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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指婚

(苦讀書)

榮妃是欣喜若狂，老夫人是一臉僵硬。其他的人則是一臉驚愕。

誰也沒想到太后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只有顧婉音，一動不動，寵辱不驚平淡如斯。

太后看著她，眼底有一絲猶豫閃過：這個丫頭，真的要留下來？可是她這性子，她家族的勢力……

最后太后終于下定了決心。微微一笑，慈祥和藹道：“不過聽聞你祖母也是疼你得緊，你又幫著祖母管家，哀家也不好留你常住，時不時進宮來陪陪哀家吧。”

顧婉音微微一笑，沒有絲毫懼怕和驚慌，更沒有任何驚喜之色，只是平靜謝恩：“謝太后。”

太后將目光轉向了老夫人，笑容不減，可說出的話卻有些讓人為難：“顧老夫人，你這孫女養得好哇。將來必要尋個好女婿，方才不辜負了她。”

老夫人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中規中矩的答道：“多謝太后厚愛。將來老身必會多留心。”

太后聞言，忽似想起了什么，笑著開口提議：“不如哀家替她指門婚如何？”

榮妃早就等著這句話，雖然心中已經對顧婉音不滿意，可事到如今她也沒有退路。現在見太后主動提起，她怕老夫人一時糊涂說出什么話來——還有顧婉音這個丫頭，所以也顧不得是不是太急切了一些，立刻出聲笑著應道：“妾替婉音謝過太后！”

榮妃如此快速的應承了下來，頓時就讓老夫人沒了退路，當下也只能附和：“謝太后。”

顧婉音依舊淡然，聲音平平無波：“單憑太后做主。”

但是不可抑制的。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她心里清楚，決定命運的一刻到了。太后的旨意無人能反抗。太后要她生，她便能生。太后若要她死——她就要死。

太后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她不知道，但是她做好了坦然接受的準備。

太后笑盈盈道：“一時半會的倒是想不出什么人選來，回頭哀家想到了，就讓人傳旨就是了。”

本來已經做好了坦然接受的準備，可是沒想到太后卻將決定推延了。這讓顧婉音的心里既是是松了一口氣，又是被吊得難受。

不過她很明白，只要現在還沒決定一切，那就還有時間去改變。去獲得她想要的東西。

老夫人明白，榮妃卻不明白。

榮妃認為，太后已經做好了決定，只是不想這樣快就定下來。她看了一眼顧婉音，心中忽然有些不快——真是便宜這個丫頭了。要不是事到臨頭沒有改變的余地。她怎么也不想這等好事落在這個丫頭身上。

她想要一個能被她掌控的丫頭。只有這樣，她才能為所欲為。可是現在看來，一切可能要費些功夫了。——不過她還是覺得。這個丫頭雖然有些能耐，但是最后肯定會被馴服的。一個黃毛小丫頭，就算聰明些又有什么用？

又閑話了一陣，見太后微露疲態。老夫人識趣的起身告辭。榮妃因被太后示意留下，也就沒有挽留。只讓身邊的女官送她們出宮。

顧婉音在踏出宮門的那一剎那，覺得身上一下子就松快了起來。但是，她卻又覺得難受。進宮門不過片刻，她的命運就已經被太后捏在了手里。

老夫人的反應要大一些，幾乎是半靠在了顧婉音的身上。

看著老夫人的疲憊和老態，以及無法掩蓋的悲涼，顧婉音原本心里存在的一點怨氣也消失了。

站在老夫人的立場上來看，老夫人的決定是正確的。為了整個顧家的榮耀，為了整個顧家的命運，犧牲一兩個人算什么？這就是大家族的悲哀。

可是老夫人能為她悲痛。后悔，那么就說明老夫人不是真的不在意她。

輕嘆一口氣，她主動握住老夫人的手。輕聲道：“為了哥哥和弟弟，我可以犧牲。祖母。我不怨任何人。”

老夫人一怔，抬起頭來看向顧婉音：“你都知道了？”

顧婉音點點頭，“知道了。榮妃娘娘是想讓我去給皇子做妾。”

老夫人蠕動著嘴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就那么看著顧婉音，心中一半是欣慰，一半是愧疚。沒錯，她和榮妃最初的意思就是這個。四皇子身邊只有一個正妃，太后想要再賜幾個人過去。

于是，她和榮妃就動了這樣的心思。四皇子深受圣上寵愛眷顧，就連太后也是。所以，雖然沒有圣旨明確表態，可是誰都明白，只要沒有大的意外，將來必將是四皇子登基。

能用一個孫女和四皇子搭上關系，對顧家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本來長房也是可以的，可是老夫人私心之下還是決定讓顧婉音去。這樣的話，將來顧琮瑞和顧琮崎都有了靠山。二房即便是她不在了，也不會衰落。

