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啊!佟錦細思這半個月來自己的行動,她都是背著綺玉做的,唯一知情也是她有意讓其知情的只有舒云,因為舒云原來是老夫人身邊的人。佟錦就是想借舒云之力讓老夫人發現自己的一片拳拳之心,既然她明面上買不到好,就把一切都做到暗處,心誠則靈,到時候有了這個契機,她不說能一舉獲得老夫人的好感,也能扳回劣勢,讓老夫人不再怨她之前的那事。
為了這個計劃,她放棄了她每天唯一的肉菜,她容易嗎嗎嗎嗎嗎嗎!
難道她的行動被綺玉偷偷發現了?按綺玉的性子來說,如果立了這樣的功勞不可能不在臉上顯現出來,可看她最近還是整天頂著她的怨婦臉,就知道她根本沒機會在柳氏或者佟玉帛面前露臉,那會是誰呢?
是靜云?佟錦第一個想到了她目前最信任,也最容易發現她行動的人。
會嗎?佟錦心情一下子變得煩躁起來,沒別的原因,只因為靜云是她到這里后第一個試著相信的人,如果這件事真的與靜云有關,那也間接地證明了她的眼光有問題。
佟錦心里一煩,面上雖沒有過多表露,但神情總是有異,看起來少了股神采飛揚的勁,佟玉帛一直注意著她著,見狀笑問道:“姐姐最近也閉門不出,不知是在做什么?難道也在抄經?”
佟錦掀了掀唇角,敷衍地笑道:“這種心意只有妹妹才想得到,我么,剛剛不是說了嗎?面壁思過。”
佟玉帛很舒心啊!還得理不饒人,“那不知姐姐為奶奶準備了什么禮物?也說出來,讓妹妹開開眼界。”
佟錦心里直犯惡心,一捂嘴輕笑著說:“我的禮物還是等奶奶壽辰之日再亮出的好,妹妹放心,絕搶不了你這小淑女的風頭。”
佟玉帛被這調侃弄得有些惱意,但又不好發作,只得向老夫人撒嬌,“奶奶你看她……”
老夫人唇角剛剛翹起,卻一下嗆了氣,猛烈地咳嗽起來,孫姑姑連忙遞過茶碗,老夫人連喝幾口,這才壓下,而后便不再說話,擺擺手,示意眾人都散了。
佟介遠微蹙著眉頭憂心道:“娘的咳嗽怎么一直不見好?要不再換個大夫?”
柳氏頗為委屈地說:“這已是京中最好的大夫了,前段日子我本想求公主請個太醫過來給母親看看,可……”
提到攬月公主,佟介遠明顯不高興起來,板著張臉,像公主欠他錢似的。
最終老夫人緩了緩開口道:“都是京中的氣候太燥了,老毛病不妨事。”
佟介遠還是有些擔心的樣子,柳氏看了看他,使了一個眼色過去。
佟介遠一愣,而后掩飾性地干咳一聲,“有話就說,怎么還吞吞吐吐的!”
柳氏很是有些無奈的樣子,朝老夫人道:“母親,還有一件事,是關于定北侯府的,需要母親來做定奪。”
老夫人皺了皺眉,“定北侯府?難道……這么快就到日子了嗎?”
柳氏唉了口氣,點點頭為難地說:“是啊,韓老夫人的壽辰只比母親晚半個月,今年正是她六十整壽之年。”
“唉……容我想想……”
老夫人也是一副頭痛的模樣,扶著額角想了半天也沒拿出個主意,最后還是柳氏說:“我想,當年之事也是因公主而起,不如請公主明日過來,一齊商討可好?”
佟錦明明白白地看到老夫人眼中喜色一閃而過,馬上就應允了,要柳氏下午就下帖子,請公主明日務必前來。
是什么事呢?佟錦琢磨著,看樣子不像是好事。
散場的時候,好像每個人都松了口氣似的,佟玉帛被老夫人留下說話,佟錦則和柳氏與佟介遠一起離開了暢松園。
由于人家都有轎子,又不順路,他們三個很難走到一起去,但臨分別之前佟介遠還是適當地表達了一下關懷之情。
“明日你母親過來,你不要丟家里的臉,知道嗎?”
佟錦心里翻著白眼應了聲,柳氏跟著說:“是啊,明日商討事情的時候,若是你奶奶有些說不出口的話,你做孫女的,要盡力幫襯才好啊。”
所以真不是什么好事,是不?
別過了佟介遠和柳氏,佟錦心事重重地回了金紛園。倒不是為明天公主可能遇到未知的陷阱而擔心,實在是她心情不好,難道她身邊全是叛徒?
進到自己房間,摒下眾人,佟錦長嘆一聲躺沒躺相地倒在了床上。
錦娘的聲音中帶著濃重的泣音,憂憂桑桑地響起,“這可如何是好?我們身無長物,除了這個方法,還怎么讓奶奶對我們改觀?”
