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燭光,可以讓木喬把燈下的青年看得更加真切。
依舊俊秀的眉目,卻已然褪盡了年少的青澀,如上好白玉雕成的五官,益發透著清峻與疏離。毫無疑問,霍梓文還是那個霍梓文,但心性卻磨礪得越發凸顯了。
他愿意的時候,那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他若不愿,那就是石頭一塊,不解風情。
木喬微微嘆了口氣,對桑柔可想而知悲慘的命運基本不抱希望了,雖然這也是她早就想干的事情,但在當真有人出手的時候,還是要略盡善心,規勸上一兩句。
“左右都是親戚,別太傷了和氣。到底這是在京城,若是傷了干爹干娘的名聲,就甚是不妥了。”
霍梓文眉梢輕挑,“我行事自然知道分寸,只是不曉得她竟然如此不懂事,敢在家中縱火行兇,否則的話,我可就不僅僅是把表祖姑母請來了事了。”
呃?木喬愣了,她知道霍老三詭計多端,定不會下手留情,卻沒想到他居然搬出終極必殺令,把阮老姑母給弄上京城了。
瞧著正房有燈火往桑柔那邊院子而去,想是干爹干娘也才知道信兒,過去拜見吧?不等她開口詢問,霍梓文忽然轉了話題,“聽說有人上門求親了?”
木喬微哽,訕訕的收回目光,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里,沒來由的有些心虛,“是……柳七。”
霍梓文異樣的沉默,讓木喬覺得自己好象不小心開到墻頭外的紅杏,必須得解釋些什么,“他,他可能是憐我孤苦……”
“你孤苦?你上有爹娘,中有兄弟。吃穿不愁,身康體健,有什么讓人覺得孤苦的?”霍梓文一張嘴。便透著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問得木喬啞口無言,“又或者。是你覺得我們待你不好,跟他寫信時談了談你的孤苦?”
絕對不是!木喬忙忙搖頭否認。換了個借口,“可能是他念著我們小時候的情份吧?”
“既是小時候,必定懵懂無知,又何來情份之說?”
木喬無話可說了,索性耍賴到底,“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來提親。”
一句話,便算是所有的交待了。霍梓文明顯極不滿意。斜睨了她好一時,見她也不吭聲,才涼涼的問,“那你愿意了?”
木喬剛想搖頭,卻猛地醒悟,她到底做錯什么了?干嘛要被審犯人似的這么問?心中不由得也生出三分氣惱,硬梆梆的道,“此事當然由干爹干娘作主,他們自會為我考量周全。”
霍梓文清淡的眼波有些流動,隱約露出內里深沉的黑。泛著危險的光,“那就是說,你是愿意的?”
木喬錯開眼,梗著脖子硬撐。“柳家富貴滔天,只怕就是當朝的公主也不會不愿。”
“哦,說得也是。”灼熱的氣息突然逼近,霍梓文搶上幾步,站在木喬的面前,將她完全罩于自己的陰影之下。
兩人挨得極近,只要稍稍一動,就能衣襟相接,清新陽剛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帶著灼人的熱意,似是瞬間就在木喬周身燒了把火。她只覺得心跳如鼓,甚至喘不上氣,想要逃避,卻左右尋不著個出路。
只聽那清冷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悠悠的道,“柳家不僅富貴,還甚有權勢。那柳七既是下任家主,他一到京城可是諸位王公千歲爭相討好的對象。你若嫁了他,不僅一生富貴無憂,說不定還可以讓他助你完成復仇心愿。”
他有意頓了一頓,“那個佟正恩再如何,也不是城陽王府的正經主子,只要肯花錢,想要扳倒他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木喬一團漿糊的腦子里似是陡然被潑了瓢清水,詫異抬眼,她跟佟正恩有些嫌隙是霍家人都知道的事情,但至于想到要利用與柳起軒結親幫她報仇,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念頭。
或許從前的木喬會這么做,但在霍家生活了這么多年,她在潛移默化中已經逐步脫胎換骨,接受了霍家做人的理念。她是要向佟家討還一個公道,但絕不會牽連到無辜的人。
“原來在你心中,我就是這么樣的一個人嗎?”木喬憤怒了,如果這樣的侮辱是別人付諸在她身上的,那她會淡然處之,但霍梓文不是。木喬和他相處多年,早已經將他當作自己的親人,他的冤枉比起別人來尤為讓人憤慨并且難以接受。
“是呀,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這么想的,我想報仇已經想得快發瘋了!我豈止想嫁給柳起軒,我甚至都想著如何利用你爹你娘,想讓干爹為我到皇上面前去拼死拼活,你滿意了吧?”
琉璃眼里象是著了火,木喬已經氣得渾身發抖,手腳冰涼,原先的局促畏懼統統拋到九霄云外,忽地雙手平舉,大力將霍梓文往后重重推去,“你走,快走!免得我接下來還要算計著怎么利用你!”
