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借船第2頁
楊帆就站在他們中間。
楊帆一身皂衣,站在馮元一姐弟身后,等他們兩個上了香,祭拜了亡父,伏地哀哀痛哭的時候,輕輕嘆了口氣,舉步上前,篩了一杯水酒,輕輕淋在馮君衡的靈位之前,又轉身去扶馮元一姐弟,低聲道:“逝者已矣,如今仇人授首,你們的父親也能瞑目了,節哀吧!”
“楊大哥!”
馮元一撲到他的懷中,放聲大哭。楊帆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對一旁抹著眼淚的馮敏兒安慰地道:“如今令尊平反,你們已恢復自由之身。過幾天,我就派車送你們回嶺南!”
伏在他肩頭痛哭的馮元一聽到這句話,張嘴就要說話,可是一轉眼看到父親的靈位,父親靈前,他又怎忍說出自己的打算。讓亡父在天之靈痛苦不安?到了嘴邊的話,便又咽了回去……
李昭德回到政事堂,政事堂里正有兩摞高高的案牘等著他。
李昭德在朝堂上站了一上午,腳后跟生疼,吩咐小內侍打了桶熱水來,脫了官靴,把雙腳放進熱水桶,這才舒坦的出了口長氣。
案上的公文雖多。他卻沒有一點厭煩,相反,看到那案牘高高摞起,他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每一份案牘,都是一份權力,或者是有人述功應予升遷,或者是有人犯法應予嚴懲,或者是某地受災應撥付錢糧賑災,或者說某處基建需要批付款項,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水里放了草藥,順著熱水滲進他的肌膚。為他活絡著血脈,批閱著一份份奏章,他的頭腦也飄飄欲仙,有一種異樣的快感。
“為政勤勉,敢于任事,朕之肱股,須臾不可離也!”這是女皇對他的評價。
也不知批到第幾份公文。李昭德的一雙老花眼已經沁滿了淚水,老腰酸得快要折掉了,他不得不遺憾地放下公文。招呼小內侍拿來濕毛巾擦了把臉,把腳從已經涼了的木桶里拔出來,趿了一雙高齒木屐,想要到屏風后面讓小內侍給他按摩一下肩背。
李昭德剛剛起身,便有一個小內侍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彎腰稟報:“李相,新任天官郎中楊帆求見!”
“哦?”
李昭德毫不動容,似乎早就知道楊帆會來,照舊向屏風后面走,淡淡吩咐道:“叫他進來吧!”
楊帆隨著小內侍走進政事堂,并未看見李昭德,楊帆眉梢微微挑了一挑,那小內侍腳下不停,走到一旁屏風邊上,回頭向他看了一眼,示意他跟上去。
楊帆會意地一笑,舉步跟上,繞過屏風,就見畫屏圍起一個空間,中間擺著一張床榻,床頭燃著一柱清心寧神的檀香,李昭德寬了官袍,赤著雙腳,只著一身雪白的小衣趴在榻上,一個小太監正手法非常嫻熟地為他做著推拿。
李昭德下巴墊在手背上,閉著雙眼,聽到楊帆進來也不睜眼。
楊帆站定身子,向他長長一揖道:“下官楊帆,見過李相。”
李昭德閉著眼睛道:“唔!仆昨日欲邀二郎過府飲宴,不意令師也為你辦了接風的酒宴。今日公務繁忙,卻是無暇飲酒了,還打算明日再請二郎過來,怎么這就來了?”
楊帆客氣地笑笑,說道:“下官哪里當得起李相邀請,昨日剛剛回京,見過了陛下之后就想去拜訪李相的,不想家師久不見楊帆,歡喜之下,已在金釵醉設了酒宴,所以遲至今日才來拜訪。”
“哈哈……”
李昭德朗聲一笑,張開眼睛,笑微微地看看楊帆,道:“二郎此番回京,榮升天官郎中,權知天官侍郎,可喜、可賀呀!”
楊帆一聽,登時苦起臉來:“下官人微言輕,新官上任更是毫無根基可言,一條小小的竹筏子,偏要壓上重重的一副擔子,下官擔心……它會沉吶!”
李昭德把花白的眉毛一挑,饒有興致地瞟了他一眼:“連滿朝文武畏如蛇蝎的御史臺一班酷吏,二郎都毫無懼色,怎么……做一個天官侍郎,很為難么?”
楊帆搖頭,笑得忐忑,搖得委屈:“御史臺那班酷吏的尖牙利爪,看得見、摸得著,算不得厲害。可這天官郎中的位置卻不同了,尤其是這南疆選官風波,暗流洶涌、險惡異常,一個不慎就得粉身碎骨,若無李相為下官保駕護航,楊某如何敢做那踏浪翻波的弄潮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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