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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話，元茂看著馨予微微偏過臉去，忽而想起先前長女說起婚事，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卻是特特提了那沈維。自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一遭事情，這女孩兒的，多半有些注意那沈維的。到底是危急關頭，忽而出現這么一個人幫了一把，心中念著點也是有的。

但是，馨兒往日遭際堪憐，也是多有些看破了世情，行事雖溫和，卻十分謹慎的。倒不似這般天真憨然的性子。那么，更有可能是想著賈氏的所作所為，意欲早早結了親，避讓開去吧。

想到這里，元茂雖然心中隱隱酸痛，也十分憐惜，可也說不得。畢竟，賈氏是致遠致安他們四個孩兒的親娘，哪里能不念及他們的前程心思？可是馨娘這般避讓，賈氏猶自咄咄逼人，也著實可惡可恨之極。再者，虛長齒序，竟也不能護著馨兒這個可憐的女兒不成？

如此，元茂伸出手摸了摸馨予的發頂，看著她只是淺淺而笑，十分溫柔寧靜，他思量再三，才是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這一次，也是委曲你了。放心，我總會為你主張的。凡事你不必太過，反倒損了心神，只管與我說來便是。”

馨予聽得這話，心中更生暖意，這是元茂的一片憐愛之意，當即便微微一笑，點頭道爹爹放心，女兒曉得的。”這些日子，元茂待她的一片親情，她是看在眼底記在心底，縱然比不得原來的父母，可相處久了，哪里能不生出幾分親情？由此，她此時說起這話，卻是一片誠摯無偽的。、

見著她輕易應答下來，元茂也明白，這一句話，她雖是聽進去了，可日后還是原來那樣，能維持面上的平和，她是不會輕易說賈氏如何如何，使得家中平生波瀾的。想著這些，元茂一面是疼愛，一面又是有些無奈，只得預備暗中多布置些人手盯著賈氏與馨兒這兩處，總不能再讓這樣的事情出來才是。

如此有了定論，時辰卻是不早了，馨予記起今日并非休沐的日子，卻是與元茂說了半日的話，當即忙勸元茂趕緊去衙門里辦公事去。一面又說，如今已是退了熱，精神也是好的，竟不必擔心等等。元茂略有些慚愧之意，但想著公事緊要，也不得不起身離去。過后，而馨予念及時辰，忙就是令青鶯將幾份糕點放進漆盒里，打發她趕將這個與元茂送去，也好在路上填填肚子。

如此一番事情作罷，馨予又是略作梳洗，吃了些咸菜稀粥的清淡，又喝了點蜂蜜牛乳茶來，方預備問一下昨日后來的事情，外面又有丫鬟回報，說是幼蓉來了。

馨予便將這事情暫且擱下，忙就是令人端來茶湯細點，一面吩咐了繡墩請幼蓉坐下來，自是幾句道好的話，又笑著道可用了早飯？”

“已是用了些點心。”幼蓉打量了馨予兩眼，見她臉色雖有幾分憔悴，可精神卻是頗好，心中也放松了幾分，此時說起話來，也帶出幾分隱隱的笑意來阿彌陀佛，可算是好了，昨日里可是嚇得我手腳都發顫了。”

“不過落個水，哪里就到那地步了。”馨予聽得一笑，她對于發燒的基本沒有懼怕心理，雖說這個時代發燒也是極嚴重的病，可能會高燒致死的。但是一回事，習慣還是有些難以更改的。因此，聽的說是高熱，雖是略有些后怕，但了也就沒放在心上了。此時說起話來，她倒還帶著點笑容也就如今時節不對，若是在夏日里，我還巴不得能到水里涼快涼快呢。”

幼蓉卻不是這么想的，她看著馨予眉眼柔和，雖說是生了一場大病，仍舊萬事不掛懷的模樣，心中反而更為愧疚——便先前不，那些大夫也是說了，極危急的，若是一個不好，便是要喪了命的。可她醒來后，對著卻并不說半句怨憤的話，可見是念著，不想在母親與她之間兩相為難。二來，也是真心想著家中和睦，莫再為著她而生出事來。

