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催命藥(下)
這三句話,古樂落聲很重,而眼神,也時不時的在張明捕身上打轉,那諷刺之意,大概也只有張家幾位才能聽得出。不過在場的名醫專家,都不禁倒吸一口氣,這小子什么人?當作張明捕這等大人物面前,直稱他老子為匹夫,都不僅為這小子暗暗捏了把冷汗。
張明捕眉頭一挑,沒理會其他人異樣目光,謹慎道:“確實有這么會事,這跟病情有什么關系?”
“沒多大關系,隨便說說!”古樂高深莫測,啄茶,一副閉口不語的架勢。
張明捕覺得古樂這一番問話很古怪,但看這牲口樣子,就算自己問了,他也不會給面子。
華高普眼睛猛地一樣,似乎想到了問題關鍵。
而薜仁則暗暗點頭,古樂剛才的問話稀拉平常,卻非常符合中醫觀點,想來他胸有成竹,至于他如何瞧出病情的端倪,他沒自作聰明的去問,猜測這小子必有深意。而且,他從見到古樂起,已經拿定主意,今天這次復診,自己不會再插一言半語,免得像在何家一樣,被這小子給洗涮了。
薜仁一副事不關己模樣,隨同他來的任老,對古樂沒多大印象,歷來都是前輩高人的他,自然體會不到古神仙的厲害。任老眉頭一皺,吸了。,這才徐徐開口道:“這位,嗯,小古醫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看法?說出來大家聽聽!”
古樂眼神清澈,淡然道:“我沒什么看法!”
“小古醫生,你但說無妨,心里有說什么說什么,就是說錯了,也沒多大的事!論證論證,只有論了,才能知道病癥,你大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年輕人嘛,哪來這么多顧慮!”任老還以為古樂是怕有什么忌諱,好心“提醒”一下。
古樂微一沉吟,沒多推脫,順勢道:“既然任老如此說,那我只好說出自己的看法!張忠德這病,好治,但這治病的藥,卻不是好藥,我怕藥方開出來,吃不吃是另一會事,就怕有某些人以為我公報私仇,謀害他人性命,所以不說還罷,一說,嘿嘿,就傷和氣了。”
任老一愣,沒想到古樂說出如此一番話來?
什么病好治,藥不是好藥,全扯蛋!
薜逸當場就冷笑了,什么藥不是好藥,只要對癥的藥,就是好藥,這小子分明故作高深,一個江湖騙子。薜逸臉上平平靜靜,看著古樂笑道:廠古神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行與不行,是不是好藥,你先說出來,大家討論討論,難不成,你這藥還是什么毒藥不成?”
他這話完全就是冷嘲熱諷,他怎么看,古樂也不是什么名醫,最多是一個會點醫術,到處混吃混喝的江湖騙子,所以一抓住機會,立刻咬死不放,在場這么多名醫在,他就不信,古樂這藥,還真有什么“獨道之處”?
古樂一陣冷笑,看來這小子被教訓得還不夠啊,好了傷疤忘了痛!
古樂沒有立即理睬薜逸的挑釁,而是淡淡的瞥了任老一眼,再次猶豫了一下道:“我這藥,到非什么致命毒藥,一般的醫生也可以開,不過真不是什么好藥!”
任老一抬手,道:“你但說無妨!”
“張忠德這病,非瀉藥不可治!”
古樂茶杯一撂,斬釘截鐵道。
這足夠震撼的一句話,任老臉都變了!
這小子悶的太大膽了一點吧,張忠德臥病在床數月,靠著葡萄酒、補鋅、補維生素的藥品,維持身體正常生理,你小子竟然敢下瀉藥,不要命了?
簡直就是居心叵測,壞人性命。
“荒謬,患者已經病入膏肓,身體機能衰退極點,經得起猛藥猛攻么?”任老一口否絕,心中暗嘆華高普孟浪了,一味的稱贊古樂醫術高超,想來上次治好張忠德的病,恐怕也是一個“偶然”。
他非是否決古樂用藥,反而欣賞古樂的膽色和判斷能論證力,敢于下藥,敢于直言,只是犯了年輕人一個通病,初生牛犢不畏虎!還是不夠細心啊!瀉藥治病,中醫里也有人曾用過,不過得根據病人病癥而定,不輕易下方。
古樂敢提出非瀉藥不可治,想來也有他的道理,但是在其他人看來,就是居心不良了!
