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榜通緝事件發生半個月后,某日早朝畢,兆慶帝留下一干近臣,挪至泰安殿議政,主要商討攻打倭國一事。
將至晌午,候在殿外的宮人們突然聽到內閣里傳出一聲脆響,卻是瓷器碎裂的聲音,能在里頭摔東西的可想而知是誰,宮人們一個個把頭垂得更低,唯恐圣上發了脾氣,待會兒遷怒到他們。
不多時,尹相與大提點一先一后退出來,接著是幾位肱骨之臣,在殿外交換了眼色,紛紛沉默著相繼離開。
眼看到了飯時,尚膳司的小太監在不遠處探頭探腦,總算見到大總管嬰公公從殿里面出來,看見他人,一招手,忙不迭涎著笑臉迎上去。
“嬰爺爺,圣上傳膳了嗎”
嬰九平斜睬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回去告訴孫太監,多備幾道開胃的小菜,凡上火的丁點兒別沾。”
小太監人機靈,聽話就知道兆慶帝壞了脾氣,沒忍住眺望泰安殿里邊,從三重門里隱約見個人影跪在門邊,一身朱紫朝服,宣示著此人位高權重,不等他再看第二眼,就被嬰九平發現,屈指狠狠蹦了他的腦門,低斥道:
“亂瞄什么,不要命了是不是,還不快滾。”
攆走了這膽肥的小東西,嬰九平側過頭來嘆了口氣,望了望殿內的情景,認命地走了回去。
薛凌南在上書房觸怒龍顏,被兆慶帝摔了一只杯子,罰跪了半個時辰。這事兒不到天黑,就傳進了后宮。雖說后宮女子不得干政,但得勢的妃嬪,為了爭寵,哪個在前朝缺得了眼線。
這風聲傳到永樂宮,尹淑妃聽聞,抿嘴笑了。當場就賞了那個學嘴的小太監兩片金葉子,然后清凈了左右,只留下她奶娘秋嬤嬤說話。
“我看那賤人還能囂張多久。”
不必說,淑妃口中的“賤人”指的就是如今有孕在身的薛貴妃。
秋嬤嬤笑道:“鐘粹宮的好日子快到頭了。看情形薛相國家果真是氣數盡了。先頭才叫抓出一個朝廷要犯,那薛大公子就莫名其妙失了蹤,掩耳盜鈴不過如此,萬歲爺圣明,就是再寵愛貴妃,也不會將后宮的恩澤帶進前朝,這不,薛相國受了雷霆,儼然圣上要嚴辦薛家,不會縱容放過。”
尹淑妃坐臥在美人榻上。撥捻著花瓶里一簇紅葉,莊麗的臉孔上盡是不相符的刻薄神色。
“到現在也沒個知情人泄露底細,薛家到底犯了什么事,若是有忤逆之嫌疑,那最好不過。圣上眼里容不進沙子,一旦薛家垮了,九皇子拿什么與本宮的阿恒去爭。”
寧王劉灝乳名為“恒”,淑妃生平最得意之事不是做了皇帝的妃子,而是生下這么個出息的皇子。
兆慶帝不缺兒子,不算夭折病死的那些,尚存有四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最小的十六皇子年僅四歲。
皇子不少,但是良莠不齊,似四皇子與十一皇子那般,因犯錯被逐外,早就無望繼承皇位,剩下的幾個人里。就只有同樣封王的九皇子劉曇有能與劉灝一爭之力。
劉曇最大的靠山就是薛家,沒了薛家,他也就不足為患,到時候,劉灝就是板上釘釘的東宮太子。
別看淑妃爭寵不行。在皇位一事上,并不糊涂。
“娘娘,要不要奴婢派人到鐘粹宮去扇一扇風”秋嬤嬤出主意。薛貴妃這一胎不穩,聽見個風吹草動的,難保不會驚壞了身子。
淑妃皺眉,想了想,搖頭道:“不好。圣上看重這個孩子,鬧不好她落了胎,更要憐惜她幾分,本來與我們不相干,坐等著看戲就好,不需沒事找事。”
秋嬤嬤自小奶大她的,知道她認死理,便不再攛掇她多此一舉。
是故,一夜過去,離這兒不遠的鐘粹宮一點動靜都沒。
