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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樓,真是稀奇……”玉如意忍不住贊賞道,根據四季不同供應不同的菜色,這樣便能讓顧客有時時新鮮的感覺,更能強身健體,只怕是大半個鄆州城的食客,都被這“四季香”攬了吧。
正想著,忽然聽見樓下傳來錚錚琴音,琴音飄渺,仿若山間流水,晴日行云,帶著說不盡的悠然、自得。
隨著這清幽飄轉的琴音響起,原本有些喧鬧的酒樓,漸漸安靜下來。
“好琴技……”褚至情忍不住贊嘆道:“如意,我們不如出去看下,那彈琴之人?”
“好。”玉如意點點頭,她雖然對琴這種東西不是很了解,但也聽出了這琴中的淡雅之感,也好奇,是什么人,能在這酒樓之中,彈奏如此高雅的琴音,還能讓喧囂之聲瞬時退去。
眾人出了雅間,靠在樓上的圍欄處往樓下望去,才發現,有不少的人像他們一樣,從雅間中出來了,正靠著欄桿往下看。
玉如意眼尖的看見一抹鵝黃的身影,望過去,不正是文安公主么?她輕輕的戳了下褚至情,道:“你看對面……”
褚至情望去,卻是宣王和文安公主,二人也正巧看到了他們,宣王沖他微微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文安公主看似躍躍欲試的想要過來,但卻被宣王說了句什么,只得乖乖的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的望過來,帶著幽怨,帶著愛慕。
褚至情皺了下眉,牽了玉如意的手,道:“沒想到他們也來這里了……如意,我們下去看。”隨即,便將她扯著朝樓下走。
多邏斯見狀,也慌忙跟上,邊走邊道:“褚兄啊褚兄,你這都已經娶妻了的人,怎能還如此孟浪?著急忙慌的去見那撫琴佳人,也不怕如意醋了么?”
褚至情聽言,微微一愣,回頭看向玉如意,目光專注而認真。
玉如意莞爾一笑,道:“無妨。”她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他這是在避開公主而已。
褚至情仿佛如釋重負一般,呼出一口氣,朗朗一笑,道:“藥老板多慮了,我心坦坦然,如意怎會吃醋。”他攥著玉如意的手,越發的緊了幾分。
四人行至樓梯旁,便找了個空桌子坐了下來,望向那廳中奏琴的女子。
那女子著一襲繪了水墨蓮葉的銀白色長裙,裙裾迤邐曳地。一頭烏發攏成簡單的云髻,斜插一朵淺粉色絲絹荷花,簡單而脫俗,別有一番清雅動人的風姿。
她右手輕攏慢挑,宛如精靈一般的音符便從那纖細的指尖下跳出,便如這屋中所繪的荷花一般,極盡清華。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過去,但她卻不為所動,只是專注的望著自己面前的琴。
琴音漸急,透著幾分潸然的苦楚,可是……在這苦楚之中,仿佛又有一種悠然自得的高遠,好似站在紅塵之外,以悲憫而無奈的目光,望著這紛紛擾擾的塵世一般……
隨后,便見那女子遠黛輕蹙,水眸瀲滟,嘴唇輕啟,便隨著那輕盈的音符淺淺哼唱起來……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之子于歸,遠送于野。何彼蒼天,不得其所。逍遙九州,無所定處。世人暗蔽,不知賢者。年紀逝邁,一身將老。傷不逢時,寄蘭作操。”
這女子的嗓音并不算出眾,帶著微微的沙啞……可這曲子,由她唱來,竟然于悠遠中帶著絲絲媚意,于沉吟中帶著幾分纏綿。這曲子不過是她隨口而來,卻帶著非同凡響的慵懶,與奢華。
只是……這曲子,竟是,孔夫子所著的《猗蘭操》?
玉如意不是沒聽過這曲子,以前也曾聽爹爹奏過,是精擅琴藝的孔圣人,自感生未逢時的絕世作品。
只是,這女子,從何而來這樣的感慨……她,竟然也覺得生不逢時么?