果然,任老一否決,隨即就有人駁道:“謬論!患者目前生理虛弱,靠藥物吊命,排便更是多為血水,明顯消化器官有問題。你不但不從患者病情上想辦法,反而下瀉藥,這是什么邏輯?恕我不無理解,更不能茍同。”
“不錯,目前患者的情況,已經虛弱到了極至,別說像張老這樣的病人,就是沒病,像他這樣的年紀,一副瀉藥下去,身體都會扛不住,你用瀉藥治病,這不是火上澆油么?”
一位專家直接給古樂上了一課。
“我堅絕反對這個治療方案!”
幾位張家之人,臉瞬間陰沉。
真是豈有此理,莫不是這小子,還懷恨在心,欲圖老爺子的性命。
張明捕靈光一閃,望著古樂的目光,不大友好。
“小古神醫,你這副瀉藥,治的不是病,要的卻是命啊!”薜逸冷笑,望著被怒斥得無言以對的古樂,干脆利落,落井下石:“張書記,瀉藥治病這種藥方,怒我孤陋寡聞,從沒聽說過,你覺得放心讓一個居心叵測的野大夫給張老治病么?”
“既然諸位名醫專家都說這藥不可用,我贊同大家的意見!”張明捕冷冷道,他先入為主,篤定了古家這小子,欲圖老爺子性命,自然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張書記說得對,治病可不是按照醫書來生搬硬套!中醫博大精深,沒有二三十年,和名醫提攜,是很不靠普的。難怪近些年,全國上下,多出行醫騙子。”不輕不淡,狠狠損了古樂一把將“生搬硬套”、“名醫提攜”、“不靠普”、“行醫騙子”咬得很重。然后一回頭,望著古樂,薜逸面無表情,淡淡道:“那么接下就請某位神醫離開這里,不要耽擱我們論證。”
這一下,直接不給面子,喧賓奪主,下逐客令。
古樂神情不變,望著大戰告捷的薜逸,也不生氣,他早知道會是這種局面預料之中的事情。不理會薜逸看了華高普一眼又瞥了薜仁一眼,希望這兩人說上一句公道話,不管這藥下錯沒下錯,他們茍同不茍同,至少要站出來證明,瀉藥這方子,不僅能治病,也是一道良方。
不過悲劇的是這兩位底頭品茶一言不發,直接掛起了免戰牌!
華高普到是欲言又止,確實有心力挺古樂一把。奈何這小子下藥太猛了分不清輕重。
不是他這藥方不夠高明,只怪張忠德不是一般人,這瀉藥喝下去,出了問題誰負責?
薜仁同樣是這心理,而且這老家有點能耐,知道古家與張家恩怨就是出在張忠德忘恩負義,狠狠陰了古樂一把。要是這小子放不下那段梁子,弄個醫療事故出來,這小子到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因為張家的人根本拿他沒法子。
胳膊擰不過大腳,一個說爛的大道理,最后遭災的絕對是第一個站出來力挺這方子的醫生。
搶打出頭鳥的事情是年輕人犯的錯誤,薜仁在醫學界浮浮沉沉了數十年,豈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低調,低調,低調是王道!
可是這兩位醫學泰山北斗一低調,卻將古神仙給推到風。浪尖。義憤填膺的專家一把一把,也不少薜逸這痛打落水狗與他針鋒相對的小人。當然,也少不了張家幾位“苦主”的虎視眺眺。
倘若不是忌諱個人戰斗力和古家歷來的跋扈,張明捕都想起身送客了!
