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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如油,淅淅瀝瀝地敲打在青烏色的船蓬上。
水面上的漣漪一個套著一個,遽生遽滅。
煙雨蒙蒙中,天地間仿佛拉起了一道白茫茫的帷幕。
小船停在水上,船頭撐著大傘,傘下有一只紅泥小爐,炭火正旺,爐上的瓦釜中燉著楊帆親手釣起的一尾大魚,乳白色的魚湯翻滾著,濃濃的香氣揮之不去。
船艙里,古竹婷跪坐在矮幾前,用湯匙輕輕調著一碗魚羹。碗是漁家所用的粗陶大碗,偏就迎合了這細雨小舟湖上野炊的樸拙氛圍,只是再配上那雙柔膩纖美的素手,便有了種秀色可餐的柔美。
乳白色的魚湯,灑一把切得細細的翠綠色的芫荽進去,濃郁的魚香馬上就變成了一股更加誘人食欲的香氣,香氣直沁心脾。楊帆坐在對面,倚著一只厚厚的軟墊,愜意地吸了吸鼻子,道:“好香啊,且再放放,還有點燙。”
他的手里正拿著一封信,信是顯宗的人從洛陽那邊傳過來的,經過一場血腥的大清洗,如今收到洛陽那邊傳遞來的消息,這意味著他已經得到了顯宗上下的臣服,如今顯宗的主要力量可就在洛陽呢。
當初他利用和沈沐的“矛盾”,把繼嗣堂遷往洛陽,整個顯宗勢力東移,是為了方便他們在長安行事,但他當時沒有想到皇帝會把他調往長安,這一來他對顯宗的掌控力就受到了影響,山高皇帝遠嘛。
如今顯宗能重新恢復運作,并且把洛陽那邊的消息及時傳遞給他,這是一個訊號,這意味著顯宗上下已經徹底認可了他的地位,已經上了他的船,也意味著顯宗內部的動蕩已經平息。
信很長,向他匯報了方方面面的事情,主要內容當然是顯宗內部整合的情況,但是看到最后一頁的時候,楊帆發現了一條令他注意的消息。信中說,皇帝已正式布告天下將遷都長安。
楊帆馬上抬頭對古竹婷道:“東西兩市盤下來的店鋪可已交割了么?”
古竹婷不明白他看著信怎么忽然想起這事了,呆了一呆才道:“是!已經盤下了二十七家店鋪,油坊、布莊、糧米店、珠寶鋪子俱有,還有幾家急著售賣店鋪的,聽說咱家正大肆收購還主動找上門來呢。”
楊帆眉飛色舞地道:“那就買下!可別讓他們跑了,哪怕咱們自己家經營不過來,回頭轉手一賣,也能大賺一筆,嘿嘿,皇帝遷都的消息馬上就要傳到長安來了,咱們得趕緊下手。”
古竹婷瞧他一副沾了便宜的得意樣兒,忍不住掩口輕笑,垂下整齊漂亮的眼簾道:“人家還是頭一回看見阿郎見錢眼開的樣子呢。”
楊帆白了她一眼道:“我會見錢眼開?錢財與我實無大用,我如此煞費苦心,說到底還不都是為了你們?”
古竹婷柔聲道:“奴家不要錢,只要跟著阿郎,富貴也好,貧窮也罷,奴家都開心。”
楊帆點頭道:“這可是你說的啊,你說的不要錢,咱家的產業,以后可沒有你兒子女兒的份兒。”
古竹婷愕然道:“奴家哪有兒子女兒……啊!”問到一半,她就醒悟過來,不禁羞紅著臉偷偷瞟了楊帆一眼,低下頭,吭吭哧哧地道:“奴……奴家謝過阿郎。”
楊帆明知故問地道:“謝我什么?”
古竹婷咬著薄薄的紅唇,在他肘彎里輕輕捶了一記,跟拂蚊子似的。
楊帆哈哈一笑,低頭又去看信,自言自語地道:“唉!比小蠻和阿奴還要胸挺臀圓,一看就是宜子之相,將來啊,指不定要給我生多少個兒子呢,我現在不趕緊想著攢錢可怎么成?當爹的命苦哇……”
古竹婷被他調侃的面紅耳赤,偏是咬著紅唇并不反駁。宜子能生,那是女人家的福氣,要是她能給楊家多生幾個兒子,比起小蠻和阿奴,她就不會那么弱勢了。她倒不想與小蠻和阿奴爭鋒,可也希望在自己的男人心里地位重些不是?
“嗯?婉兒要來長安?”楊帆看到這條消息不禁喜上眉梢,婉兒要作為天子特使,先至長安籌備安排遷都事宜了,一旦遠離天子腳下,他們不是可以朝夕相處了么?
信中只提到了這件事,并沒有太詳細的交待,楊帆和婉兒之間的私情繼嗣堂的人并不知道,他們自然不會在此事上過多關注。如果他們早知楊帆與婉兒有私情,以清洗之前的顯宗遍布世家耳目的情況下,山東士族早就知道楊帆做了關隴世家的女婿,也不會對他如此大意了。
楊帆自執掌顯宗以來,也一直不曾向宮中發展耳目,一則當時的顯宗他還沒有完全掌握在手中,二則宮中有上官婉兒,還有什么人比她更了解宮中發生的一切,又何必煞費苦心在宮中發展耳目呢。
所以楊帆對上官婉兒的到來只覺驚喜,他根本不知道婉兒已經有了身孕,又為了保護他和孩子在洛陽獨自承擔了那么多壓力。
看到最后一段時,楊帆微微皺了皺眉,繼上官婉兒之后,皇帝還準備讓武崇訓到長安來。很明顯,武懿宗在長安待不下去了,可武則天并沒有放棄讓武氏在長安預有經營的打算。
如今武承嗣已死,她只剩下武三思這一個侄兒可堪大用了,派武三思的兒子來也就成了唯一的選擇。武崇訓來長安只是一個安排,行程要比上官婉兒晚一個多月。
再往下看,楊帆的眉頭又舒展開來,同時而來的還將有相王李旦的五個兒子。武則天果然打得是平衡的想法,只是現在李氏勢弱,只好以量取勝。可不管怎么說,這么些年來,武則天對姓李的看得都很嚴,哪怕是她的親兒子親孫子她都嚴格防范著,這一次肯放他們離開自己的視線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武則天已經在為交權做準備了。
楊帆欣欣然地看完信,古竹婷便把一碗魚湯送過來,楊帆一碗香濃的魚湯下肚,腹中一片火熱,春雨的寒氣一掃而空。
古竹婷見他胃口甚好,心中歡喜,接過湯碗,笑盈盈地問道:“阿郎可要再喝一碗?”
