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側過臉,看著張綺玉瞬間陰沉的目光,以及那冷笑的臉龐,心底盤算了一番,卻著實想不明白——那江文瀚明明與李幼蘭調情,怎么她反倒是對著自己烙狠話?
心里納悶,李馨由不得打量了張綺玉幾眼,開口道:“我……”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世道,紙包不住火,我只看著你日后是個什么下場!”張綺玉說完這話,便是揮袖而去。李馨落在后頭,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遠了,才是回過神來。這好端端的,自己都為著不受遷怒而裝作隱形人了,這個張綺玉怎么忽而就發作在自己身上?是因為那李幼蘭她無法做什么而遷怒嗎?
李馨左思右想,卻是想不明白。她并不知道,先前江文瀚幾次三番看向自己,雖然這是他巡視時的習慣,又有些心虛的緣故,看著李馨的時候略略多了點兒。但是李馨都是獨獨站在一側的,由此江文瀚的目光越發得惹人注意。
張綺玉先前曾聽得表弟文瀚念叨著李馨的小名兒,這會子又是好幾次看到他注視李馨。饒是有一個李幼蘭在,但因著座師這一層關系,又有起頭江文柔就是得罪了李幼蘭這件事,加之他與李幼蘭對視后總看向李馨的,她便有些燈下黑,只覺得是表弟更是看中李馨,李幼蘭這里,或許是人情,或許是為著緩和場面,或許是立個靶子,反正,頭一次見面的人,哪里會有什么情分呢?
由此,她便一發得為兩人的對視而惱怒,忍耐了許久,才是瞅準了這么一個空隙,過來警告那李馨——文翰雖好像是有些看重了,可是這賤人卻是渾然不知的,自然不能讓兩人對上頭!
對此,李馨既是不知道,捉摸了一番后,卻也只能放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若是為了這張綺玉的兩三句話兢兢戰戰,夜不能寐,那才是傻了!要知道,現在張綺玉卻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樣,好不好,還有一個張氏在前頭呢。先前那一件事,這一對姑母侄女之間的隔閡,可沒全抹了過去。
只是……
李馨在心底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前面,那邊的馮籍正是側過臉看向盧廷玉,兩人說了幾句話,那盧廷玉陰沉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她不免有些艷羨,若是自己也能這么自在地過日子,哪怕是在這個陌生的時代,也是好的啊。
不過,再怎么樣,或許自己的行動該是更快一些了。有些事,也很該開始打聽了。先前自己總是惴惴不安,不敢輕易打聽一面露出行跡來,其次,或許是不愿輕易承認自己真正在這個時代了,或許是出于惶恐,她總是下意識地將有關的信息拋開。
但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別的能說呢。到底,人還是要往前面走啊。
心里暗暗想了一通,李馨咬牙拿定了主意。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行人回到了精舍,這自然又是另一番行禮廝見。張氏見著曾扶著文翰將他送回來的馮籍,自是十分親近,又是打量著女兒的神色有些變化,一發得親昵,少不得笑著說了半晌子的話。但賈氏見著那盧廷玉,雖然面上依舊是春風化雨般的笑容,但話語卻是明顯少了很多,不多時,就是說倦了,竟是要起身離去了。
見著如此,文珂蘭的母親唐氏也順勢停下話端,如此一來,最是愛說話的張氏也漸漸停了下來,打量著時辰不早,便也說著要回去了。賈氏想著先前這張氏言談卻也不差的,便笑著客套兩句,說著有空再是聚一聚。
這般說罷,又是賞了寺院好些銀錢,方一起下了山,各自坐車而去。
李馨隨著江文柔三人重頭坐回了車里,這一路才是起了個頭,那江文柔便是忍不住發作起來。自然,這口里嚷嚷的,無外乎那衣飾妝容俱是壓了她一頭,說話又是絲毫不避讓的李幼蘭。對于這種話題,李馨只有躲著的,并不做聲,她只是暗地里悄悄打量這張綺玉罷了。
誰想著,張綺玉卻不像往日一般地安撫江文柔,她臉色略有些疲倦,但目光里卻是透著尖利怨怒,李馨只看了她兩眼,就是被她逮住了。當下里,她冷哼一聲,一雙眼睛就是死死瞪了過來:“杏娘怎么只看著我?”言辭并不出奇,但那眼神……
李馨垂下臉去,低低著道:“我、我沒有……”
“你……”張綺玉正是要發作,那江文柔卻是將她一拽,頗有些氣惱與不耐煩:“玉娘,你與她說什么!我正是與你說話呢!你說說,李幼蘭那小賤人氣不氣人!”