上演了一幕悲劇的古神仙只覺這場面有幾分黑色幽默,似乎他出診以來就從來沒有順風順水,兩位被古樂打過臉的中醫國手,也似乎沒從上次耳光中吸取深刻教訓,不明白一個以醫入道,以道飛升的神仙,素來是不開方則已,一開方,必然是對癥下藥,藥到病除。
失望透頂的神仙并沒有拂袖而去,古樂從來是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來的主,面對眾所責斥而面不改色,其間還偷空啄了。茶,然后深深吸了口氣,某位大仙又要狂轟亂炸了。
茶杯一放,古樂臉上仍舊平靜表情,看了一眼志得意滿,大烙告捷的薜逸一眼,道:“瀉藥不可治病?”
薜逸冷笑:“這是一個很白癡問題。”
古樂點了點頭,把目光轉向薜仁,問道:“薜老先生也是覺得,瀉藥不是好方子?”
“不好說,這得因人而定。”薜仁低頭喝茶,轉移視眼,菱莫兩角的話,到也夠聰明。
古樂也點了集頭,拿起茶杯,眼神清澈,望向似乎有些底氣不足的華高普,問了個同樣白癡一樣的問題:“華老先生也是如此認為么?”
“瀉藥治病,這種方子,不是沒有過,只風……張老這體質,藥過猛,反而不妙!”華高普挑了下眉頭。
到也算說了句人話,至少沒一口否決掉。
“那么!”古樂微笑點頭,再次把目光望向一群義憤填膺的專家們,輕聲問道:“諸位也是這么看嗎?”
“瀉藥能治好張老這病,真是謬論。一個健康的年輕人,一副瀉藥喝下去,一天也能泄幾次,鐵打的身體都受不了,何況張老這樣一位虛弱無力的病人。”一位專家不屑瞪了他一眼。
“恕我難明白,也無法理解,以張老這樣的身體,能經得起瀉藥的折騰么?”
一位專家吟笑道:“瀉藥是能入藥,但這是限于治療痔瘡、肛齤門手術患者等人群,所以我是堅絕反對你的治療方案,這跟張老的病,沒有任何關系。”
“那么,你覺得什么藥物,才跟張忠德的病有關系?”古樂冷笑道:“你們徐了給病人輸葡萄酒,用消炎藥,補鋅、補維生素的藥品維持病人生理外,我從頭到尾看了一下病歷,你們是否也沒什么更好的治療方案。”
在坐的專家名醫們都是身體一震,臉色蒼白了幾分尷尬、羞愧、無地自容。
“這只是遇到了一點難題,在沒有更有效的方案前,維持病人的生理是一件很正常不過的事情。”薜逸據理力爭。
古樂冷笑道:“維持生理正常,冷笑了!我看是慢慢把病人給拖死餓死,許耗死!”
“放肆……”一位專家大怒!
“你才敢肆!”古樂手一抬,將他話給壓進肚子里,冷笑道:“以你們這種治療方案,完全是在耗損病人不多的元氣,你們以為以病人現如今的身體情況,能耗得了多久?十天?半個月?還是一個月呢?”
古樂面無表情,冷冷盯著那位專家道:“藥瀉既然能入藥,為何不能治病?”
“瀉藥的藥性是什么?是能增加腸內水分、促進蠕動,軟化糞便,潤滑腸道藥物,更能主治功能性便秘,甚至能消耗人體多余熱量,治療膽囊炎等疾病,怎么一到了你們嘴里,反而成了催命藥,不可用的藥物?”
“荒謬,我才覺得荒謬!”
“謬論,我才覺得是謬論!你們既然無法診斷出病人患了什么病,何故來否定我的用藥?難道‘大黃治人無大功人參殺人無大錯……”作為一個中醫,一個老中醫,中藥出名的四大金剛之一的藥物也敢否定?不對癥下藥,采取一味的溫和療法,就是謀財害倉mt溫補溫補,我說有些病人就是給補死的也一點沒錯!攻邪攻邪,以攻擊病邪治病為主,不是善于運用汗、吐、下三法么?怎么到了這里,下字法去了哪里?”
