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和尚過來,佟錦便讓嬤嬤打了車簾,待他走近一些,輕笑道:“三枷大師,久違了。(看小說請牢記)”
三枷微一欠身,“貧僧要前往陳村超渡往生,卻是不能迎接施主入寺了。”
佟錦沒有開口,她身邊的嬤嬤倒有些急了,“大師何時回來?公主此次前來便是特地來聽大師講禪的。”
“公主?”三枷一怔,半垂的眼簾抬了抬,眸光流轉之處熠熠生華,又是讓那嬤嬤呆了一呆。
另一位嬤嬤便說了佟錦受封一事,三枷便又欠身,說了兩句恭喜之言,可離去之意不減,讓嬤嬤們都有些為難。
佟錦笑笑,“天下眾生平等,百姓抑或公主,在大師眼中都是一樣的。大師只管去吧,我在寺中恭候大師回來。”
嬤嬤們便又急了,在外留宿不在她們的預期之中。
好在三枷答應加快行程,過午便回,如此算來,他們亦可趕在城門關閉前回到京城。
三枷謝絕了佟錦以車相送的好意,撐著傘踩著腳下泥水,一步步顧自遠去。
走出老遠,三枷這才慢了腳步,停在原地良久,終是沒有回頭去看那公主的儀仗車駕,只低頭看看已被泥水染得變得了色的衣擺,喃喃一句:“離別在即,這臟了衣服的錢,就不和你算了。”
那邊佟錦別過了三枷,直到目送他出了自己的視線,這才下了車駕,與老夫人柳氏等人一同入了清源寺。
如今的清源寺已是香火鼎盛,雖是雨天,仍是有許多香客往來于大殿之中。佟錦不愿打攪他人,只匿了身份隱在香客之中敬了回香。
上香禮佛,佟錦做得安安靜靜,卻讓她身邊的兩個嬤嬤和一眾禁衛的心提得老高,寺內人多,要是一時不查失了佟錦的蹤影他們便是百死莫辭了。好在,佟錦寸步不離身邊的嬤嬤,上過香后便讓嬤嬤去找沙彌,替她們暫時安排休息之所。
隨著沙彌進了東跨院的禪房這里的禪房剛剛修繕過,房內寬闊雅致,散發著一股新居的氣味。
安排好佟錦后沙彌又分別安排了老夫人與柳氏,這才退了下去。
閑來無聊,佟錦在屋里尋了本書,倚靠在窗前的椅子上看,因為光線不好看了沒幾頁,便把書蓋在臉上,像是有些乏了。
過了許久,佟錦動也不動一下,眼看天色近午,兩個嬤嬤都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該叫她起來,這時老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頭過來,與嬤嬤低聲道:“老太太有些難受想和公主說說話,能不能請公主過去看看?”
兩個嬤嬤還沒應聲,佟錦便拿了臉上的書站起身來,“我去看看。”
今早老夫人的態度實在可疑,至今佟錦也沒弄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叫她過去,怕也是別有深意的。自己的計劃不容打擾,為免老夫人中途再來尋人,佟錦決定過去看個究竟。
到了老夫人的禪房里,老夫人正倚在榻前默默垂淚,佟錦連忙過去,“奶奶······”
老夫人淚眼模糊地看看她又朝她身后的人道:“你們出去,我有話對公主說。”
兩位嬤嬤對視一眼,佟錦已開口道:“你們就在門外守著吧,有事我叫你們。”
嬤嬤們福了一福,連同老夫人身邊的丫頭,一同退了下去。
待房門合上剛剛還不太有精神的老夫人一下子坐了起來,在佟錦驚詫的目光中,坐到桌前,喝了杯早已倒好的茶。
“錦娘,佟家對不起你。”老夫人眼眶含淚,神情卻是清醒,“只是奶奶能力有限,幫不了你許多。”
佟錦在老夫人身邊默然而立,心中疑惑更深,老夫人特地約她到這里,絕不是為只說上這么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正在佟錦等著老夫人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卻見老夫人面色一恍,繼而眼簾沉下,晃了兩晃,伏在了桌上。
佟錦大驚,可不待她的驚呼出口,一只纖長的手掌已自身后探來,緊緊地捂住了她的雙唇。
“錦兒……”
低低的一聲,頓時止住了佟錦的掙扎。
“別怕,只是普通的,讓人昏睡,于身體無礙。”
聽著耳邊的聲音,佟錦眼中一熱,回身便撲了過去,“你······怎會在這里……”
回應她的只是帶著急切的索吻,不過只是淺嘗即止,便又被他牢牢地鎖在懷中。
“我去求老夫人,讓我們見上一面。
佟錦心中一動,回頭看看伏在桌上的老太太,一時間百味交集。
“錦兒,”他握緊了她的手,“我們時間不多,有件事與你商量。”他挨著她的耳垂,聲音極低地吐出一些話。
聽著他的話佟錦身體微震,末了,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底已是一井●定,“錦兒,你……怕不怕?”
