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三章命在旦夕
曹媽媽不相信魏凝萱敢動她,小皇孫無端發燒,又這么巧的趕在魏凝萱去大公主府的節骨眼上,曹媽媽斷定和王府脫不開干系,然而她人單力薄,只好借著瘋鬧的勁兒給魏凝萱施壓。
凝萱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先發制人羈押住了太子妃乳娘。小皇孫的病來的又急又怪,從曹媽媽的叫嚷中不難聽出,她心中懷疑是凝萱收了廉國公的好處,小皇孫不好,太子自然受皇上苛待。然而曹媽媽又不敢完全相信,因為事情出在恪親王府,魏凝萱自身就難以保全,皇上肯定會揪出一個替罪羊。曹媽媽雖然猶豫不決,但私心作祟,為了叫自己逃過這一劫,曹媽媽只能裝瘋賣傻,將小皇孫的不好都栽贓在魏凝萱頭上。
反之亦然。
凝萱剛回來,她也鬧不明白誰是真兇,又或者只是虛驚一場,但曹媽媽不能不抓,她越是鬧的歡,凝萱就越要將其緊緊看牢。她命婆子們將人綁好,也不用關押在什么柴房里,就鎖在院后的抱廈中,兩個婆子一班,分作三班,眼睛不離的看緊太子妃乳娘。
忙完這些,凝萱身上起了薄汗,她也來不及換洗就急匆匆去看小皇孫。笑槐抱著金疙瘩來回搖晃,口中念念有詞,小皇孫的幾個乳娘無一不跪在地上,見世子妃進屋,越發抖動的厲害。
“主子,你看這可怎么辦?哭的越發的厲害了。”笑槐不知所措的看著凝萱,她能使的法子都使了,又不敢將小皇孫交到乳娘們的手上,誰知道這三人中有沒有下黑手的,若是叫小皇孫再落虎口。即便剛剛沒有世子妃的的錯兒,現在也難辭其咎。
地上的一個乳娘怯生生看著凝萱,“世子妃,不如,不如奴婢來試試吧。”
她旁邊同是做乳娘的一個老姐妹忙去拽她。要她別多事給大家惹麻煩。凝萱卻輕輕一笑:“你知道小皇孫為什么哭?”
乳娘本想將自己的主意說出來,但被姐妹一拉扯,她反而沒了成算。
凝萱沖笑槐點點頭,小皇孫轉眼便落在了乳娘手中,乳娘心知箭在弦已經是不得不發,只能全力服侍小皇孫。眾人就見這位乳娘走到床榻邊,要了熱水凈手,重新打開明黃色的襁褓。小皇孫離了束縛。哭聲稍微小了許多,乳娘松了口氣,凝萱卻連眨眼也不敢眨眼,緊逼盯人。笑槐手把一盞琉璃宮燈。方便乳娘看的更清晰,宋嬤嬤手背擋在小皇孫的眼睛上,唯恐燈火太炙。
“世子妃,你瞧!”乳娘低呼一聲,將小皇孫側翻過來,指著其中一處叫凝萱來看。小皇孫的臀部有一處冒了幾個紅點子,不仔細看不會留意,可細細瞧,像是一排針扎了似的。
“是水痘?”笑槐見紅呼呼的。趕緊叫凝萱往后退。宋嬤嬤卻肯定的搖搖頭:“不可能。姑娘小時候出過水痘,我再不會認錯。倒像是......”
“像繡花針的針尖。”
宋嬤嬤忙道:“姑娘說的是,我也懷疑是這個。哪個天殺的東西,也舍得下去這個手,小皇孫才多大點的年紀,這還不疼壞嘍!”宋嬤嬤也是個性情中人,她和小皇孫處的久了。也愛的很,此時不免記恨起下毒手的人。
凝萱暗暗留心道,宋嬤嬤說這話的時候,地上的一個乳娘明顯神情一松。這就奇怪了,小皇孫被針尖刺到,她不但不緊張反而放心,這說明什么?說明針眼是小事,里面還有內情。而乳娘以為她們只打算追查到此,所以才會安心。
凝萱沉吟道:“必定是針線房哪個人做活的時候不仔細,扎到了小皇孫。”宋嬤嬤才要說不可能,地上遠遠跪著的一個乳娘就忙奉承凝萱。“世子妃,我們奴婢三個再無辜不過,必定是針線房的人不懷好意。平日奴婢不能多碰小皇孫一下。都是七娘給殿下洗澡,裹包袱。”
最早站出來的那個乳娘就是七娘,她聽姐妹這樣說,氣的渾身直打顫:“你怎么能滿嘴扯謊,伺候殿下的事兒都是咱們三個一同做,世子妃屋里的丫鬟們都能作證。”
凝萱招手喚來恭喜,悄聲囑咐了幾句,三個乳娘也顧不上再做口角之爭,都瞅著凝萱的舉動。不多時,在外面候著消息的大管事娘子被恭喜叫了進來。
“世子妃,你要的東西送來了。”大管事娘子垂首不敢亂瞄,兩手往上一呈遞,卻是本薄薄的小冊子。乳娘們不明所以,宋嬤嬤卻猜到了凝萱的用心。
