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姐姐行事妥當,安分守己,我如何不聽姐姐的?”幼蓉偏過頭去,并不看著幼蘭,神情也漸漸露出疲倦感傷來,但她口是斬釘截鐵的:“如今姐姐也不必哄我,你心底念著的是什么,我也明白。ai玉elan人心底總有偏私的,你頂頂看重的是外人,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只能離著遠些罷了。”
這話一說,幼蘭的臉色越發得森冷,她盯著幼蓉那淡漠的神情,恨得牙也癢癢,一雙眼睛里似乎能噴出火來:“少與我說這些話!我只問你一句,你還當阿母是嫡親的母親不是?”
“母親便是因著你,方才越發左性。姑母數年來才是登門一次,便有什么她不入眼的地方,又何必計較?況且,依我看來,姑母只因著盧秀芝與她舊年的情分,心可這一樣,姑母又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母親偏是生惱,還要你做出這般陰鄙的事來,著實……”說到這里,幼蓉到底念著孝道,不曾生生說出口,但漲紅的臉色也是說明了她的氣惱——母親賈氏對于嫡母盧秀芝的怨憤著實不成體統,又沒道理可言,姑母只不過初見了大姐,思及舊日姑嫂情分而傷感罷了,這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怨憤的?若是說出去,豈不是讓人恥笑?
林雯聽得這些聲量略高的話,臉色由不得微變,暗暗對賈氏生出些惱怒來:怪道母親總要叮囑我小心謹慎,這位繼室舅母賈氏也著實心胸狹窄,不過這幾句話,也是母親與故去的舅母舊日的情誼,她便心里生了嫌隙。還想著要兒女報復。非但不是個賢惠人,連著做母親也是做不好,哪里有這么教導兒女的!
這廂林雯思量著,那邊幼蘭的臉色也是一變再變。她雖然也對姑母李珍有一段情分,但先前被賈氏哭訴地心軟,又思量著只尋機壓一壓表妹林雯。讓林家略略丟臉。出了母親心底一口氣,也不算什么大事。如此,她方勸慰了賈氏,自個過來尋幼蓉。想要姐妹聯手治住林雯,免得出什么岔子。不想,幼蓉不但待她冷淡。聽完這件事后,更是直言相拒,言辭之意。
幼蘭本就不是個能忍耐的人。聽到這么些話后,她冷哼一聲,道:“到果真是父親的好女兒,致遠致安的好妹子。只我與母親,在你眼底便是個拖累不成?你說的那是什么話?難不成我們便活該受氣,生生要委曲求全不成?這是我們李家,可不是那盧家!你便討好那小賤種。想著在父親面前得臉,也要想一想。這般得來的臉面,又有什么意思!這舔著臉喚來的體面,又是個什么模樣!”
“你、你、你當真是不可理喻!”幼蓉氣得眼圈兒都是紅了,渾身發顫著伸出手指頭,指著幼蘭半晌,終究吐出一句話來:“我倒寧愿和大姐是一奶同胞的,也好過你們這般不知廉恥體統的!”說完,她便是強自壓住心底的憤怒,站在那里喘了兩口氣,就徑自轉過身跑開了。
原本話一出口,幼蘭便有些后悔,但看著幼蓉忽然說著這樣的話,也如同當頭一棒,竟只能怔怔看著幼蓉轉過身抹著淚跑開。她心底有些抽痛,又有些酸楚,更有氣惱羞憤,但等過了半晌后,這些復雜情緒便又化為灰心喪氣:先前幼蓉與自己、母親是何等親近,可如今卻成了這般模樣,難不成我當真是做錯了什么?可士榮待我這般好,便有千金好,難得有情郎。旁人家的家世再好,再是富貴。自己也不過比母親略略好一點兒,少不得要忍受三妻四妾的。
若是再慘淡些,等著那男人有了什么心頭好,只怕也就落到母親現在的處境了。那時候,誰又能為我說一句話呢?哪怕是兒女,也總想著世上男人俱是如此的,勸慰兩句,大面上過得去,也就這樣一輩子了。這樣的日子,想一想都是讓人害怕的。可士榮卻是不同,他與我詩意合,哪怕后面我死了,他也會如父親念著盧秀芝一般地念著我的。
想到這里,幼蘭原本有些動搖的心情反倒堅定起來。她抬起頭看著遠處,見著蒼天白云,萬里如洗,心底前所未有地渴望能見著那個人。
另外一面的林雯,雖是詫然不已,可看到李家姐妹兩人,一個負氣離去,大有不愿與嫡親的母親姐姐糾纏的意思,另一個則是怔怔出神,半日也不曾動彈。她一面有些惱怒,一面又有幾分尷尬,見著周圍站著的婆子丫鬟神情也有些憤憤,她垂眸想了半晌,便示意丫鬟婆子小心些,莫要驚動了那李幼蘭,一行人便慢慢地出了園子,又走了百十米路。
