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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丑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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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的洛陽城是大宋西京,也是宋朝的第二大城市。繁華的背后是各種隱患,商店貨鋪、鱗次櫛比,勾欄瓦舍、棚屋相連。時有大火發生;人員魚龍混雜,極易發生各類案件。
為了維護西京的穩定和安全,宋朝除了由洛陽府負責安全緝盜外,還在各街坊設立軍巡鋪……巡鋪兵的責任,主要是負責夜間巡邏,哪里有火災盜匪,第一時間預警;白日里發生惡件,也需第一時間趕到,保護現場,等候洛陽府官差前來。
說起來,這份差事白天黑夜的忙,但大宋立國百年,積習之不善,已經體現在方方面面。大多數時候,巡鋪兵們都是白天在鋪里睡大覺,晚上隨便打發一個鋪兵出去轉轉,其余人便找地方吃酒耍錢,那日子過得很是逍遙。
這天外面日頭毒辣,位于城西北巷口的永慶坊巡鋪房內,一眾巡兵正酣然大睡。
突然房門被推開,名身穿皂服的漢子涌進來,驚醒了睡夢中的巡鋪兵。
“干熟么的?”鋪長費勁的睜開眼,待看清來人后,趕緊爬起來,點頭哈腰道:“大人,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來的是軍巡鋪的頂頭上司,左軍巡判官程前,他看著屬下一臉的宿醉,厭惡的皺皺眉道:“哪個是叫油七的?”
“他,他叫油七。”順著鋪長所指,眾人便見一個白凈俊俏的小個子青年,坐在床上揉著惺忪的睡眼。還沒從好夢中醒過來。
跟著程判官前來的捕快,便撲上去,一下將那青年撂倒,緊緊壓在床上。又有人從床下,搜出一口箱子,打開后,里面盡是華貴的衣裳、還有金銀珠寶。
“看來確有其事啊。”程判官哼一聲。一擺手道:“帶走!”
嘩啦一聲,便給油七戴上了‘金步搖’,程判官看看那鋪長。還有另外三個鋪兵道:“你們也一起走一遭吧。”
巡鋪兵們地位低下,哪敢跟上峰硬頂,趕緊穿好衣裳。乖乖跟著出了鋪房。
路上,那鋪長回過神來,湊到程判官身邊討好問道:“大人,油七到底犯了什么事兒?”
“……”程判官本不想理他,無奈這廝聒噪起來沒完,只好說道:“潑才在賭場露富了,有人告到府里,說這廝向日精窮,突然暴富,肯定非奸即盜了。”
“哦……”鋪長不說話了。這油七才來半年。他也發現這小子不對勁,穿的衣服料子很貴,出手也很是闊綽。只是順手牽羊的事兒,誰也沒少干過,也就睜一眼閉一眼。樂得享受他的孝敬了。
‘看來這小子事發了,不過老子又沒參與,怕個球。’鋪長便放下心來。
一路無話,回到府衙,那胡判官便帶著他們,徑直到六曹院法曹房中。朝一名穿藍袍的文官行禮道:“參軍,人贓并獲了。”
那法曹參軍事看看他,才想起油七的案子,點點頭道:“先關起來吧。”
“大人,我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鋪長大叫道。
“啰嗦什么,得先把前面的忙完了,才輪到你們。”那參軍便不再理他們。
“走吧。”程判官有些同情的看看鋪長道:“委屈兩天吧。”
“大人,幫著說說話,必有重謝。”鋪長可憐兮兮道,知府大牢那真是誰蹲誰知道……
“嗯。”程判官點點頭……有人說話就是不一樣,兩天后,法曹便提審了油七。
訊問房中,還是那位參軍,身邊坐著記錄的貼司。
“說說吧,這些是怎么來的?”參軍面前的桌上,擺著從油七床下搜到的華貴衣裳,金銀珠寶。
油七畏畏縮縮道:“掙得,誰還沒件裝門面的衣裳。”確實,宋朝雖有穿衣之制,但隨著市民越來越富裕,朝廷也管不了人們對綢衣錦袍的追求了,到大街上看看,滿大街都是綾羅綢緞,連賣菜的也不例外。
“放屁!”參軍啐一口,抄起一件薄如蟬翼,印有精美花紋的綢袍道:“綢子和綢子能一樣么?知道這是什么料子?貢綢!尋常人也不是不能買,一尺布一兩金,做這一件得多少錢?何況是十幾件!你一個小小巡丁,一個月才一貫半的兵餉,就是不吃不喝,一輩子你也攢不出這些衣裳來!”