她的心情無疑是激憤的,但尾音里卻已經帶了些明顯委屈的嗚咽。有忍不住的淚意直往上涌,眼眶里熱熱的,只能狠命咬著唇才不讓它們落下來。
她畢竟小了幾歲,身量只到霍梓文的下巴,又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淚,一直低著頭,自然看不到頭頂上方那張臉在看著她的憤怒時,掛著多么令人可惡的笑意。
忽地展開雙臂將木喬牢牢圈定在懷中,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清淡的眼里此刻盡是溫柔,“其實,你是不想嫁他的對不對?其實,你還是想嫁我的對不對?”
“不……”木喬的否認消失在了突然落在眼角的吻里。
她被霍梓文這瞬間的動作驚得有些傻了,怔怔的呆看著他,腦子里一片空白。
霍梓文的臉上掛著從未有過的溫柔笑意,又吻了她還泛著水光的另一只眼角,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音說,“你要再這么看著我,我會親你哦。”
他在說什么?木喬只覺得腦子里嗡嗡作響,竟是聽不清一字。微張著嘴,傻乎乎的看著對面那張臉倏地一下壓了下來,當唇上傳來灼人的熱意時,木喬渾身一震,才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
腦子一熱,全身似又活了過來,想也不想就反手去推他。但年輕的胸膛是強硬的,根本不容得她臨陣退縮,反而腰間的力道加大,被人越發用力的抱在了懷中。
太……太緊了!
木喬熱得渾身都似要燒起來,被人以近乎于要嵌入身體的力度熱烈擁抱著,她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霍梓文健康而富有活力的心跳,感受到他從臂膀到腰腹、甚至大腿上每一處緊繃的肌肉線條。
年輕男子的氣息鋪天蓋地,熏得木喬頭暈腦脹,她只模糊覺得萬分危險,她只想快點逃離這樣的境況。于是,她在錯誤的環境中做出一個最錯誤的舉動。
霍梓文吻著她時,雖然也激情難抑,但沒有做出太出格的舉動。卻不料對面忽地伸出一條軟軟的小舌,似是推拒又似是誘惑的舔上他的唇。
麻麻癢癢的,又隱含著無窮的吸引力。讓他的腦子在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做出最忠實的反應。
木喬的本意原是想推開惱人的唇舌,卻不料瞬間自己的丁香小舌剛出馬便被人用力吸吮了進去。逼得她不得不踮起腳尖,努力勾著他的頸脖才能不讓自己的舌頭被人吞吃下腹。
但這樣一來,卻令得那淺嘗芳澤的年輕男子越發的欲罷不能,呼吸一聲聲變得粗重而急促,修長的一雙手不知幾時已經不聽使喚的伸進了木喬的衣里。
少女稚嫩的身體并未完全成熟,但已經有了嫵媚的雛形。腰肢纖細,圓臀柔美,緊貼著他胸口的柔軟更是如羞澀的白鴿般乖巧動人。
這一切都讓人由衷憐惜,由衷歡喜,因為她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中意的那個女孩。
當一聲極輕極低的嬌弱嚶嚀在耳邊響起時,霍梓文忽地腦子里乍現光明,猛地把木喬放開,呆呆的看著她紅唇如櫻,如梨花般雪白的小臉上染上異樣的潮紅,還有琉璃眸子里那一抹不知所措的無辜神情,滿腔情欲頓時退了個干干凈凈。
發乎情,止乎禮。自小學到大,已經植入骨髓的詩書禮儀瞬間漫上心頭,讓他的神智終于恢復了清明。
好險!霍梓文暗自松了口氣,就算木喬是他決意要娶的妻,但在婚前,有些事是絕對不能發生的。不論用什么借口,那都是對她極大的不尊重。
“你好好歇著,我明兒再來看你。”
等木喬回過神來,霍梓文已經走得沒影了。
這……這算怎么回事?木喬砰地一下沖上前將門閂上,似是怕有什么妖魔鬼怪跑進來似的。但一轉身,卻羞得緊捂著滾燙的臉頰一下蹲了下去。
她怎么會做出這種事來?
給人親了不算,還親成那樣。要不是霍梓文懸崖勒馬,接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木喬抱著腦袋躲進了厚厚的棉被里,可還是覺得沒法好過一些。唇上被熱烈吻過的灼痛依舊存在著,火辣辣的讓她自己都不敢觸碰。還有腰臀……
木喬不敢再想下去,她命令自己趕緊睡著,卻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羞澀中含著淡淡甜蜜,薄怒中又有淺淺歡喜,整顆心里翻來倒去都是那一個人的身影,真真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這……這竟是算作情竇初開了么?木喬為自己一把年紀還如此小兒女態羞愧不已。(。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