林雯身邊的貼身丫鬟繡梅便低聲道:“舅老爺家也當真奇怪,原是嫡嫡親的一家子,反倒像是外人似的。”她雖然說得還算客氣,但暗地里的意思卻是明擺著的。林雯也是深知的,當即搖了搖頭,道:“這件事你們不能胡說,若是讓我聽到外頭傳出去一句兩句,我可得請母親主持了。舅舅雖是至親,到底是兩家人,我們登門拜訪,沒得說親戚家閑話的道理。”
她的乳母劉嬤嬤也是點頭,道:“女郎說的是,這般事雖然不大,卻最是難理清的家事。還是說與夫人,請夫人區處的好。旁的嘴碎的話,卻是不能出半個字的。”
見著自家女郎與劉嬤嬤都是這般叮囑告誡,幾個丫鬟雖然年歲不一,或有糊涂或有聰敏的,也都一一點頭應下。林雯見著如此,心底暫且放松了一些,只一路到了母親林李氏的屋子里,將前后諸般事分說清楚。
林李氏聽得馨予言談舉動十分得體大方,也不失親近之意,她便含笑點頭,道:“你這大表姐卻是個好的,平日里你與她多多親近便是。”可聽到后面,她的臉色就冷了下來,嗤笑道:“當真是個糊涂人,我先前猜得再是不錯的。這么多年,她依舊是那么一副上不得臺面的模樣,當真是又可悲,又可笑,復又可恨了。就這般嫉妒不賢的人,如何能當家做主?沒得倒是拖累哥哥,倒叫外人嗤笑我們李家的門風了。”
“阿母。”林雯雖然也有這樣的感覺,但看著自己母親這般動怒,也少不得勸道:“何必計較這個,我們不過做客幾日,也是全了親戚的情分的意思。倒也沒有求著舅舅家什么的,既是舅母不喜,我們自家去便是,也是兩廂自在。”
聽得這話,林李氏心氣微平,只仍舊有些郁郁的。畢竟,她不同于林雯,原是在娘家長大的,眼前一草一木,原都是自家的,心底也為自個是李氏女而歡喜自傲過的。如今卻要為著一個不著調的繼室嫂子避讓,一時半晌的,如何過得去。
只女兒所說也是道理。林李氏思量一二,卻也唯有一嘆,道:“我心底思量來去,總也不平。但你所說也是不錯。到底她也是為我李家生兒育女,瞧在他們的份上,旁人再也撼動不得的。我一個出嫁女,又能如何?只可憐秀芝她所出的馨娘,好好一個尊貴的嫡長女,卻得在這樣的人手底下過活。”說到這里,她忍不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頗有幾分物傷其類的哀嘆。
對于這個,林雯也無處勸慰。畢竟,瞧著舅舅家那一對母女對著自己母親感傷已故去的舅母都為之忌恨,別說自己那大表姐馨予了。若說沒個算計糟踐,才是咄咄怪事。只瞧著母親眼圈通紅的模樣,她少不得想出幾句干巴巴的話,勸道:“還有舅舅呢,自會護著大表姐的。您不是說,先舅母極好的,大表姐也是肖似她,舅舅看在眼底,自然也會憐愛疼惜在心的。有著舅舅護持,總歸不會虧待了大表姐的。”
“這男子如何管得住內宅里的那些鬼魅伎倆。”林李氏聽得這話,冷笑一聲,就是抹了抹淚珠,道:“不行,我可得與你舅舅好生說一通,再不能讓馨娘這可憐的孩子受罪。怎么著,也得讓他明白三分,多護著些才好。”
說完這話,林李氏思量半晌,便站起身來,就要往李元茂的書房而去。林雯見著,忙伸出手拉住了她,道:“阿母,到底不是急在一時的事,您這么巴巴地過去,反倒攪了父親與舅舅說話。不如等父親回來,您與父親說一說,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商量好了,我們再請舅舅過來說話,豈不更妥當些?”
林李氏聽得這話,也點了點頭,道:“這卻也是。”
就在林家母女說的話告一段落,那邊李幼蘭身邊的丫鬟碧霞卻也尋到了她,上前來輕聲呼喚,幼蘭已是下定了決心,聽得有人呼喊,也是回過神來,當即轉過頭看了一眼,見著是碧霞,她點了點頭道:“是什么時辰了?我出去的時候,屋子里可有什么事兒不曾?”
碧霞伸出手攙扶住幼蘭,輕聲慢慢著回了話,又道:“旁的事再也沒有的。只碧兒那蹄子說著有緊要事要回。可我們問她,她卻死活不說半個字,直說要您回來才能說呢。我們也是無法,忙出來尋您了。碧鈿她們原是跟著您的,這會兒我們尋了她,她們卻也不著調,竟不知道您再哪里。這不,我們只得散了開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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