佟錦的心思復雜至極!她抬起頭,看他滿面倦容,眼底布滿了血絲,也不知多久沒有睡過,原本清潤的面頰也有些凹陷,顯示著這幾天他飽受的折磨與摧殘。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沒有一絲一毫要放棄她的想法,如今,甚至在賭自己的性命。
見她不說話,只盯盯地看著自己,蘭青有些亂了,握著她的手勁不自覺地加大,“錦兒,你說話,你是不是還有別的想法?”
“沒有……”佟錦垂下眼簾,緩緩地靠回他的胸前,面孔埋在他的懷中,“沒有……”她聲音微啞,“我都聽你的。”
環在身上的手臂力道一下子緊了許多,佟錦只覺得身體一輕,已被他抱了起來。
“放心······不會很疼····…”他伏在她的耳邊,氣息炙熱如火。
三枷如約到陳村做完法事,回轉之時天剛過午,雨也小了些,只偶爾有一些雨絲落下,空中更是大亮,即將見晴。
回程之時,他沒有謝絕陳村的禮遇相送,乘著一輛騾車趕回了清源寺。
到了寺門之處,天氣已徹底放晴,三枷拎著收起的油傘下了車,鄭重地向送他回來的村民道過謝后,便拾階而上,回到寺中。
看看天色,約么佟錦那邊已經做好了準備,三枷也不回禪房休整,直接去了東跨院。
進到院中,便見佟錦身邊的兩個嬤嬤守在一間禪房跟前,三枷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那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房間。
兩個嬤嬤也已看到了三枷,連忙過來,“大師回來了,公主正與老夫人說話,容老奴去請。”
嬤嬤們是最想快點結束這次出行活動的,自然想著早點聽完講禪早點回去,三枷卻是心頭一凜,搶先一步到了門前,“公主一直在老夫人這說話?”
“是啊······”嬤嬤再想說什么,身前卻沒了人,三枷已推門而入,轉眼又關了房門。
兩個嬤嬤一愣,跟著也想進去,可房門推了又推還是紋絲不動,竟是被三枷由內鎖住,跟著不久便聽到屋內似有悶哼傳來,當下更是慌了,一人留下拍門,另一人出了跨院去尋同來的禁衛。
此時的屋內也是狼藉一片,三枷丟下手中的兇器硬是將佟錦自蘭青身下拖了出來,神情微惱,“你瘋了!”
佟錦衣裳不整,卻只顧去看不省人事的蘭青,三枷惱意更甚,聽著門外越加急促的拍門聲,兩下抱起蘭青塞到榻下,又極為迅速地將榻上被褥鋪得齊整,不容分說地拉了佟錦到桌邊坐下。
“死不了!”他微微咬牙,“倒是你,不要命了。”
才說完這句話,房門已被禁衛由外踢開,幾個魁偉禁衛氣勢洶洶地沖進來,卻見到老夫人伏于桌面,三枷與佟錦好好地坐在桌邊,不由都是一愣。
“你們做什么?”佟錦臉上泛紅,狀似極怒,“大師正為奶奶調理身體,你們貿然闖入意欲何為?我這便入宮要皇上將你們盡數革職!”
她說話便往外走,一個嬤嬤連忙扯住她,“公主息怒,都是奴才們的不是!”卻是只字不提剛剛她們極力拍門也沒人回應一事,反正主子都是不講理的,而他們的職責是看住佟錦,只要佟錦還在,其余的事他們并不過于追究。
三枷此時松了置在老夫人腕間的手,淡然垂眸,“公主稍安勿躁,還是先顧老夫人要緊。”
佟錦便氣哼哼地坐下,“奶奶不要緊吧?”
三枷搖搖頭,“無妨,只是近來太累,容貧僧為老夫人施針,再多加休息便可無事。”
佟錦就回頭,“還不扶奶奶到床上躺下!”
兩個嬤嬤不敢怠慢,連忙扶了老夫人過去,而后三枷施針,以不便多人觀看為由,又請了她們出去。
嬤嬤們這次更加小心,時不時的就貼到門旁聽里面的動靜,聽到屋內一直有人說話,雖聽不真切在說什么,但佟錦的聲音總在,這才又放下心來。
屋內的三枷此時卻是面色微青,看著低頭而坐的佟錦,心中也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再三口,總是沒了剛才的惱怒與急迫,緩緩問道:“你花了我這么多精神布置,錢可是還沒付呢,你現在和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又不走了?”
佟錦的目光自床榻下方溜了一遭,收回眼來,朝三枷笑笑,“他為了我、為了保全我那些家人,寧愿舍了全部,我還怎么走?”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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