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師弟,你的車走的夠慢的。葉子悠悠”
“我······師兄,我讓他們幾個先走了,好不容易才給自己又找了輛車。”魏雙思頓了頓,及時回過神來,自以為自然地應付宋亦柏的話。
“今天你喝了不少酒,趕緊回家歇著吧,過幾天你就是正式上任的新大夫了,準備都做好了嗎?”
“做好了,就等著那一天呢。顧師弟怎么了?是找不到車嗎?要不我捎他一段?”
“不用了,你跟他完全不順路,你走你的好了,他跟我一道走。”
魏雙思隔著兩輛車瞟了顧念一眼,顧念自然聽到了宋亦柏與他的對話,她站在墊腳的梯凳上,只差一步就能站在車上。
她扶著車夫的肩膀,另一只手沖著魏雙思撥了一下自己的下眼瞼,還吐著舌頭,做了個大鬼臉,這才踏上車板,打起車簾,在對方的注視下,鉆進了車廂里。
顧念知道宋亦柏看不到。
車夫收好梯凳,坐回車,馬車重新上路。
魏雙思甩下車簾,惱火地吩咐車夫出發。
宋亦柏的馬車用料考究制作精良,馬匹也是上好的拉車馬,兩輛馬車一開始還是一前一后,漸漸的車子質量好壞顯現出差別,最終兩輛車間距越來越遠,中間插入的馬車牛車手推車越來越多,當魏雙思的馬車駛到下一個街口時,宋亦柏的車子早沒影兒了。
顧念剛坐好車子就啟動了,她雙手環胸,藏好自己手腕,靠著一側廂板閉眼睡覺,一句話都不說,弄得一直在觀察的宋亦柏還真以為顧念醉得厲害,湊過來掀其眼皮要檢查,顧念瞪他一眼,他才摸摸其額頭退了回去。
顧念閉上眼繼續睡覺。
大腿突然一個痙攣弄醒了顧念,覺得嘴巴有些發苦,涌上來的胃氣還帶著酒味,于是在袖子里摸索自己帶的藥但在她摸到之前,旁邊伸來一只手,捏著一個小扁罐。
顧念不客氣地收下,含了兩粒,將罐子納進了衣袖里,然后恢復雙手環胸的姿勢,雙眼半瞇一副隨時又能再睡一會兒的樣子。
頭頂上傳來一只手的重量和熱度,有什么穴位在被力道適中的按揉著,顧念發出舒適地呼嚕聲,在再次睡著之前,她好像聽到了一聲輕笑。
再次醒來就到了上塘街附近,被宋亦柏搖著肩膀晃醒的,想讓他在下車前恢復清醒,別讓病人以為來了個醉酒的大夫。(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
睡了這一路顧念也睡夠了,拍拍臉坐直身子,又含了兩粒藥片車子正好減速停下。
回到后面,顧念想先去洗把臉,結果聽說開刀院好像有什么工程,好奇地過去一看,見到一隊熟臉的工匠,貌似正是給她家做整修的那隊工人,至少老師傅和工頭她不會認錯。
顧念抓了個在這里伺候的小廝問話,說是大掌柜的意思,要改造水井,加裝新的東西以后大夫們洗手就不用一人一個盆子了。
顧念很高興今天聽到一個好消息,然后她去別處洗臉。
下午來了幾個外傷病人,都是輕傷,只需做一般縫合,在外面的治療室就可完成,沒有要送開刀房的重傷病人。對金瘍大夫來說是個平靜的一天。
任焱焱派人把謝師宴的請柬送到學堂給老師和師弟們,不搞大排場,就他們師生幾個在一間有名的酒樓里聚一聚,最近這些天,連續不斷的大場面都見夠了。
除了這些,學堂里關于顧念和魏雙思的流言也莫名其妙-地減少了,顯然是顧念的威脅奏效了,因為她這幾日有時碰到那幾位師兄時,對方要么當沒看見她,要么就是略帶尷尬地笑一笑,點點頭,錯身而過。
周礫他們察覺了有什么不對,但從顧念口中什么都問不出率,他們也就不好奇了。
這種作息規律按部就班的生活過了些日子,六月下旬的時候,總號收治了一位重傷病人,被打得很慘,有點像報復傷害的類型,顴骨骨折,半邊臉相比另一邊起碼腫起一半高度,手腳因為長時間被縛有肌肉壞死的趨勢,至于軀干和身體的骨傷骨裂什么的,那就不用提了。奄奄一息躺在暗巷里,被經過的巡街衙役發現,這才撿回一條命。而施暴者早沒影兒了。
