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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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日，方和同志一行來到明珠，正式拉開了對明珠市巡視的序幕。

這一次陪同方和同志來訪的，不僅有中辦副主任譚勝杰同志，還有中常委古建戎同志，另外還有一位比較眼生，曾經擔任方老的秘書，如今主要從事黨史寫作工作，在業內比較有名，葉開也是聽說過他的名字。

葉開在第一時間就隨同葉子平等明珠市主要領導同志，前往機場迎候方和同志一行，并向古建戎同志和譚勝杰同志表示了問候。

“方老一路辛苦，近來身體可好？”葉子平握著方和同志的手，熱情地問候道。

“還好，還好，子平同志在明珠市做的不錯嘛。”方和同志的視力不是很好，一只耳朵也有點兒背，但是并不妨礙他跟大家的交流。

大家在機場沒有多呆，很快就由市里面的車隊，將方和同志一行給送到了酒店。

因為之前出過黃松明事件，所以這幾天明珠市警方在新任副局長柏建明同志的直接指揮下，對幾家重點酒店進行了突擊排查，特地從港島那邊兒調用了一批最先進的探測設備，對酒店安全進行了摸排，排除了不少安全隱患。

當時南韓人布置了一批監視器材，但是隨后就撤了，只是有些地方依然留著一些漏網之魚，這一次柏建明領著手下相當賣力，把很多死角都像過篩子一樣給排查了幾遍，果然發現了不少問題。

這種事情，可是要算作實實在在的政績的，不但是柏建明的功勞，同時也能夠證明葉子平確實是“慧眼識人”，提拔了一位能力出眾的優秀干部。

應方老的要求，葉開留在了酒店，全天候陪同方老出巡，這也算是相當搶眼的待遇。

古建戎同志和譚勝杰同志都不算是陌生人。跟葉開早就有過很多接觸，此時見了，自然也都沒有什么見外的，大家都能夠很隨意地聊一些事情。

中午睡了一覺之后，方老就提議去市里面轉一轉。

“也不一定要驚擾群眾了，就坐在車里面走一走看一看吧。”方老的年紀畢竟大了。長途跋涉肯定是吃不消的，所以他也沒有要求全程步行。

“這樣不錯，葉開同志可以充當解說。”譚勝杰立刻表示了贊同。

“陪同自然是沒有問題，不過解說就夠嗆，因為我對明珠市的很多地方都不熟。我現在的主戰場是在江中嘛。”葉開卻沒有上這個當，立刻就表示了自己無法勝任。

雖然說老爸葉子平在明珠市主政，自己這個衙內公子應該對明珠市比較熟悉。但是事實上卻不是如此，他葉開畢竟是圣王新區的管委會主任，如果對明珠市這么熟悉，算是什么事兒呢，很明顯是不務正業嘛。

“還是讓明珠市的干部來解說好了，我看不如就讓市委秘書長何天霖同志負責此事吧，他在明珠市呆的時間夠久，是個本地通。”葉子平提議道。

方老來明珠巡視。葉子平肯定是要作陪的，但是不會全天候作陪，所以派出市委秘書長何天霖充當解說。同樣可以代表明珠市委市政府對于方老的尊重和敬仰。

“我看可以。”方和同志點頭同意了。

接著方老又對葉開說道，“你不是還兼著中警局少將副局長嘛，安全工作你來負責就可以了。不要搞得那么興師動眾的。”

“是，保證完成任務。”葉開肅容回答道。

“呵呵，不要搞得那么嚴肅嘛，就是隨便走走看看而已。”方老笑了起來，“我現在已經退休了，就是一個普通老人，你們這些地方大員們，不要總是圍著我轉，這樣很不好。”

“您老人家威望太高，影響太大，萬眾敬仰，他們圍著您轉也是正常的，您總得給他們一點兒學習前輩高人的機會啊。”葉開笑著說道。

“你這小鬼，呵呵。”方和同志指了指葉開鼻子，笑了起來。

“呵呵。”屋子里面作陪的眾人，頓時都笑了起來。

雖然說有的人并不明白大家為什么要笑，但是笑一笑總是好的，若是領導不笑的話，那就比較難辦了。

方老雖然退下去了，可是他的影響力卻一點兒也沒有減退，大家依然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奉為圭旨，尤其是在去年方老發表了一系列關于推進改革事業的談話之后，所引起的國內政局變化，更是讓大家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