倒是瑞皇后的棲梧宮里,有人一夜沒睡等著聽信兒,到了天亮,主子起身,這才進去稟報。
“娘娘,鐘粹宮整夜無事。”
瑞皇后坐在那一面半人高的鎏金飛鸞鏡前梳妝,一塵不染的鏡子上映出她鎖眉的樣子,這讓身后為她簪發的宮女放輕了動作,越發地小心翼翼。
“哼,淑妃是長心眼了。”
御膳房的總管太監是棲梧宮的人,今兒個皇上在泰安殿發怒,她最先聽說,接著便透漏給長樂宮,誰想淑妃竟能沉得住氣,沒去給薛貴妃添堵。
淑妃這樣安分守己,自然不合瑞皇后的算盤,她既眼紅淑妃名下有個出息的兒子,又嫉恨薛貴妃的圣寵不衰,巴不得兩個人撕破臉打起來,她才好坐享漁翁之利。
可惜眼下薛貴妃有孕在身,皇上看的緊,她不好明著挑撥兩人。
“那就再等等看吧。”
薛家出了事,瑞皇后反倒不著急了,若九皇子沒了承統的機會,那就剩個寧王了。
“寧王。”瑞皇后輕喃,慢慢地嘴角溢出一絲冰涼的笑意。
一個設毒計害死親妹妹的皇子,何德何能入主東宮之位
十一月的坤冊尚未擬定,余舒就接到宮里傳喚,薛貴妃要見她,她并不意外,只是不清楚薛貴妃對外頭的事聽說了多少。
余舒進宮這一路上琢磨著待會兒見到人,哪邪是該說的,哪邪是不該說的。
距離她上回進宮過去一個多月,再見薛貴妃,便覺出不同來,算一算薛貴妃懷孕有四個月了,秋天多穿兩層衣衫,看不著肚子,但那寬松的樣式,是不見了昔日少女般玲瓏的腰身。
她未施脂粉,膚脂依然雪白晶瑩,只淡淡描出眉形,少了幾分艷麗,便多出許多嬌柔,曲膝坐在一張開滿綠菊的織毯上,回眸一望,就美得讓人驚悸。
紅顏禍水,余舒腦海里忽就冒出這幾個字來。
“坐吧。”
薛貴妃沒和余舒繞彎子。見面就直接問她:“城碧不見了是嗎”
只這一句,余舒就知道瞞不住她,能聽說的,她準都聽說了。
余舒苦著臉道:“他去了鳳華府辦案。人住在驛館,隔天就失蹤了。”
薛貴妃嘆了一聲,道:“我有了身子,他們里里外外都瞞著我,家里出了這等大事,連個進宮送信兒的都沒,竟不知道宮外頭現在是個什么情形,你是個明白人,我也沒拿你當外人瞧,你若是聽到了什么動靜。不妨就與我透透風吧。”
這又是一個探她口風的,余舒心里嘀咕,大概在外人眼中,她和薛睿真是情同兄妹,莫逆之交。不然怎么薛睿一不見,他們一個個都覺得她應該知道內情。
內情她是知道多了,但是打死了都不能對人說。
余舒沒多遲疑,就作了回答:“娘娘既然問了,我便有什么說什么,先說那皇榜通緝的事兒,我與您一般是云里霧里。只道是相府里一個名叫徐力的總管被抓去大理寺審問,名目是與太史書苑前頭出的兩起人命官司相關。”
“再來,就是薛大哥失蹤的事,無緣無故選在這節骨眼上,外面都風傳說是他望風跑了,我是半點兒不信。我大哥什么樣的人品,我最是清楚,因此我懷疑他是叫什么奸人擄去了,為的就是在皇榜通緝這一茬上做文章,好叫人猜忌薛相府上真的犯了什么大事兒。原本捕風捉影的謠言,也被有心人營造出了七八分真切。”
內情她是不能告訴薛貴妃,和她分析分析倒是可行。
聞罷,薛貴妃面有寒色,咬著字節輕聲問道:“那你以為會是什么人在與薛家過不去。”
余舒微微側頭,避開她視線,“這我就不好說了。不過娘娘安心,沒有真憑實據,僅憑謠言詆毀,是論不了罪的,清者自清,無需多慮。”
是什么人在攪混水,薛貴妃心里會沒數嗎,用得著她多嘴。
她轉過來安慰,薛貴妃倒不好再節節追問,盯著她瞧了片刻,神色一松,微微笑道:“好孩子,經你這么一說,我寬心不少。”
接著,又問起坤冊的事,倒是沒有再慫恿她借機受賄,閑談不過幾句,就讓跟前的大宮女親自送她離開了。