大夫們搶救了一兩個時辰,病人才終于轉移到病房休息,衙役回衙門登記案情,等待家屬來報官尋人。
一天一夜后,病人蘇醒,向大夫講了他的姓名和家庭地址,再看他脫下來的外衣,果然是好人家的孩子,不知怎么會被人打成這樣。
大掌柜準備派人去病人家里送信的時候,衙役帶著自稱是兄長的家屬來尋人了,一看到全身不能動彈臉腫得連老娘都認不出來的弟弟,這名兄長滿臉怒容,當場就在弟弟病床邊大發雷霆,被照顧病人的婆子推搡著趕了出去。(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
一刻多鐘后,那位兄長付清醫藥費,到街上雇了馬車,把他弟弟接回家去。
本來這事到這就基本算完事了,打架斗毆的傷患大夫們平時見得多了,傷得這么重的,通常都是幫派成員,習武之人打架也極少打成這樣的,更何況是平民,這挺難得一見的,大家都說家屬肯定要報案,有一點身份址'位的人家都絕不容忍孩子出這種事。
第二天,巡街衙役經過總號門前,走累了進來討碗水喝,待診的病人給了一張條凳讓歇歇腳,猶如拉家常一樣的聊天。衙役們帶來的八卦總是街坊們最好的娛樂消遣。
昨天那個可憐病人自然是大家最關注的新鮮話題,但衙役卻說家屬撤案了,只說是一場誤會,不希望官府追究。
大家頓時議論開來,紛紛猜測怎么會是這樣的結果,是不是那年輕人挨打的原因另有隱情。不過這種事也不少見,街坊們發散討論一番后就被衙役的新話題給帶轉了注意力,關注起新的八卦。
顧念還在煙花后巷時也聽說過不少這種事,往往都跟把柄和威脅有關,天知道那位公子哥兒被卷進了什么事情當中。
當天半夜睡在二堂的顧念被后院傳來的悶聲驚醒,聽上去最少有兩人在她的涼棚頂上走來走去,隱約還有說話盧,貌似是在討論哪邊才是今晚的目標。
顧念推醒睡在旁邊竹床上的啞姑·兩人輕輕穿鞋11下地,借著前院的月光,啞姑找到燭臺,拔去上面的蠟燭,將燭臺拿在手上充當武器,仔細聽著涼棚上的動靜,看他們是否會落在她們后院。
顧念躡手躡腳地從廁所出去·跑到東廊,有一間廂房被她用來作為液皂和固皂的工作室,存有一定量的氫氧化鉀和氫氧化鈉,她先戴上一雙布手套,再套上一雙皮手套,戴著口罩帽子,拿上一瓶苛性鈉,溜到后院側門外·先打開門上的門閂,再將火堿灑在地上,又拿了個方形茶盤·里面倒點水,放在火堿前面。
如果笨賊走這里出來,踩了一鞋底的苛性鈉,再踩到水,堿燒傷不可避免。
布置好這個陷阱,顧念到東耳房,從工具箱里拿了手術刀,與啞姑一起躲在后堂門后,守株待兔。
涼棚上的笨賊仍然在商量到底該從哪邊下去,聽上去似乎有三個人·而且他們知道這是一個大宅院,隔壁鄰居住著人家,但他們是從后墻爬上來的,沒有任何可辨識身份的標志,這黑燈瞎火的大半夜,他們找不到自己的目的地了。
顧念算是聽明白了·這幫人打的主意是隔壁的空屋,卻摸錯了墻頭,到了自己的地盤。不得不為他們愚蠢的智商同情一把,就算因為涼棚擋著沒看到噴泉,可水車是看得到的。
最后那三人的商量結果是先就此下地,反正他們有梯子,萬一找錯了,再翻墻去另一邊也不算麻煩。
于是三個笨賊哼哧哼哧地從墻外把梯子提上來,再靠著涼棚的邊緣放下地,依序爬下來。
這下他們終于看到了那個水車,還有一直咔嗒作響的土吊扇機關,有個略微機靈點的說他們是不是找錯了,沒人住的屋子不可能還有這種機關。
但另一個可能是領頭的,卻在這會兒起了貪念,說服同伴不能白來寶山一趟空手而回,今晚辦差歸辦差,又不妨礙給自己弄點甜頭,住得起這樣院子的肯定有錢。