老夫人一直覺得這是好事。可是直到進宮，她卻又有些后悔了。與人做妾，哪怕那人是皇子，也不是一件松快的事情。

更何況，沒人直到四皇子到底是什么樣的人。雖然外界都說他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可是誰知道這就是真的？

若這事情成了，除了權勢之外，顧婉音可能什么都沒有。甚至，倘若她不能得寵，就會更加凄慘。這相當于是將顧婉音往火坑里推。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沒有底氣道：“或許可以想想法子。”

顧婉音沒有搭腔，只是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誰都明白，太后的決定，無人能更改。若她們家是權傾朝野也就罷了，偏偏顧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官宦人家。靠著祖上的名聲，這才有今天的地步。

所以，就算是找人幫忙，別人也不見得會幫忙——在別人眼里，這是好事。

馬車緩緩行駛，顧婉音和老夫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有些壓抑沉重。

突然馬車劇烈顛簸了一下，顧婉音一下子撞在車壁上，肩膀頓時火辣辣的疼起來。她忍不住痛呼了一聲。

老夫人也是一個趔趄，卻沒撞到。

車夫驚慌的聲音傳來：“車軸斷了。”

老夫人微微一愣，隨即就將滿腹火氣發在了車夫身上：“怎么弄的？好好的怎么會突然斷了？你出門的時候難道都不檢查一下？”

車夫沒想到老夫人的反應這樣大，當下哭喪著臉急忙認錯：“是小的沒檢查仔細。是小的的錯。”

老夫人心情正煩躁呢，正好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只覺得晦氣，不由自主的就將將火氣都散在車夫身上。

顧婉音眼看著老夫人還要開口訓斥，忙按住老夫人的手微微搖頭：“祖母，不過是小事罷了。有什么好值得生氣的？等回去了再訓斥也不遲，眼下最要緊的是咱們怎么辦？”

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將火氣壓了下去：“你覺得呢？”

低頭想了想，顧婉音有些無奈道：“這里是官道，咱們先將馬車挪到路邊，讓車夫騎馬回去重新駕車來接咱們。我們先在馬車里等一等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總不能真的下車走路回去吧？且不說拋頭露面的讓人笑話，就是老夫人也沒有那個體力。

老夫人擺擺手：“就依你吧。”

顧婉音隔著簾子吩咐了車夫。車夫立刻將馬車移到路邊，隨后麻利的卸下馬匹就要騎馬回去。

就在這時，一個冷淡的男聲傳來：“馬匹給我，你們駕車回去吧。”光聽聲音，只覺得此人似乎很年輕。

車夫一愣，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立刻又將頭低下去。心里卻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懼怕來。只從一身官服上就能看出面前這個男子身份不簡單。車夫急忙行禮：“大人。”

那男子目不斜視，只是輕巧的從馬車上跳下，一把接過了車夫手上的韁繩。

車夫在他冷冽的神情下，一時間竟是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和身份，傻傻的站在原地低頭不敢動彈。

顧婉音已經聽出了大概，但是卻不好出去。畢竟她還沒出閣，怎么能輕易被人看了去？尤其，這里還是官道上，車來車往都是有身份的人。

當下顧婉音只得揚高了聲音道：“多謝大人雪中送炭！只是我們若用了大人的馬車，大人又該怎么辦？”

等了片刻，才聽見那男子緩緩道：“無妨，我現在先騎馬進宮。我車夫跟你們一同回去，將你們送到之后他再來接我就是。”

他語氣極為堅定，有種不容反駁的氣勢。

顧婉音沉吟了片刻，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總不能真的在這里耗著吧。所以當下干脆的出聲道謝:“那我們卻之不恭了。多謝大人！”

顧婉音不知道的是，當那男子說完話之后，已經翻身上馬了。等她說完，男子已經一拉韁繩讓馬兒跑了起來。

男男子的馬車相較于她們的更加大氣一些，也不如她們的華麗漂亮——大約是因為他是男子的緣故。

顧婉音扶著老夫人換了馬車，然后就吩咐車夫快快回家。不過，心中卻對那男子有些感激——對她們而言，他的行為的確是雪中送炭了。

老夫人一路上都沒說話，直到下車時候聽見顧婉音吩咐人備禮交給車夫帶回去給那人的時候，才點點頭說了一句：“不錯，處理得很好。”

顧婉音抿了抿唇微微一笑：“都是跟祖母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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