玉如意擔憂的望向樓上,宣王在那樓上,聽到這般叛逆的曲子,不知作何感想。
一曲終畢,白衣勝雪玉雕般的人兒,雙手一按,琴聲戛然而止。
她抬起頭來,睨視眾人,帶著淺淺的笑,卻在目光落在褚至情這里時,微微一聽,隨即點了點頭。
玉如意一驚,慌忙回頭看向褚至情,見他也沖那女子輕輕點頭,似是相識。
女子起身朝眾人福身行禮,道:“香四娘獻丑了”。
瞬時,掌聲雷動。
“掌柜的琴聲真的是越來越好聽了”
“一日不聽掌柜的琴聲就覺得少了什么,真的是好呀”
這女子,竟然是這四季香的掌柜?玉如意心頭一驚,忍不住又看向了褚至情,卻見他竟然面帶微笑的望著那女子,心頭不禁泛起一絲酸意,一惱之下,將手從他的大掌中抽出來。
褚至情一愣,詫異的回頭看向她,問道:“怎么了?”。
玉如意將手輕輕擦了擦,道:“捂得有些熱了,出汗難受……”。
“哦。”褚至情點點頭,未作多想。
卻不料,那女子竟然抱了琴朝褚至情走過來,盈盈款款,步履生風。
“三郎,許久……不見。”女子微微襝衽行禮,長發微動,裙裾輕起,宛若仙人。
縱然玉如意是女子,她也忍不住輕輕倒抽了一口氣來,這女子,美得太不真實了……
“是啊……許久,不見。”褚至情淺笑答道,眼里是歡喜的。
玉如意偏著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女子,兩人竟是相識的?她心頭一揪,竟然是從未有過的疼痛,險些站不穩了。
“褚兄,你與這佳人竟然相識?這位是……”多邏斯見佳人來訪,走上前去問道。
“這位是香四娘……”褚至情說道這里頓了下,偷偷掃了一眼玉如意,接著道:“以前的……朋友,已有三年不見了。”
香四娘朝多邏斯微微一行禮,道:“見過公子。”
“藥某姓藥葛洛,在下是來江南做生意的,尊駕喚我一聲藥老板即可。”多邏斯慌忙回禮。
香四娘聽到他那不倫不類的自我介紹,忙退了幾步,捂嘴一笑道:“小女子可擔待不起那尊駕二字,藥老板言重了。”
褚至情忙幫著辯解道:“藥老板是回鶻人,故而中原話說得不是很流暢。”
“哦,原來,如此。”香四娘點點頭。
頡干迦斯看不下去了,再旁邊低聲到:“尊駕是稱呼宣王和公主那樣身份高貴的人,對這女子,不必如此稱呼。”
“難道,你不覺得這個女子看起來很是高貴么?”多邏斯眨眨眼睛,看向香四娘,道:“四娘美若謫仙,若雪山女神般高貴,自然當得起這尊駕二字。”
香四娘像是聽多了這種褒贊,不以為然的笑笑道:“奴家不過一凡人而已,公子過謬了。”說罷朝褚至情微微一行禮,道:“褚公子,奴家先去換衣服,您且先回雅間用餐,奴家稍后來看諸位。”
自始自終,她只是臨走時輕輕朝玉如意點了點頭。
她,好似有些輕視自己呢?玉如意看向那個女子離去的背影,翩若驚鴻,柔若細柳……
雖然模樣有些消瘦,不太符合此時眾人的審美觀,但卻讓她有種別樣的美。這種美,是與文安公主那種雍容華麗所不同的,讓人心生憐惜的美的……
這種女子,才叫做真正的女子吧。
她正望著那背影出神,忽然覺得小手一暖。
卻是褚至情探身過來,牽了她的手,淡淡問道:“在想什么呢?”
玉如意不動聲色的抽了下手,卻沒抽出來,只得任由他牽著,道:“驚艷了,便想……多看一會兒,沒想什么。”
她自己也未發現她說這話的模樣,竟然帶著濃濃的酸味。
褚至情揚眉,慢慢的傾身,慢慢的靠在玉如意耳畔。
屬于他的體溫、他的味道撲面而來,玉如意本能的想要往后避開,卻被他輕輕一攬,竟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與他越發的貼近了。
就在他的唇快要碰到她如珠的耳垂時,他淺笑一聲,道:“如意,莫不是醋了?”
聲音輕盈柔柔,如那流水,勝似夜風,竟比剛才那琴聲更好聽,輕輕的拂過耳畔,帶起她一身的雞粟。
她慌忙推開他,忍不住一怒,斥道:“誰有那功夫吃你的醋,你倒是想得多了。”說罷,長袖一甩,快步走上樓,徑直朝雅間去了。
褚至情立在原地,遙遙的看著她,心里被甜蜜浸泡著,嘴角也忍不住的帶起欣喜的弧度。
她,好像越來越在乎他了呢。
多邏斯見狀,卻不知這個中原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說她會醋了吧,你還不信,非要帶她下來。”
褚至情朗聲一笑:“哈哈,我倒是希望她能多醋幾次。”
多邏斯愕然的看著他半晌,隨即道:“真是搞不懂你了,我那府上的幾位夫人,每日里爭風吃醋,倒是弄得我頭疼,你竟然還希望玉如意喜歡吃醋。”
褚至情看了看他,調皮的一擠眼,慢條斯理的道:“你啊……怎懂得這情侶之間,嬉笑怒罵皆成文章的風趣。”
“還風趣?”多邏斯搖搖頭,道:“幸虧我不是漢人,不然非要被你們這彎彎酸酸的性子折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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