同伴被說服了,紛紛拿出了身上暗藏的匕首,一人將刀刃伸進門縫,開始撬后堂的門閂,一人在后面等著,還有一人去找有沒有另外的小道。
后院側門已經是虛掩的,一拉就開,后堂門也撬了一半,再多撬幾下門閂就將掉下來。
發現新通道的笨賊溜進來找同伙,于是那個沒動手的就跟著走了,撬門的依舊在撬,說讓同伙先去前面搜尋一番,等他進屋后去開正門。
顧念留啞姑一人守著對付這家伙,她彎腰屈腿溜到前門后面,等著看好戲。
慘叫幾乎是同時發生。
撬門的笨賊先進屋,躲在門扇后面的啞姑抓穩燭臺,趁著對方在黑暗室內什么都看不見的短暫機會,將燭臺上固定蠟燭的那根銅針刺進了小賊的屁股。
一聲慘叫。
與此同時,外面東廊下,那兩個笨賊帶著一鞋底的火堿踩到了盛水的茶盤,在被絆了一下之后,散發大量熱量的火堿燒穿了磨薄的鞋底,燒壞了他們的腳板,不約而同倒在地上打滾,沾到了更多的火堿和清
兩聲慘叫。
之后,是連續不斷的慘叫。
隔壁亮起了燈光,男主人隔著圍墻喊顧念,問是不是出事了。
顧念大聲回答說抓到三個小偷,請鄰居幫忙去街上找更夫來。
更多的鄰居趕了來,還有街上的里長,三個笨賊都傷得不輕,啞姑沒白伺候顧念這么久,她照著坐骨神經的位置刺下去,但燭臺銅針不夠長,所以不會傷到神經,不過這個傷口深度依然會讓人痛不欲生坐立難安。
臀部肌肉注射之后都讓人怪難受的,何況是捅個傷口。
至于那兩個堿燒傷的,顧念已經手下留情,她只在地上薄薄灑了一層,即使沾了水也不會造成重傷,好好養上半年就能恢復走路。
只是幾個小賊,不至于要弄到他們殘疾的地步,但相信天亮之后,在道上混的小賊們都會知道如意巷有一戶姓顧的人家惹不得。
小賊被帶走后,鄰居們也都散了,顧念閂上街門,洗了手臉,繼續睡覺。
在學堂時,她沒把這事跟任何人說,等她到了總號,從跨進門起,大掌柜和大夫們看她的眼神就充滿了同情,連打雜的小廝仆役也是如
顧念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走進后院,經過宋亦柏房門口時目不斜視,徑直走過,直接來到她休息的院子。
她的寮屋門關著,看上去沒有異常,顧念信手推門進去,接著她就嚇掉了手中的書箱。
宋亦柏坐在床尾,斜靠著墻壁,雙腳踩在椅子的橫桿上,在看一本書,似乎沒有察覺顧念的到來。即使她剛才弄出那么大動靜,他都沒有抬一下頭,反而悠閑地翻了一頁,繼續閱讀。
顧念倍感毛骨悚然,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撿起書箱,小心地靠墻放在書桌上,然后出去找小廝要了兩杯茶水。
茶水送來后,小廝給了個安慰的微笑,退下時還體貼地帶上了房門。
顧念端著一杯茶,帶著宛如上刑場一般的表情,走向宋亦柏,雙手捧著茶盞伸到他面前。
宋亦柏只顧自己看書,不理會顧念的端茶道歉。
顧念舉得胳臂都酸了,不見宋亦柏給一點反應,而且她自己也口渴了,從學堂出來到現在她還一口水都沒喝,既然宋大公子不要,那就不要浪費了。
顧念一氣兒喝干整盞茶水,放下杯子時,看到宋亦柏正沒好氣兒地盯著她,雙手環胸,書扔在床上,嘴唇抿成一線,肌肉繃緊,額角隱隱有青筋跳得厲害。
“呃,要不要茶?還有一杯,我拿給你?”顧念討好地笑著,飛快去換了個茶杯過來。
宋亦柏還是那副表情,但這次他接了茶杯。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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