這最后一番話,直接將兩位大國手給罵了進去。
一番話,洋洋灑灑,連消帶打,毫無凝帶,簡直一氣呵成了。
這又是一個中藥經典典故。
中藥里的瀉藥有很多種,但多為大黃,在中藥里,大黃又被稱之為“猛張飛”,“大將軍”,是說藥性猛烈,用到刀刃處,就是一味良藥,用不好,就是一把殺人利刀。
在中醫界,“猛張飛”不是大國手老大夫不敢輕易下方,恐藥一下,病人泄了個底朝天,這是撇也撇不清的天大事情。
瀉藥忌用,除特殊病人外,一般的大夫,幾乎不用這味藥,更何況是張忠德這樣的病人,誰敢給他下“猛張飛”,治好了那是偶然,治壞了,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罪過,。
“半君如半虎啊”,別說他們沒想冉廠就是抓往子張妥德的病癥,想到了瀉藥,恐怕也沒人敢提出這種治療方案。
在坐的誰有古樂大膽,這般大勇氣?一切中病根,直接一個快刀斬亂麻,才不管這藥忌再不忌用。
王藥門從占山頭扯旗幟那天起,就沒有過醫死人的例列,要么不醫,一旦決定下手,從無例外,都是藥到病除。
而且藥王門治病,通常講究一個擒賊擒王,射人射馬,只奔病根,其他的小癥小樣到不怎么重視。只要病根除了,如樹倒猢猻散,翻不起多少浪花。
古樂行醫,就一個快,一個狠,一個準,雷厲風行,對癥不對人,認準了,就是窮追猛打!所以毒手尊王的狠與準,不僅在于個人武力上,在醫術上,同樣如此。
而某位好事者自然不會就此罷手,一連串令痛斥,吐字清晰,如行云流水,語氣非快,讓人目瞪口呆:“張忠德病情,由病人情緒所至,過度憂慮,使身心受損,而暴飲暴食,傷及了腸胃!憂慮成疾,又被食物所傷,身體自然就會虛弱,便排成血傷,則是傷了腸道,再加上病人精神上的壓力,使這病,成了頑疾,久治冬不愈。而一味的溫和保守療法,過多的使用補充人體所需的藥物,使藥物損傷了病人生理,耗損了病人不多元氣,所以我說這病,非瀉藥不可治。”
薜仁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華高普神采奕奕,似乎想到問巍關鍵。
任老低頭沉思,在腦袋里翻看著數十年行醫心德,試圖找出一點紕漏,給這小子致命一擊,卻遺憾發現,古樂一翻話推斷,竟無一處有漏洞。
“笑話,照你這么說來,是要用瀉藥將張老這病給泄出來?”薜仁出聲冷笑。
古樂沒理睬薜逸冷嘲熱諷,神表淡然,語氣清淡,道:“不試一試,又怎知道不行?”微微一頓,語出驚人,道:“瀉藥的最大的功效便在于滌腸蕩胃,身體健壯之人服用,確實是一泄如枉,但用在腸胃病人身上,則能將腸胃中一切損傷的病素陳物統統排泄出去。土壤既然壞了,何不干脆利落,將一切壞土通通除去呢?”
華高普全身一震。
薜仁稍稍好點,只是微微張開嘴巳,一臉不可思異,眼神復雜晦暗。
古樂輕輕放下那只天曉得能不能買下半部別克轎車的茶杯,面對任老等人的無言以對,以及薜逸的憎恨目光,古樂只覺得杯中茶,索然無味之極。失去了耐性,瞥了張明捕一眼,冷笑更甚,繼承了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道:“任何一個知名的醫生,只相信一個判斷,那就是我看到了,我診斷了,我就得下藥。一味的保守作風,忌這忌哪,只不過是挖好了墳墓,等著病人躺下去。”
驀地一起身,不去看那場面足夠震撼任何一名初出茅廬的見習醫生,古樂毫不留戀的走出了客廳。
那一刻,這畜生走得真齤他媽帥呆了。
而享受過古神仙三斧頭的三位老中醫,一個個啞然,望著古樂那瀟灑背影,心戚戚然!
薜仁不由得一陣古笑,自掘墳墓啊!
又被這小子給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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