“就是啊,還真是頭疼啊。”佟錦重重地揉了揉太陽穴附和了一句,又聽錦娘急得什么似的唉聲嘆氣,當即又笑道:“急什么?這不是挺好的嘛,你想,要是佟玉帛在壽辰當天先我一步把壽禮亮出來,那我才抓瞎呢。現在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嘆什么氣啊。”
“是嗎……”錦娘聽起來還是很沒信心,“好像也有點道理。”
“當然有道理啦,我是誰呀,怎么會沒道理?”佟錦拍拍自己的臉蛋,“好了,首要之務,是揪出另一個內鬼是誰。”
“怎么抓?”錦娘一如既往地“我也不知道”。
“到晚上吧,一定有機會的。”早強調過了,佟錦最大的優點就是蛋腚,像現在,氣過了惱過了躁過了,一旦有了決定,她就可以把這事先暫時放下了。
“你和我說說那個定北侯府吧,和咱們家有什么恩怨?”
“這事……說來話長了。”錦娘的聲音聽起來糾結萬分。
佟錦開始還不以為然,任何事經錦娘一說,都變成“說來話長”了,但聽著聽著,倒也真是說來話長。
簡短一點說,就是六年前佟老夫人過五十整壽的時候,定北侯府送來整塊白脂玉雕成的真人大小的千手觀音坐像。時下白脂玉珍貴無比,得一小塊已可做珍寶,可見此事當時的轟動程度,不僅佟家上下就著震驚吃了三天白飯,就連太后都被驚動,還派了畫師過府,錄下這尊觀音的真容。
后來這尊觀音被老夫人送往萬覺寺供奉,時至今日還為萬覺寺賺著香火錢。也正因如此,萬覺寺才會對佟府另眼相看,在水陸法會各路人馬齊聚住處甚緊之時替老夫人安排了獨門獨院,相當的VIP待遇了。
韓家對老夫人如此禮遇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誠如柳氏所說,這件事還真和攬月公主有點關系。換句話說,韓家當時的賀禮不是沖著老夫人的,而是看在攬月公主的面子上,才送的。
這可實在是既有面子又很詭異的事,有面子的當然是攬月公主蘭月華,詭異的也是她,因為沒人知道這個落魄公主是如何入了韓家老夫人的眼的;佟老夫人對此也是又光榮又心虛,光榮的是收到這么重的賀禮讓她面子倍兒光,心虛的是這禮到底該怎么還呢?結果心虛的日子過得格外的快,還禮的日子轉眼就在跟前了!
因為當時送禮時說的是“慶整壽”,所以平時的做壽就被大家忽略了,直到這次韓老夫人也是“整壽”,這件事才又被提起,還大有愈演愈烈之勢,早在年中的時候錦娘就聽下人說城里開了許多盤口,專賭佟家還不還得起這個禮,目前佟家還得起這個禮的賠率已高達一比二點五,直接反應了首都人民對佟家懷抱希望不大的整體趨勢。
“這可真夠奶疼的。”佟錦感嘆,“不過韓家夠狠的呀,六年前就等著看佟家今天出丑了吧?”
錦娘嘆了一聲,“韓家身為五族之首,又與五族中財力最強的林家世代聯姻,這樣的賀禮對于韓家來說,雖珍貴卻不難得,但對于我們家,恐怕傾一家之力也難有機會尋到這樣的東西吧。”
大周圣朝的五大世族,這又是佟錦聽說的新事物。大周朝立國之初,除皇室蘭氏一族外,另有韓、水、柳、安、林五大家族拼全族之力齊心拱衛,才能支持蘭氏一族穩立與趙明二國混戰的亂世之中而不敗,又歷百年演變,五族始終圍繞著皇室共同面對每一次動蕩危機,終成就一方強國!時至今日,大周立國已二百年有余,五族的影響力雖不像立國之初那樣顯著,可沒人會懷疑五大世族的實力,加之這么多年以來五族與皇室之間頻繁通婚,早已血脈相融無分彼此,五族與皇室之力相互交融,榮損與共了。
那位姨奶奶嫁去的安家,便是五族之一安家的主脈。柳氏亦屬于五族柳家,卻是偏枝的偏枝了。
錦娘的解釋很全面,又有許多她自己的理解,加上坊間傳說,林林總總的說了大半個時辰還沒說完,但佟錦已經理解了,中心思想就四個字,交叉持股唄。
“所以公主救過韓老夫人那事是真的?”佟錦撐著下巴坐在窗戶邊望天,好像她在沉思似的。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錦娘又嘆了一聲,“我以前也沒問過我娘這些,這個傳聞還是聽下人說的。不過以前我娘和韓家奶奶的確是關系很好的,還時常帶我過韓家去做客,只是后來因為這樣的關系讓爹爹受到御史的參奏,說他私交朋黨,當時爹爹遠在邊關,又手握重兵,身份敏感,于是一怒之下就不再讓我娘去韓家了,后來爹爹回京,我娘更是鮮少與韓家奶奶見面了。”
所以人家才生氣呢,給你送這么份大禮看你出丑啊!佟錦心里腹誹,又覺得佟介遠這個人實在沒有遠見,意氣用事得讓人很想狠翻幾個白眼。
所以明天的邀約其實就是個陷阱吧?想推公主出去頂缸。
唉!真是天生勞祿命啊!雖然佟錦和公主老娘還沒見過面,但眼看著親娘吃虧而不有所作為,實在不是她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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