“賭錢贏得……”油七換了種說法。
“哪天贏的,在哪個賭坊,可有證人?”參軍冷冷道。
“記不清了。”油七小聲道。
“看來得幫你回憶一下了。”參軍冷哼一聲,便有兩個官差上前,一腳將他踹倒在地,然后膝蓋頂在他背上,一人一只手反掰關節,痛得那油七哇哇大叫:“饒命饒命……”
“招是不招?”見這家話連開胃點心都熬不住,參軍有些輕蔑道。
“招,啊,斷了,斷了,我全招……”油七滿臉汗珠、嗷嗷大叫道。
“說,這些東西是從哪兒偷來的?”參軍道。
“不是偷的,別人賞我的。”油七大叫道:“這是我出力的報酬。”
“出什么力?”參軍問道。
見他又支支吾吾,參軍哼一聲:“用刑!”
“別別別,我招。”油七忒也膽小,投降道:“我原先在東京,給貴人辦事,事成后得了這一箱子酬勞,然后就來了西京。”
“東京多好,來西京干甚?”參軍沉聲問道。
“因為有人要害我,我得出京去躲躲。過了小半年,覺著風聲過了,手頭又緊,就拿著箱子里的東西用起來。”
“你原先在京城,是做什么的?”參軍問道。
“樓下相幫……”也就是妓院酒館里幫閑的閑漢。
“做的什么事,值這份賞?”參軍好奇道。
“這事兒不能說,說了惹麻煩。”油七道。
“嗯?”參軍冷哼道。
“我說我說,是劉天王的差事。”油七忙道。
“哪個劉天王?”
“就是當今國舅姓劉諱化啊……”
“劉化?”參軍不信道:“你替他做了什么事?”
“那還是去年冬天呢,我在汴京樊樓幫閑,那日正好伺候上劉天王,他打量我半天,突然對我說,他家里有個重病人,婆子占卜后說,要找個屬龍的少年去沖邪,病才能痊愈。我就笑道,巧了,小人就是屬龍的……”說著他訕訕道:“其實我是屬小龍的,但他說事后必當重報。所以我就撒了個謊。”
“說重點。”參軍哼一聲道。
“我見他說得懇切,就隨他上了車。我剛上車,車上的帷幔就放了下來,外面啥也看不見。還讓我坐到用竹篾編織的大箱子大約走了十幾里。約莫著應該是到了城外,后來接連過了六七個門檻,箱子打開,卻不見了劉天王,只有個很貴氣的老婦人。”
“隨后老婦人就讓我用香湯沐浴,還給我拿來了女裝。我問這是作甚?她說,這是沖邪需要,得男扮女裝。干我們這行的,別說男扮女裝了,就是賣屁眼都成……”
“這是什么地方,敢出骯臟之言,掌嘴!”參軍啪地一巴掌,把他嘴巴子抽歪了。然后對眾人道:“你們都出去吧,”又看看那貼司道:“你也出去,我來記。”
“這不合規矩……”貼司道,大宋律法規定,司法官員不得單獨審訊人犯,必須有書記員在場,以作記錄。
“出去!”參軍一瞪眼,規矩馬上消失。也不知是他這一瞪眼威力大,還是規矩形同虛設。
待所有人都離去,那參軍蹲在油七身邊,瞇眼打量半晌,發現這廝眉清目秀、身材單薄,若是喬裝打扮一番,還真像個女人:“繼續說。”
“哎……”油七擦擦嘴角的血跡道:“之后一個月,那老婦人便訓練我,學女人的動作舉止,若是學不好,就不給我飯吃。學的我好長時間,都忘了自己是男是女。”
“……”參軍眉頭緊鎖,他猶豫著,是不是該繼續聽下去,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沒有叫停。
“大概是過年的時候,老婦人終于讓我離開那個院子,上了一輛香車,車上還有個和我穿一樣衣裳的女子,那女子囑咐我,一定要按所學的來,如果行差踏錯,就死定了。
“等下車的時候,我頓時驚呆了,只見亭臺樓榭,雕梁畫棟,燈火輝煌,快趕上樊樓氣派了。我忙問:‘這是什么地方?’那女子瞪我一眼說:‘天上。’然后就讓我閉嘴。跟著她先在個偏僻的小屋子里待了半宿,等到二更天,她讓我起來和她一道當值,把我帶到一間富麗堂皇的屋子里,那里面坐著一位貴婦人,年紀很輕,樣子很美……我被留在那里陪她睡了覺。之后接連幾天,我都這樣白天不準出門,半夜去陪那女子睡覺,住了幾天后,她們又像來時那樣,把我送了出去。”
“回到家里,劉天王給了我這口箱子,并讓我永遠忘記這段時間的事情,不然就殺了我。我聽了怕極了,當天晚上就沒敢在家里睡,結果還真有人闖到我家里,放了把火,把我家給燒了。我知道他們是要殺我滅口,趕緊跑路來了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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