒閱。前一位是金鈴公主”她是河陽王的小女兒,并不是真正的公主,景宗舍不得獨生女,就將侄女以公主的名義送到了北齊。誰知北齊大怒,覺得蒙受了欺騙,在九方城就斬殺了金鈴公主。”。
凝萱說起百年前的政治斗爭來,顯得風輕云淡”可聽在顧準的耳中,卻異常的震驚。
很少有女孩子會去看這種東西,至少顧準接觸的那些女子們,每日不是舞刀”就是弄槍,看著挺剩悍”其實很少動腦子,眉州的許多女子甚至連北齊的皇帝叫什么都不知道。而眼前這位顧準不動聲色的打量起魏凝蕾。長得瘦瘦弱弱的,別說自己了,就是阿蘇也能一巴掌把她推到,這樣的女子到底在讀什么書?
且說顧準打量凝蕾的時候,其實凝蕾也在暗暗觀察顧準。
眼前這個男人對自己的輕慢是從骨子里發出的,而且連最基本的掩飾都舍不得,凝萱心知,想要獲得信息,首先要得到對方的重視。
果不其然,顧準漸漸收起了輕慢之心,面色稍微凝重了些:“縣主說的不錯,所以從本朝至今,兩國心里都有嫌隙,能打就打,打不起的時候就駐守一方僵持小半年,等緩過勁兒來再戰。”。
凝萱忙道:“咱們大周有兩位哥哥駐守,難道也不能將北齊的防線攻破嗎?”。
顧準露出一抹苦笑,對天真的凝萱不似剛剛那么謹慎與疏離了。”北齊以軍功建國,按照斬殺的人頭封官加爵,所以從不乏猛將勇士。這些年來駐扎在邊疆的北齊將領叫做上官浩。
上官家出過五位名將,在眉州附近諸縣,一提到上官軍,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次要不是有恪親王世子,咱們未必能贏得如此順利。…”
凝萱心里“嗤。”的一聲,她早從塘報里看到消息了。官方話語比較含蓄,將趙煦那家伙夸得好像上能入天,下能入地似的。
其實不過時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法罷了。
凝萱唏噓一聲,才接著說道:“我聽說,這個上官浩被大哥哥的人捉住了?那北齊的人就這么看著?”。
顧準冷冷一哼,不是對凝蕾,而是對她口中提到的上官浩。“云鶴與云霆都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除非北齊打算來過死拼到底,否則,他們絕不可能將上官浩帶走!…”
凝萱試探的放低了聲音:“難道就沒可能派人來京城周旋?我若是北齊的將領,也不會輕易放棄!”。
顧準沒吭聲,像是陷入了無限的遐思,凝管明白,她再多問,肯定找招來麻煩。凝營端起了杯盞,顧準心領袖會,忙起身告辭。人到門口,一腳已然踩到了簾子外,顧準卻突然回頭:“縣主,如果你是北齊的將領,你打算怎樣做?”。
凝萱輕唾了一口香茗,笑道:“我定然尋求迂回的戰術,既然不能叫眉州放人,就只好從皇上這里走關系了。若能打進大周的官場圈子,先不說得到消息易如反掌,就是救出上官浩也覺得難事!”。
顧準不住的搖頭,心里暗道自己這是怎么了,一個小姑娘的話竟叫自己信以為真了,還巴巴的鄭重其事去問。顧準笑著就要抬腳,身后卻傳來凝蕾的低聲自語。
“我若是準爺就好好睜大眼睛看看近來京城里有哪些新鮮事,或者說是異軍突起之人,反常者必為妖,這會兒冒出頭的人九成九與北齊有關,當心小動作頻頻,妨礙了我兩位兄長的大計!“
顧準陡然回首,鷹阜的目光直射魏凝蕾。
凝萱卻極為淡然,慢條斯理的品著香茗,服侍的笑挽雖然心里打鼓,但還是撐著笑臉往出送人:“準爺這邊請!。”笑挽的手足足擎了一刻鐘,顧準才訕訕的拂袖而去。小阿蘇看看屋內的凝蕾,又看看已然離開的顧準,不明所以的一撓頭:“少爺,你等等我!”。
阿蘇的聲音越來越小,凝蕾胸中一口濁氣重重的往外吐著。碧潭在外面掀開個小角:“姑娘,你沒事吧?”。
凝萱捋著胸口,面色蒼白。碧譚一瞧就知道情況不多,嚇得趕忙上前:“姑娘,你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扶我到榻上歇歇!”。
碧潭喊了外面傻等的盼兒,兩個人合力把凝萱攙扶到了窗邊的貴妃榻上,一個扇扇子,一個掐人中,盼兒不經事,陡然間看到姑娘這個模樣,嚇得兩腿直發軟。
凝萱反而笑著安慰她倆:“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忽然心口疼,盼兒,你悄悄去宋嬤嬤那里,把上次藥房配的舒心丹取來幾丸,切記,別叫嬤嬤知道是我要的!”。
盼兒胡亂點著頭就跑了出去,碧潭眼見人影消失不見,才低聲問道:“姑娘,是不是那個顧準沖撞了你?”。
凝營收起強撐起的笑容,肅然道:“說來慚愧,是顧準在臨走的那一眼瞧的我遍休生寒,我覺得,我覺得。”碧潭跟著凝鱉整整五年,對姑娘的直覺向來堅信無疑,她忙問:“姑娘覺著怎樣?”。
凝萱洗惚的搖著頭:“不,一定是我胡亂猜的!”。
碧潭急的直跳腳:“好姑娘,到底怎樣,你倒是說說啊!這樣叫我亂猜,可急死人了。”。
凝萱忽然抬起頭,一手仍日捂著胸口,一手卻反拉住了碧潭,語氣中帶著幾分顫音,似乎在極力尋求肯定:“碧潭,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碧譚死死攥住凝蕾的冰涼的小手,心疼不已,自大進了公主府,姑娘的生活就變得安逸而單純,除了和那位年輕的乾姨娘斗斗法之外,姑娘從沒像今天這樣不知所措。”姑娘,你說的每一句話,碧潭都放在心上!咱們主仆幾個經歷的風波也不算少,哪一次不是姑娘出了主意,咱們才轉危為安。姑娘不信自己,我們信姑娘!”。
凝萱心中稍稍感到欣慰,她輕聲說道:“你是習過武的,應該知道,當歹念生出的時候,縱然怎樣隱瞞卻也無法完全掩蓋身上的戾氣。剛剛顧準臨行前看我的那一眼,我覺得充滿了殺機!”。
碧潭一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凝營直直的注視著碧潭:“我敢肯定,他剛才是動了殺人的念頭!”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