“那是李大人家的千金!張綺玉忍不住回了一句,看著江文柔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她忙壓下心底的那些煩躁,勉強安撫道:“自然,她是太無禮了,可是身份所限,我們又能如何。就是表弟也要看她的眼色,不想輕易得罪了。唉,若是她也是如那位幼蓉小娘子那般靦腆親和,那就好了,省得我們受氣。”
這話一說,江文柔雖然心底仍舊不服氣,但是面上卻好了許多。她本就是看重身份的人,也是因此而跋扈刁蠻,雖然這會自己身份低而受氣,讓她很是難熬,可是連著家中最是得意最是有能耐的大哥都是要賠小心的,還能如何呢。
由此,江文柔也是熄火了,只嘟囔了兩句,便沒再高聲大氣了。一側的文珂蘭原是勸了許久的,效果卻沒有張綺玉這兩三句話來得好,她抿了抿唇角,一雙眼睛在張綺玉身上轉了兩圈,也沒再說話了。
這說話的功夫,卻是到家了。張綺玉也不好再高聲說什么,當下狠狠瞪了李馨兩眼,就是等著車馬入門,待得江文柔下了車,她就是緊跟著走了。文珂蘭見著,低聲笑了兩聲,一雙明媚的眸子在李馨身上凝視半晌,落下一句小心些,自己也是下車了。
腦中轉了兩圈,李馨也不敢在這車里久待,自是隨著下車。
后頭張氏與唐氏自然少不得說兩句話,唐氏方是告辭,自攜女兒文珂蘭回家去。張氏說了幾句話,也著實覺得有些疲憊——雖說山路并不遙遠,可古代的女眷哪個是常運動的?如此,吩咐兩句,張氏自是讓兒女散了去。
李馨自然不敢多說什么話,瞧著人人都散去了,便也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江文瀚江文柔兩兄妹,一個興奮中又參雜了些坎坷不安,一個氣惱不甘中有些無可奈何,也不作聲,回去后只在屋子里悶著不說話。但是張綺玉回到了屋子里,卻是沉著臉揮手就是將桌上擺著的針線籃子掃到地上。
看著自家女郎的臉都氣得煞白,金兒銀兒兩個大丫鬟忙是上前來伺候,又是低聲相勸,又是端茶送水的,兼著小心探問。張綺玉卻是越發得覺得煩躁,當下擰著眉頭恨恨道:“好了!都退下去,我要獨自靜靜!”
金兒銀兒見著,知道這事兒只怕不是自己能磋磨過去的,當下唯唯諾諾退了下去,卻又忙忙尋了盤嬤嬤過來:“嬤嬤,我們小娘子自回來就是臉色不大好,好似氣的很了。我們兩個也是勸不得兩句,就是被轟出來了,您趕緊過來與小娘子分說分說,這會子可不能再有什么話兒傳出去呢!”
當家主母張氏眼瞅著就是對自家女郎有些隔閡的時候,若是女郎傳了什么話出來,只怕越發得不合時宜,那婚事可是一發得不好說了。盤嬤嬤自是明白的,忙是將手頭自己親自下廚做得湯羹點心放下,匆匆吩咐兩人好生擺盤裝好了送過去,便急急到了里屋。
張綺玉正是臉色陰沉地坐在那里。
“我的小娘子,這好好的,又是怎么了?”盤嬤嬤心里有些急,可面上卻還是慈祥溫和的笑容,她伸出手將張綺玉摟在懷里,一面摩挲著,一面循循善誘:“可是與大郎吵嘴鬧了什么?這可不像您的性子啊。”
“嬤嬤!”張綺玉饒是這會子心情不好,但是看著盤嬤嬤提及江文瀚這個命中的魔星,她仍舊是微微紅了紅臉,但是下一瞬間,這些許羞澀便化為黯淡與憂愁:“您說這個又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歡我。只盯著那個小賤人!”說到后頭,卻是目光發冷,咬牙切齒了。
“這有什么。”盤嬤嬤卻也是冷笑了,她是將張綺玉養大的,從小當做眼珠子疼的。張氏這個江家的當家主母,又是自家女郎的姑母,這么些年照料有加,又是未來的婆婆,自是不能得罪,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委屈。但是李馨這么一個不知道哪里鉆出來的謬種,她有什么不敢的,立時道:“先前不與她為難,不過是因著她悄沒聲息的,又是做不得主,也不能讓您顯得不尊重,方放過了她。現在她既是敢狐媚挑唆,我們自是有法子治她!”
“真的?”張綺玉臉上露出些喜色,忙是伸手攀住盤嬤嬤,連聲詢問。盤嬤嬤見著,臉上露出笑容來,也是垂頭與她說了一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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