出了鐘粹宮,余舒走在夾道上,前面領路的宮人沒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冷嘲。
自始至終,薛貴妃都沒有對薛睿的處境安危表示過擔心,哪怕余舒明明白白告訴她薛睿是叫人抓走了,她都沒有順便提問一句。
是一時忘了提起,還是真就不擔心呢
出宮以后,余舒沒有再回司天監,而是回了家去,關起房門不許人打擾,靜下心來問卜。
見過薛貴妃,她的心中多出一些說不清的焦躁,原本她焉定薛睿性命無虞,可見他那些親人一個個漠不關心,就好像他是死是活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不要給他們拖后腿就行。
然而于她來說,整個薛家的權勢富貴,都不及薛睿一人的安危。
自從得到薛睿失蹤的消息,她一直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失了方寸,那是因為她怕自己忍不住往壞處打算——
萬一薛睿遇上危險呢
余舒在專做占卜的靜室里從白天待到晚上,苦于不知“爻眼”,無法用六爻奇術卜算薛睿的下落,又因禍時法則的“盲區”,算不清薛睿遇上了什么禍事,更算不出究竟是誰帶走了他。
算到最后,依然沒頭沒尾,她紅著眼睛將手邊演算的紙張揉成一團,腦子里一直繃著的那根弦,幾乎斷開。
她惱恨自己無能為力,每回她遇上什么麻煩,闖了禍,薛睿都會第一時間替她出頭,輪到他出事,她就只能這么干等著!
“都怪我學藝不精,若是我有青錚師父的三分能耐,這會兒還愁什么。”
余舒暗暗自責,出神地看著桌面正中裊裊騰煙的小青爐,醍醐香氣源源不斷地縈繞在身周,不知過去多久,突然她醒過神來,“誒”了一聲,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都亮了。
“我怎么把他給忘了!”
找不到青錚幫忙。這不是還有一個云華嗎!
當初云華和她約定,她幫他找到失散多年的長子,他就把《玄女六壬書》借給她,為了她事成后能找到他。留給她一個聯絡的暗號。
而這個暗號,就是那個可能會知道云華長子下落的蘇州令的名字。
只要她在安陵城某處地方尋著云華的眼線,將這個暗號說給對方聽,那么對方就會帶她去見云華。
余舒并不擔心見到云華之后怎樣說服他幫忙,當務之急,是要查出二十多年前出任過蘇州令一職的是誰。
未免暴露,她將此事委托給薛睿,由他出面,派人到南邊兒去打探確切的消息,現在薛睿出了事。她是不能再坐等了。
吃罷晚飯,余舒就穿便裝,騎馬出了門,身后跟著皇帝的耳目,她行動不便。就去了一趟忘機樓,找了個人代替她行事。
忘機樓里都是薛睿信得過的人,幾個伙計個個武力不俗,就連負責掃灑的阿祥和阿平也不例外。
薛睿雖然不在,但是這一幫人都聽她的。
她派了不起眼的阿祥到馮將軍府上去找馮兆苗,薛睿那一幫稱兄道弟的朋友,在他看來。唯獨馮兆苗信得過,且與她說得上話。
阿祥去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把人請回來了。
馮兆苗是從后門悄悄進來的,余舒就在院兒里等他,見到人,連忙讓進屋里。關起門讓人外頭守著。
“蓮房,你這么急找我過來,是不是我睿哥有消息了”馮兆苗不等余舒開口,便急吼吼地問道。
余舒搖搖頭,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好歹替薛睿回了一口氣,總算還是有人惦記著他的。