楊帆搖搖頭,見美人兒巧笑嫣然地望著自己,長長的睫毛、明亮的雙眸、嬌花潤玉一般的俏臉,唇瓣嬌艷欲滴,忍不住心中愛意,他正是滿心歡喜的時候,興頭頗高,便輕輕一牽她的皓腕,柔聲道:“過來!”
古竹婷暈了雙頰,卻不敢違抗楊帆的吩咐,乖乖挪到他的面前,楊帆伸手一拉,古竹婷便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中,楊帆一手攬著她柔軟的肩背,一手便探上了她那鼓騰騰的胸膛。
楊帆五指輕撥,探入她的衣襟,掌握了那既緊挺又柔軟光滑如絲如緞的一團軟玉,手指在玉峰頂上嫣紅櫻桃處輕輕一撥,古竹婷頓時打了個哆嗦,趕緊閉上雙眼,像只溫順乖巧的小貓兒。
難為這十三歲就能潛入重重警戒之中刺殺一州都督的女英雄,被楊帆一雙大手擺弄得嬌怯無力、柔若無骨,那雙大手的每一下游移,都令她發出一聲銷魂蝕骨的呻吟,楊帆被她的嬌吟弄得仿佛心里有小蟲子爬似的,不免存了將她就地正法的念頭。
綺念一起,降魔寶杵立現神通,仿佛則天門前高聳百丈的那根天樞巨柱,古竹婷只覺后腰處被一堅硬無比的柱子頂得難受,伸手一摸,只嚇得花容失色,幾乎就要驚跳起來,可惜卻被楊帆抱在懷里,動彈不得。
古竹婷不敢掙扎,又怕掙扎起來撐裂楊帆的傷處,只好紅著臉兒推讓他的大手,昵聲道:“阿郎,這是在船上……”
楊帆道:“以天為屋,以船為榻,以雨為幕,只有你我,可不正好么?”
古竹婷被楊帆一碗浪漫的迷蕩灌得星眸如醉,身子軟綿綿的倒下去,臉頰燙燙的,呼吸也急促起來,分明是要任由楊帆施為了,卻聽風雨中一個破鑼嗓子嘹亮地喊起來:“二郎!二郎!楊二郎!啊哈,二郎,是你在那里嗎?”
楊帆惱火地停了手,就聽那個聲音鍥爾不舍地叫喚著:“啊!我來了!你最真誠的朋友,阿卜杜拉.沙赫曼.本.阿齊茲.本.哈卡姆來啦,二郎?贊美安拉,這兒的景致真的好美!”
古竹婷咬著唇,忽然“噗嗤”一笑,她馬上憋住,俏美的臉蛋兒紅紅的,眼中卻有一抹調皮的笑意。
楊帆悻悻地放開她,起身向艙外走去。如今距他受傷已經過了四個月,他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古竹婷怕他著涼,雖然手軟腳軟的,而且有點心虛,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還是急急拿起油紙傘追了上去。
楊帆彎腰走出船艙,油紙傘馬上打開,撐在他的頭頂,楊帆舉目望去,就見一葉小舟自蒙蒙煙雨中駛來,一個身穿蓑衣、頭戴竹笠的船夫撐著船,阿拔斯舉著一柄傘站在船頭,替阿卜杜拉擋著雨。
“啊!二郎果然在這里!”
阿卜杜拉見到楊帆,登時眉開眼笑,再一轉眼看見隨之出現的古竹婷,又不禁兩眼發直。古竹婷臉上紅暈未褪,她一手撐傘,一手有些不自然地掠著鬢邊的發絲,那種柔美的風情看得阿卜杜拉詩興大發。
他撫著心口,用呻吟般的語調朗誦起來:“如果你是我的朋友,請幫我離開她,因為我一旦愛,就再無法痊愈。如果你是先知,請幫我擺脫她的魔力,因為我一旦沉溺,就再無法自拔!她像一道藍色的波浪,我看著她,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因為我不會水……”
“砰!”
楊帆的傷勢還沒大好,但是兩步的距離他還是能躍過去的,楊帆本他攪了自己好事,本就一肚子不痛快,又聽他當面調戲自己的女人,一步跨到他船上時,腳下便故意用了些力道,那舟被楊帆大腳一壓一抬,阿卜杜拉“哎喲”一聲就掉進了湖里。
阿卜杜拉拼命地劃拉著雙臂,大叫道:“我不會水……”
楊帆蹲下身子,笑瞇瞇地道:“還這么有詩興啊?”
阿卜杜拉灌了幾口水,狼狽地嚎叫道:“我真的不會水!”
楊帆悠悠然道:“早告訴你我很小氣的……”
“我不會水……”
阿卜杜拉狂亂地揮舞著雙臂,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因為他不會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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