“按理說,你們是太子送來的人,我不該亂插手,該全信你們的為人。只是世間最難忖度的就是人心,我不能不防。”凝萱冷看三人:“你們三個都是內府選出來的奴婢,最該老實本分,如今叫管事娘子念叨念叨,你們心里也明白明白,日日相處的都是什么人。”
大管事娘子見凝萱點頭,忙掀開冊子首頁,逐條去讀:“七娘,平安人士,父兄已故,夫家是果郡王莊子上的管事,育有兩子。寬媽媽,嶺南人,曾做過工部侍郎家少爺的奶娘,因行為端正,被內府看中,有一兒兩女。”大管事娘子掃了眼離著最遠的那個乳娘,冷道:“王媽媽,京城人士,做過通政司謄黃右通、政大理寺寺卿和詹事府少詹事家的乳娘,三家夫人都對王媽媽贊不絕口。”
眼神發虛的那位王媽媽訕笑道:“都是夫人們抬舉奴婢,奴婢照料少爺們都是分內之事,不值得拿出來夸贊。”
大管事娘子一笑:“可奇就奇在王媽媽在進各府做事不久后,你的三個女兒都沒能活下去。”
凝萱接過管事娘子遞上來的冊頁,細細翻閱,她以前看見過這一條,但沒留心,今日聯想起乳娘怪異的行跡,凝萱才要重新審閱。就聽管事娘子剛剛那一席話,三個人身份干凈,沒有什么不妥,這不奇怪,人是太子尋來的,他為了兒子應該早就過篩子似的將人挑揀干凈。凝萱的手指輕點了點頁角,“王媽媽還有個兒子?看上面的年紀,只怕也歲了,不知現在何處?”
冊頁輕輕一抖,抖的乳娘王氏心肝亂顫,她支支吾吾道:“奴婢三個女兒都死了,唯獨剩下這一根獨苗,因要養活他,這才進王府重操舊業當了乳娘。”
“王媽媽真會轉移話題,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乳娘王氏目光躲躲閃閃到處亂看,凝萱一揮手,“把余下的兩位乳娘先押了下去,我單獨有話與王媽媽說。”七娘和寬媽媽都覺得世子妃不會饒過王媽媽,也不用王府的婆子們來推,后面鬼攆似的快走了出去。
凝萱指著仍舊哭哭啼啼的小皇孫,俯身看著乳娘王氏詐她:“媽媽還是將知道的說出來好,太子正從東宮趕來,殿下的手段絕不是媽媽能抗衡的。”
王氏心存僥幸,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早就出來了她,仍舊詭辯道:“奴婢想起了,是,是寬媽媽,對,是她趁著世子妃不在,拿了根細針去戳小皇孫。這毒婦,世子妃不能饒了她。”
外面腳步聲頓起,恭喜進來報:“世子妃,是世子身邊的長隨淮安。”
淮安老成,一直得趙煦重用,凝萱進府之后,趙煦就讓淮安專門給世子妃打探消息。淮安目不斜視,低聲道:“回世子妃,小的去了御林軍大營,左都統說,一個時辰前皇上忽然宣了世子進宮問話,小的趕去時宮門已經關了。”
話音才落,碧潭剛好進門,大氣也喘不勻:“主子,張太醫死了。全家上下一十二口,無一生還。”
乳娘王媽媽上下牙打架,凝萱怒喝道:“你還不老實交代,這會兒只怕你兒子的性命可危。”
王媽媽最清楚自己的軟肋,就是她唯一的兒子,當初生了三個女兒,就為了多口奶水,好去富貴人家當乳娘養活兒子。王媽媽才不在意那三個丫頭片子,只甩手扔給了婆婆照料。婆婆重男輕女,好吃好喝省下來都給長孫,連口米湯都舍不得喂孫女,小孩子哪里禁得起這種虐待,于是都活不長久。
王媽媽忙道:“我說,我說,求世子妃救救我兒子。其實都是張太醫干的,我只是打了個下手。他們叫我支開其倆乳娘,好叫張太醫下手,我只看見......只看見......”
凝萱急道:“只看見什么?”
“只看見張太醫拿了根銀針扎在小皇孫身上,一共三下,對,奴婢絕不會看錯的。張太醫還說,這能緩解小皇孫的病痛,是獨家秘方,叫奴婢不準說出去。張太醫走后,奴婢見小皇孫病情嚴重,就更不敢說實話了。”
“還敢遮遮掩掩。淮安,將這婆子押到前院去打四十板子,我瞧她說是不說。”
淮安不容分說,上來就要拽人。乳娘王媽媽不敢置信的看著凝萱:“奴婢句句屬實,絕無欺瞞。世子妃不能冤枉好人,叫奴婢屈打成招啊。”
凝萱目放寒光,咄咄逼人:“只是三針?哈,什么樣的銀針這般厲害,小皇孫能忽然高燒不斷,哭鬧不止?你若再不實話實說,小心我叫你這輩子都不能開口。”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