“兆苗,我想求你幫我一個忙。”
“別這么客氣,有什么事你就說。”馮兆苗自認和薛睿是過命的情分,薛睿對余舒什么樣,他都看在眼里。
“你在吏部有沒有熟人”
“吏部”馮兆苗不明所以,“吏部我倒是有人,你干嘛呢”
“我想讓你幫我查查看,大約二十一二年前,蘇州令任上是哪一位大人。”
“蘇州令”馮兆苗歪起脖子嘀咕了一聲。
余舒見他神色異樣,忙問:“怎么,不好查嗎”
“哦,不是,我是想到,薛大伯曾經做過這個官兒。”馮兆苗語出驚人。
余舒還沒反應過來,就問他:“哪個薛”
“就是睿哥他爹啊。”
馮兆苗一言驚醒夢中人,余舒就聽見自個兒心里“咯噔”了一下,霎時間種種猜疑涌入腦海。
“是嗎你沒記錯吧。”她故作鎮定地質疑他。
怎想馮兆苗篤定道:“嘖,我怎么會記錯,薛大伯年輕時候與我老子親兄弟一般,雖說他去世的早,但打從我有記性起,就常聽我爹提起他人,有時他喝多了,還要哭上一回,我就記得我爹說過幾遍,薛大伯當年被外放過蘇州,做了幾年蘇州令,害的他們哥倆兩地分離,不能常聚。”
“那你記得他是哪一年在任上嗎”余舒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一面想從馮兆苗口中聽到答案,一面又怕聽見答案。
馮兆苗伸出巴掌數了數指頭,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地算了一嗅兒,才確定道:“唔,應當是寶太九年到十二年吧。”
余舒眨巴了一下眼睛,短暫的僵硬過后,便與馮兆苗打起哈哈:“那就不是了,我是想打聽兆慶四年到六年間,在任的是哪一位大人。“
未免馮兆苗看出破綻,她端起手邊的茶杯想要掩飾,手指卻忍不住有些抖瑟,幸好馮兆苗馬虎,沒有發現端倪。
“我當什么難事兒,原來就是打聽個人,”馮兆苗拍拍胸口,“包我身上了,你等信兒吧。”
余舒不忘叮囑他:“這是我一件私事,萬萬不可走漏了風聲。”
馮兆苗滿口應諾,叫她放心。他是個實心眼兒,余舒不提為什么要打聽這么個人,他就不細問。
一盞茶后,余舒目送著馮兆苗從后門離開,然后就一個人坐在后院兒的小池塘邊上發愣。
毫無預兆,云華留給她的線索,會直指薛睿的父親。
稍動腦筋想一想。馮兆苗尚且清楚記著薛父曾經出任蘇州令一職,薛睿豈會不知他明明知道她要打聽的那個人是誰,卻對她隱瞞事實,拖延時間。為的什么
在她心底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卻叫她無論如何都難以置信。
一陣夜風襲來,刮動著屋檐下垂掛的燈籠,眼前光影開闔,一如凌亂的心緒,余舒從大理石磚上坐起來,冰涼的石板硌得她兩腿發麻,吸了吸鼻子,她抱著臂膀回房。
第二天來到司天監,最近缺勤的文少安看到余舒嚇了一跳。只見她兩眼冒著血絲,眼底一團烏青,腫著兩個眼泡,還以為她是怎么招了呢。
余舒擺擺手,搶在他發問之前解釋道:“昨天吹風迷了眼。一宿沒睡好,你不要亂想。”
其實是她熏多了醍醐香,有了后遺癥,夜里睡不著,又有那么些心事,瞪著眼睛一直到天亮,才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那趕緊進去躺著吧。今天書苑沒課,我一整天都待在這兒,有什么要辦的您吩咐一聲就是。”
余舒雖然睡意全無,但依她現在的狀態,根本辦不了公,便交待他一通。轉身進了隔間休息。