為此，她一步步退讓，半絲怨憤之意都沒有。而的母親卻是咄咄逼人，行事狠毒！就是這么一個女孩兒，日后一副嫁妝罷了的，也不愿放過她。兩相比較，高下立見。卻偏偏是母親親生的女兒，生養之恩，無以回報，不能違逆母親的意思。可這心底……

想到這些，幼蓉一時說不的話來，反倒眼圈兒一紅，竟有幾分泫然欲泣的意思。馨予看著她如此，先是一愣，后頭便猜出三四分來，當即忙是讓丫鬟婆子們退出去，則拍著幼蓉的手，道這又是了？有事兒，若是能說與我聽的，只管說出來，總多一個人多一個想法子。”

“，母親她……”幼蓉聽了她這么說，心中更是難過了三分，當下忙用帕子擦了擦淚珠，哽咽著說了幾個字，卻又說不出下面的話來，只睜著一雙眼睛看著馨予。

馨予見著她如此，心中的猜測更是明確，當下便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臉頰，笑著道這卻與無關的。你也不要多想。”見著幼蓉猶是不信，馨予略略考慮半晌，就慢慢說出猜測的實情來這是真話呢，如今已是回轉，哪里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便是父親那里，也是說不的。我思量著，這一事情許是玉珠籌劃的，就是與老也無甚干系呢。”

“會？姨母如何會做這樣的事！這與她有好處不成？”幼蓉驚訝之下，便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可等著說出來后，她又是臉上一紅，羞慚地垂下臉去：這話旁的時候說也就罷了，可先前已是提了母親賈氏的，兩下一說，竟有些透出母親害能有好處的意思來。又是當著的面上，更是難堪了三分。

馨予卻是一笑，道你可還記得先前提及我的婚事？那不就是引子么？先前算計不成，自然不甘心的。可又有賈大人的事出來，須得父親幫襯，老必定不會在此時生出算計的意思，省得雞飛蛋打一場空。已是漸次回轉，又有老相勸，自是要穩穩當當的，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最緊要的是，我當初站在船頭，原是攙扶著青鶯的，后面她許是一時看入了神，我也被擠出來了一點，后面被人往膝蓋那里踢了一下，方才落了水。落水前我慌亂中回頭看了一眼，在我身后的正是玉珠。”

這話一說，幼蓉的臉色也是發青起來，她想著前后一番事，也咬了咬牙，恨聲道姨母這般行事，也不怕遭天打雷劈！真真是、真真是……”她說到后面，在氣急之下，竟說不說來，只狠狠攥緊了手，咬牙道也是我糊涂了，倒是將事情一股腦放在母親身上，忘了先前那一遭算計來。怪道她先前說著要游玩，又要讓表兄他們，竟是籌劃這樣的事情！”

“到底是一片愛子之心，說不得。”馨予此時倒是神情平平的，若真是那賈玉珠做的，自有現在的父親元茂回報一二的。二來，她也無心在現在的境況下報復的，日后有了能力，那個時候再說也不遲。因此，她此時說起話來，倒是一片平和之色。

幼蓉瞧著也漸漸平靜下來，可是對于賈家的觀感自是更下了一層，暗中又思量道：賈家如此，卻是家風之故，老如今瞧著是好的，可細處想來也未必如此。且又有那趙允等人，先前與大哥他們也有幾分聯絡之意，竟還是與大哥他們說幾句話，也省得日后受了牽累，反倒誤了前程。

想到此處，幼蓉便道愛子之心，若是只想著做出這樣的烏糟事情來算計旁人，算計前程，終究一事無成，反倒要累及子嗣親眷的。我想著，竟還是遠著些的好。”

馨予聽的一笑，沒有再說話。幼蓉見著以為她說了半晌的話，也是累了，當下忙責怪了幾句，又勸馨予合眼歇息一會兒。馨予早間便是睡了一日的功夫，如何還睡得著，只笑著應了一句而已，倒沒說旁的。幼蓉見著，只說在這里妨礙了，便起身告辭。

馨予也不多留，笑著說了幾句場面話，瞧著幼蓉離去了，她才是喚來崔嬤嬤等人，細細問起昨日之事來。那薛嬤嬤說得十分細致，崔嬤嬤卻是一臉憤憤之色，并不多言。剩下的幾個丫鬟也是如此。看著這樣，馨予心中也是有數的，當下便吩咐幾句后，又留了崔嬤嬤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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