這一群人圍坐在一起，很自然地就說起了現在的國內國際形勢，比如說在改革中出現的一些值得警惕的現象等等。

“我們常聽人說，現今國內的貧富分化、下崗失業、是如何嚴重，這些問題是如何的重大，說是我們的國家，現今已經演變成了權貴資本主義，這些問題是存在的嗎？”方老問道。

眾人忽然聽他這么一說，而且話題如此敏感，頓時都啞巴了。

有些話題，確實是要慎重對待的，尤其是這些話題可能會跟改革二字扯上關系。

“我覺得這些情況還是需要重視的。”方老見眾人都看著他，就接著說道，“不搞清楚我們所面臨的困難，就無法正確地領導群眾走向下一個勝利。葉開，你最近在基層工作，對于這些問題有沒有什么看法？”

見方老忽然將這個問題拋給了葉開，大家都感到有些意外，放著古建戎同志這個中常委、葉子平這個中政局委員、譚勝杰和明珠市長吳遠山這樣的中委不問，偏偏要問一個副廳級的小干部葉開，方老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說他問古建戎同志或者葉子平等人，還可以看做是對他們的考校，但是問葉開的話，就讓人有點兒捉摸不透了。

不過葉開對此的感覺卻很簡單，他并沒有覺得這個問題有多難。

“這些問題，從實際情況來講，應該是存在的。”葉開先是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然后又說道，“但是這些問題的背后，都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導演其發展，這只手我們雖然看不見，但它卻是無處不在的，就是變相世襲制。”

“變相世襲制？”眾人聽了之后，都覺得這個名詞有點兒新鮮。

“說說看。”方老的眼睛一亮，鼓勵葉開繼續說下去。

“其實在現今的國內，權貴并不只是一個階層性概念，它更是一個家族性概念，如果不從變相世襲制的高度認識這些問題，我們是看不清其本質的。”葉開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問題，索性就把問題解釋得透徹一下，反正在座的人基本上都是既得利益的代表人物，講一講這個問題，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在亞當.斯密的自由市場經濟里，也有一只看不見的手，但是這只手是一只白手，它起著歸正自由市場經濟發展的作用，我們常常擔心這只手的失靈，從而有了凱恩斯的經濟學。”葉開說道，“但是，變相世襲制卻是一只黑手，它攪亂了社會各個領域的正常發展，當它發展到一定規模，就會扭曲一切企圖歸正、束縛它的制度、政策和措施，我們擔心的不是這只黑手的失靈，而是它的發展壯大。”

“具體說說看嘛。”方和同志說道。

“子承父業，這是華夏的傳統。”葉開說道，“雖然辛亥革命趕走了皇帝，結束了帝制，但是國人心中的皇帝并沒有消失，世襲制是國家走向富強的大敵。之前的蘇聯也好，還是我們也好，都是變相世襲制，黨內的民主雖然讓我們從一定程度上擺脫了獨裁存在的土壤，但是卻沒有認識到這種變相世襲制的巨大危害。如今蘇聯徹底玩完了，我們要何去何從呢？”

他這么一說，大家都不做聲兒了，畢竟這個話題更敏感了。

“其實這個問題，方老已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給出了他老人家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葉開話鋒一轉，就把話題又扯了回來，“方老提倡的高級領導人退休制度，就是要從跟本上解決這個問題。但是要徹底消除這種根深蒂固的變相世襲制，依然需要我們為之付出很多時間和精力，這是一個可能需要幾十年時間才能夠解決的問題。”

譚勝杰聽了葉開的話，心里面不由得對這小子又多了幾分佩服，幾分警惕。

了不得啊，看問題精準就不說了，更難得的是他說的都是車轱轆話，點出了問題的根源之后，并不說什么觸及制度根本的話，而是將解決問題的方法，又繞了回去，指出方老等人已經在致力于解決這個問題，同時又表示要解決這個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

他既解釋了這些現象存在的根源，又提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同時還對方老進行了不著痕跡的頌揚，果然是滴水不漏，思慮清晰，讓人找不出一點兒毛病來，想要攻擊他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真是了不得的年輕人，譚勝杰心想老葉家的風水肯定好得很，否則怎么每一代都能夠出現一個領袖人才呢？這事兒還真不是光靠家族培養就能解決的問題。

“很大膽，很準確，很到位。”方老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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