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至情何其聰明,當即便聽出了文安公主話里隱喻的含義,心里不禁暗暗的犯了難,這種問題才是最難回答的。他俊眉微微蹙了一下,隨即臉上便布滿了笑容,一絲不滿都看不見。他淺笑著說道:“公主的身份可是全天下女子都羨慕的,怎么還會有苦惱呢,皇上對公主的寵愛可是世人皆知,何等的榮耀,公主切莫胡思亂想,這帝王家,豈能是說離開就離開的?”
褚至情并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文安公主也不是笨人,但她依舊不甘心的問道:“至情哥哥……這些年我都在思念一個人,他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都印在了我的腦海里,即使不能見面,只要想到那個人,我就會很快樂。其實……”
“啊……公主,你看看在下這腦子,實在是太失禮了,本來想著包下這家洛陽城的招牌酒樓給公主接風的,坐了許久了,都忘記點菜了,在下還記得公主愛吃些什么,宮里的膳食想必已經吃膩了吧,一會點幾道招牌菜嘗嘗,公主肯定會喜歡的,我先出去打點一下,公主先請稍候。”褚至情故意找個借口打斷文安公主接下來要說的話,然后匆忙的出了上房。
文安公主看著他慌張的出去,原本嬌憨的表情漸漸逝去,換作無邊的落寞,雙眸望向窗外繁華的街市,似乎在看又似乎什么都沒看……她輕啟櫻唇,輕輕吟道:“山有森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言罷,眼底竟然泛起了淚花。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淺綠色濡裙的宮女推門進來,文安公主急忙深吸一口氣,將淚水強忍回去,再看向宮女時,眸中卻滿是高高在上的寒意,道:“荷露,給褚家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么?”
荷露俯首應道:“回公主,都已準備也好了。”
“褚家現在的人丁都查清楚了么?”
“回公主,查清楚了……除褚家直系以外,現在還住了長孫氏的一個外甥女,叫杜薇芷,是御史杜亞的三女。”
“杜薇芷?”文安公主皺了皺眉。
“不過……好像長孫氏是希望褚至孝與杜家聯姻。”荷露答道。
“嗯……不管怎樣,適齡的女子,還是盯緊一些的好。”說完這句,文安的眸中竟然蒙上了一層戾氣。
褚至情逃離房間以后,倚在過道的墻邊,緩緩吐出一口氣……公主對他的情意已經十分明顯,只可惜,褚至情腦海中浮現起雙靈動的眼睛,微微嘆了口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公主如此,他又何嘗不是呢?只是當下,不能太過直接,公主的性子直爽,若是鬧將起來,只怕弊大于利,暫且先躲一時是一時吧……
思及此處,褚至情便親自到柜臺前去點菜,雖然有些年頭沒接近了,但公主的口味應該沒變吧?
褚至情將菜式都吩咐好酒樓的掌柜,掌柜知曉是公主駕臨,更是不敢有絲毫懈怠,趕緊指揮整個酒樓的人都忙活了起來。
文安公主獨自坐于房中甚是無聊,又不好隨意出去走動,只能百無聊賴的撐起下巴看著窗外熱鬧的集市,心卻掛念著此時不知在做什么的褚至情身上,有些失望,有些空虛。
褚至情拖延著時間,等幾樣菜做好以后才隨店小二一起進入雅間,文安等了許久才見他回來,嘟著嘴,一臉的不滿。小二退下去以后,她抱怨道:“至情哥哥是在故意躲著我么,為什么把我一人留在房中,還是真的被我說中了,你現在就是變了,對我不像以前那般的好了。”
諸至情心虛不已,但面上卻還是堆起了好看的笑容,連忙解釋道:“公主誤會了,在下豈敢,只是這里終歸是市井的酒樓,不比宮里的御膳房,一怕他們手粗給怠慢了,二怕食材不好污了金口,這才去親自去囑咐查看著,避免出什么問題……冒犯了公主。”
“公主公主,現在屋里就我們兩個人,你能不能不叫公主了啊!”
“……”褚至情沉默了許久,卻無法回避文安楚楚可憐的目光,只得點點頭,應道:“好吧,只有我們兩人時,便喚你安兒。”
“至情哥哥!”文安眼波流轉,隨即伸手扯住褚至情的衣袖,說道:“既然你也喚我安兒了,我們便不要在生分了!今兒個,我們就像從前一樣,好好痛飲一番!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這里還有從宮里帶來的西南道秘釀,味道好得緊!今個兒,我們就忘掉公主的身份,不醉不歸好嗎?”
褚至情笑道:“與安兒暢飲自是無妨,不過,家父正在家中準備薄宴,專為公……安兒接風,這酒,還是不飲的好。”
文安垂下眸子,眉頭輕輕皺了皺,不過,眼底那一絲的厭惡轉瞬即逝,隨即她嬌憨的笑道:“伯父備宴,安兒當然不能不參加!至情哥哥,我們難得一聚,多少陪我喝幾杯吧?難不成,至情哥哥忘記安兒的酒量了?”
話說到這份上,褚至情再推辭就有些矯情了,公主的話也算是圣諭,強行反對也是不可能的。褚至情只能碎裂她的意思,輕輕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隨公主之意吧。”
文安笑顏如花,對旁邊的荷露點了點頭,荷露隨即便出門取了一小壇酒進來。
一揭開酒塞,馥郁的酒香便飄了出來。
褚至情深深吸了一口氣,酒味鉆進心脾,還未喝到,便覺微醺,他沉思了一下,吟道:“漢家枸醬為何物?賺得唐蒙益部來……”
“至情哥哥好眼力……嗯,不,應該說至情哥哥品酒的功力不減當年啊!”文安說完,竟也不顧公主的身份,將荷露手中的瓦甕接過來,親自給褚至情倒上酒,說道:“前些日子,舅舅從西南道回來的時候,特意帶了百余甕枸醬酒來,據說已有百年年份了,在宮里時候父皇和我們一眾子女開了幾甕,味道著實不錯。這次出宮探望表姑奶奶,特意帶了十甕來……”文安放下手中的酒甕,接著說道:“我們先開一甕嘗嘗,叔父是品酒高人,你且先嘗嘗,可會入得叔父的口?”
褚至情笑道:“安兒有這份心,父親大人不喝也已醉了,更何況是這聲名在外的枸醬酒?”
文安聽言,微微一笑,臉上竟泛起了紅暈。
幾年不見,文安公主一直不停興奮的講著當年兩人在一起玩樂的趣事,盡管這些事情在褚至情的眼里不過是小時候頑皮閑鬧,但是對她來說卻是最重要美好的回憶。
酒過三巡后,文安公主有了些許醉意,褚至情趕忙阻止了她在繼續喝,又讓宮女煮了些醒酒湯給她喝了下去,又找了間房由宮女們伺候著去歇息了。
褚至情也不能離開,只能一邊等著公主醒來,靠窗慢慢的品起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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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據查枸醬酒源于漢代,即現代茅臺的起源。某九是貴州人,文里總少不了貴州酒嘀,吼吼。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