她以為自己睡不著,可躺下沒多久,就迷迷糊糊地進了夢鄉,這一覺睡到大中午,無人打攪。再次醒來,總算又有了精神。
只是她沒想到,有個大雷正在前頭等著她呢。
“大人,屬下上午在監內走動,聽聞了一件閑事。”徐青回來向她打耳報。
余舒坐在窗子底下,手拿著文少安差人到鬧市街上買回來的驢肉火燒,一邊嚼巴著粘軟的肉筋,一邊點頭示意他說。
“聽說寧王府上誕下一位惺孫,好像是一名姬妾所出,所以洗仨兒時候沒有多大動靜,但那畢竟是寧王爺頭一個兒子,不少人都在議論呢。”
聽到這么個八卦,余舒當時沒有多想,到了半下午,景塵一聲不響地來了。
“你隨我來。”他從外面進來,經過她門口時候站了站,一句話后,便往樓上去。
余舒從他臉色看不出端倪,但直覺不是好事,便撂下手頭上的公文,到了二樓景塵那里,她隨手就把門關上了。
“你怎么這會兒跑來啦”余舒問。景塵這個暫代的右令官毫無權欲,通常不是要見她,他是能不來就不來的。
景塵沒和她廢話,開門見山地告訴她:“皇上要查薛家。”
余舒皺眉道:“不是已經在查了嗎”那個徐總管被抓走半個月了,審問到現在還沒放出來呢。
景塵搖搖頭,顯然她沒聽懂他的意思,他只好說得更明白些,“大提點審問過徐力,用過刑,卻什么都沒問出來,我看徐力好像真不知情,可是薛家仍有很大的嫌疑。”
“這話怎么說”
“大提點暗中調查藏書樓那起兇案,懷疑殺害湛雪元的兇手是太史書苑的一個老奴,而就在徐力被帶去大理寺后,那個老奴消失不見了。”
景塵凝重道:“徐力一口咬定,去年我遇險之時,他正在護送薛兄回京的路上,皇上追究起來,早就暗中下令帶回薛兄并審,巧的是薛兄此時失蹤了,這就加重了皇上的疑心,愈發懷疑薛家有不臣之心,昨日早朝過后,皇上借著出兵倭國一議在泰安殿發作了薛相,一反常態,著令他暫停議政,回家思過。”
盡管余舒早有所卜,此時聽聞事態急轉直下,仍是不免心驚。
“今天上午我見過大提點,聽他吐露,昨夜皇上派人悄悄到薛府帶走了幾個人,收監入大理寺審訊,今早皇上又傳口諭給大理寺卿郭槐安,稱薛兄身為大理寺少卿,卻在辦差之時疏忽己任,擅離職守,故停職查辦。”
壞消息接踵而至,余舒這才恍悟景塵開頭那一句“皇上要查薛家”是什么意思。
先是尋了個借口把薛凌南堵在宮門外,再來深夜拿人,不給他申辯的機會,最后將下落不明的薛睿停職查辦,這一連串的動作,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兆慶帝如此雷厲風行的手段,可想而知,一旦薛家被查出有叛上作亂的痕跡,他絕不會心慈手軟。
景塵看著余舒的臉色變來變去,欲言又止,怕問出來她會了惱了,可是他心里實在懷疑,不得不問:
“你.到現在仍相信薛兄是清白的嗎”
薛睿如果不是失蹤了,那么這會兒他人早就深陷牢獄,這么一想,與其說他是被人挾持了,景塵認為更有可能是他自己躲了起來。
而她一廂情愿地信任薛睿是無辜受到牽連,這讓景塵堪憂,怕她會受人利用。
余舒正在揣摩兆慶帝的心思,忽聽他話風一轉,問起這個,只一怔,臉上愁容盡斂,那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直勾勾釘在人心上,明明白白地說道:
“薛家究竟有沒有叛亂之心,我不敢說,但我敢拿項上人頭擔保,我大哥一定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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